二八展翅

二八、展翅

“蘅姐。”

“……嗯。”

“你輕點。”

“……”

“好了沒有?”

“別亂動。”

“若是沒好,說明你醫術還沒學到家。”

“少羅嗦!”

“要是二師叔在就好了,保證不用二十天。”

“你再廢話,就自己來拆。”

“……”

“蘅姐。”

“嗯。”

“好了沒有?”

“……”

“沒好嗎?”

“……”

“蘅姐,到底是好還是沒好?!”

“左手好了。”

“啊!”

“你再動,右邊的你自己拆!”

“……”

薛蘅小心翼翼,將謝朗右臂上的布條拆開,用藥酒在傷口四周塗抹了一圈,仔細看罷,又輕輕捏了捏他的臂骨。見他並不喊痛,再擡起他右臂,慢慢移動。見他嘴角含笑,她便加快了動作。

謝朗恨不得大聲歡呼,索性站起,長臂舒展,做了幾個使槍的動作。薛蘅被他逼得退開幾步,皺眉道:“若是二哥在,定要把你的手再綁起來。”

謝朗滿心歡喜,苦難的二十天終於過去,自己的雙臂終於完好如初,他這刻反而說不出話,只喃喃地叫了聲,“蘅姐-”

薛蘅將剪子藥酒收到竹笸籮中,再將拆下來的布條丟到炭盆中燒了,端着笸籮往外走。

“蘅姐!”謝朗忙叫道。

“嗯。”薛蘅在門口停步回頭。

謝朗躊躇良久,薛蘅略顯不耐,他方低沉地說了句,“蘅姐,多謝。”

薛蘅也十分欣喜,忍不住微微一笑,轉身而去。

謝朗看着她高瘦的背影消失在隔壁屋的門後,一躍而起,只覺渾身是勁,大聲叫道:“小二!”

店小二蹬蹬上樓,“客官,有何吩咐?”

“快!幫我送幾桶熱水來,燒熱些,爺我---要---洗---澡!”

店小二從未見過要洗澡水要得這麼激動的客人,嚇得一個哆嗦,趕緊應了,轉身下樓。

謝朗將全身浸在大木桶中,任溫熱的水將自己整個身軀吞沒,直到在水底憋到無法呼吸,才“譁”地跳起,再抹去面上水珠,趴在木桶邊緣,長長地嘆了聲,“爽啊-”

他與薛蘅易容扮成姐弟後,走得極爲順利,沒有再遇到暗襲,也不用再遮掩躲藏,早行路、晚投宿,終於擺脫了艱難的逃亡生涯。

這半個月路程,薛蘅不再對他動輒呵斥與訓責,也不再總是板着一副臉。還常和他談天說地,雖然總是他說得多,但總算能偶爾見到她露出一絲微笑。

她照顧他吃飯穿衣梳頭等事,不再那般凶神惡煞,他若是有何要求,她也會盡量滿足。

可即便是這樣,謝朗也始終不敢提出來,想洗一個痛痛快快的熱水澡。

自受傷之後,他就沒有下過水,雖說是春天,並不炎熱,但二十天下來,身上也已餿不可聞。

他不知道薛蘅有沒有洗過澡,數次聞到自己身上的餿味後,便關心起了她身上的味道。可每次想偷偷細聞,又想起那個無法言說的夢境,他便會尷尬地坐開,還要在心底狠狠抽自己兩個耳光。

好不容易熬到臂傷痊癒,能夠洗這麼一個香哄哄、爽歪歪的熱水澡,謝朗禁不住□□了一聲,再度沉入水中。

天還未亮,他便來敲薛蘅的房門。

薛蘅正在收拾包袱,並不回頭,道,“進來吧。”

謝朗大步進來,見薛蘅正將一本書卷起,塞入鐵盒底的夾層,心頭一跳,想細看,她已迅速扣上了夾層。

薛蘅將包袱紮好,回頭道:“走吧。”

謝朗略顯猶豫,她便問道:“手還不舒服嗎?”

“不是。”謝朗忙做了幾個伸展的動作,見她往外走,趕緊追上,吞吞吐吐道:“蘅姐。”

薛蘅停住腳步,靜靜地望着他。

謝朗只得問道:“蘅姐,我受傷以前穿的那套衣服呢?”

薛蘅淡淡道:“沒了。”

“怎麼會沒了?”謝朗覺得奇怪,她連一條破了的農夫外褲都要洗淨縫好,怎麼會不見了自己那套值一百兩銀子的衣裳。

薛蘅瞥了他一眼,道:“那些天你要吃飯、敷藥,還要梳子等物,你以爲這些東西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那套衣裳已經撕破,能換回這些,算不錯了。”

謝朗一聽她竟將自己那身“瑞蚨祥”的衣裳換了農夫的衣服和粗糧回來,立馬哀嘆,“要命,那套衣服的夾袋中,還有一千兩銀票!”

薛蘅怒了,“你又不說!當時你只死命要系回原來的腰帶,我才猜到令牌在裡面,怎知衣服中還有銀票!”

她想了想,怒氣馬上又消了,還隱露笑意,“倒也不錯,那農夫家七個孩子,瘦得皮包骨似的,若是那一千兩銀票能讓他們過得好一些,倒也值!”

謝朗這才知她竟是對己吝嗇小氣,對窮人出手大方。萬般無奈,他只得輕聲道:“蘅姐,你身上還有沒有銀子?”

“做什麼?”

“我想換身衣服。”

謝朗自幼穿慣了綾羅綢緞,除去在軍營的三年,四位姨娘竟可以讓他每天都穿不同的衣服,衣料自不必說,做工也是精巧至極。

這二十天,他先穿破舊的農夫衣裳,接着一套普通衣服穿了半個月,實在難以忍受,這刻雙手恢復自由,便念着要換一套好些的衣裳。

薛蘅上下打量着他,道:“這身很好啊,爲什麼要換?我已經揀頂好的買了。”

謝朗狠狠地腹誹了一番她的品味,可眼下自己身無分文,令牌又被薛蘅給收了,只得放低語氣道:“蘅姐,這套衣服穿了半個月了,有股味道。”

“有味道嗎?”薛蘅感到奇怪,湊近來聞,忽然面頰一紅,退開兩步。

謝朗卻沒察覺,仍往她跟前湊,口中道:“是啊,一股很重的味道,不信你聞聞!”

薛蘅再退幾步,急忙取出一張銀票,又不甘心,沉吟片刻,再掏一張,道:“你手臂已好,咱們不用再辛苦走路,可以騎馬了。”

這回輪到謝朗面上一紅,“是。”

“這裡兩張銀票,加起來一百兩,你去買兩匹馬回來。記住:要三歲牙口、毛光滑亮的。剩下的銀子,你就拿去買衣服吧。”

謝朗接過銀票,轉身而去。

薛蘅望着他的背影,嘴角隱有一絲得意的笑容。

果然過不多時,謝朗牽着兩匹馬悻悻迴轉,身上仍是原來那套衣裳。

他將剩下的三吊錢丟給薛蘅,輕哼一聲,“算你狠!”

“你果真不會還價,若會講價,應該能夠剩下三五兩銀子買衣服的。”薛蘅面無表情,躍身上馬。

二人打馬出城,向北馳出數裡,謝朗忽然勒馬,叫道:“不對!”

“怎麼了?”薛蘅勒住馬,回頭問道。

“蘅姐,你等我片刻。”不待薛蘅允可,他已撥轉馬頭,一騎絕塵。

薛蘅等了許久,謝朗才又策馬回來,表情凝肅,道:“蘅姐。”

“嗯,你說。”薛蘅也滿面鄭重。

“有人在民間偷偷大量地買馬。”謝朗憂心忡忡,道:“據我所知,吉縣多產擅於長途行走的馬。以前這種馬不過五十兩銀子一匹,現在漲到了六十兩銀子。”

“你不是一百兩買了兩匹嗎?”

“我是耍了點詭計,說這馬的牙有點問題,纔好不容易砍下價的。”

薛蘅一聽,也覺得不對勁,疑道:“朝廷對私自大量買馬的行爲一直有着嚴格的管制,怎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謝朗道:“我剛纔回去再暗查了一番,買馬的人,大部分操北方口音。”

薛蘅微微抽了口冷氣,謝朗又道:“我再去問了問米價,每石漲到了八錢。”

薛蘅看着他,眼底閃過一絲讚許,斷定道:“有人在囤糧囤馬!”

二人都知此事非同小可,薛蘅道:“他們絕對不敢在一個地方買太多,會分散行事。咱們再查接下來要經過的州府,如果屬實,回京後你細稟聖上,不可小視。”

謝朗點點頭,勁抽馬鞭,當先馳出。

可馳出百來步,他又覺不對勁,回頭大聲問道:“蘅姐,你哪來的銀子?”

薛蘅不答,打馬超過他了,才拋下一句,“你猜!猜中了獎你一套衣裳!”

謝朗猜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她哪來這麼多銀子,明明自己受傷之初,她還要用衣服去換吃食。正撓頭抓腮之時,聽到空中傳來數聲鳴叫,他幾乎要喜極而泣,也顧不了許多,一聲呼哨,大白小黑以閃電之勢撲了下來。

謝朗一把抓住在懷中撲騰的大白,抱着它的頭狠狠親了兩口,開懷大笑,“臭小子,沒出息,現在才找到老子!”

話一出口,他隱隱覺得這腔調似曾相識,心中一跳,趕緊望向薛蘅,道:“蘅姐,大白小黑會不會將那些人引來?”

薛蘅不停撫摸着小黑,搖頭道:“實則虛之,虛則實之。你讓大白帶着小黑在空中高飛,不要落下來,再時不時讓它們往別的方向飛一下。這樣那些人反而摸不透我們的行蹤。”

謝朗大喜,再親了大白數下,才命它飛去。

肩傷痊癒,與大白重逢,又再度騎上千裡良駒,謝朗頗有再世爲人之感。他遙望前方,充滿喜悅地勁喝了一聲,駿馬揚蹄前奔,馳向莽莽田野。

薛蘅凝望着他在馬背上的身姿,也跟着喝馬揚鞭。

插入書籤

六振衣起番外兩則二相見難歡八三謠諑一零三人間猶有平敵策五八驚見雲中字八六孤勇四六空翠溼人衣七三風霜殺氣一身挑一零一迷歌六十四冰雪肝膽豈能污十二手足一零二逃生七九辭婚二七佳人世外改妝時十五長歌起八十衷情二二鎩羽十六鎖龍堆六一相逢猶恐在夢中十二手足十四星野歸途六一相逢猶恐在夢中十四星野歸途三八跳梁可笑井底蛙七五嶙峋突兀是人心四一思君滋味原是酸十四星野歸途三三紫鳳初鳴十二手足十八信任五九闖宮一零四世上已無陸元貞三七豪氣能克雪嶺虎一零四世上已無陸元貞五二如履薄冰一零二逃生五五世途艱險有清流七二抽絲剝繭四芄蘭四六空翠溼人衣八五辯貞七三風霜殺氣一身挑七四十招一零四世上已無陸元貞七少年心事當拿雲十七名節十五長歌起八一隱疾四四秘谷九十舊事如天遠四八墨香猶在人杳然二二鎩羽一零三人間猶有平敵策二四夢縈魂繞見心魔九五手足何眈眈六六真兇初現八二心似指南石三三紫鳳初鳴三九書中自有寰宇志六七疑雲一黑羽翻飛六六真兇初現三五忽從海外有妖風六振衣起九六二三輕嗔薄怒療羽翼七十風雪盤山有故人四二玉堂春酒暖四四秘谷三二妙計縛蒼龍九九雲中幼雀終振翅二一雲海之鷹一黑羽翻飛三十憐我孤苦豺狼欺四二玉堂春酒暖一百棄關六二邊城風雪至十六鎖龍堆七七甦醒五五世途艱險有清流六十四冰雪肝膽豈能污七七甦醒七九辭婚三二妙計縛蒼龍一零六駿馬星馳始見君四三溫香滿懷難消受二三輕嗔薄怒療羽翼一百棄關二二鎩羽四五靜女八七總有烏雲翳明月一零二逃生二四夢縈魂繞見心魔四三溫香滿懷難消受二相見難歡五七如今得窺書中秘六十四冰雪肝膽豈能污二十遇險四六空翠溼人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