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駕駛員 154、交易，還是交易
從星門前線基地搭乘地鐵前往諾莫瑞根，直線距離在兩千公里左右，需要一個半小時。
穆拉丁等人好喝酒，但是酒量實在有限，在地鐵上過於亢奮，唱起了他們的傳統民謠，這讓卡拉蜜等人十分不舒服。相比之下，卡拉蜜這些人雖然說話囉嗦、詞不達意、邏輯混亂，但的確更有修養。
鄭然孤零零坐在地鐵的舷窗前，腿上攤開着一本硬麪抄，隱約可以看到上面塗滿了公式和各種奇怪圖形。
杜達很快就將目光收了回來，靜靜聽着穆拉丁對老家鐵爐堡的吹噓和卡拉蜜的抱怨。當然，話題中也少不了綠葉蔬菜。這種特產在當地人中極受歡迎，甚至於在傅毅國返回月球的時候，許多人眼中都閃爍着戀戀不捨的淚花。
一個半小時的旅程很快就過去了，地鐵在隧道中減速，坑道里的強光信號燈射進舷窗，形成一個個顏色各異的光斑。
當地鐵門打開的時候，杜達才感受到所謂主城的氣魄。
不同於前線基地，在諾莫瑞根下地鐵之後，要穿過長長的甬道，然後才能通過黑門進入城市主體。這座城市更貼近與杜達對城市的理解，是一個開闊的平面城市，而非環形的帶狀城市。
相比之下，星門基地其實都算不上城市，只是緊貼着地鐵隧道建立的居住點。
卡拉蜜深深吸了口氣，感嘆道：“終於回到了我親愛的故鄉。”
杜達仰頭看了看點綴着閃爍礦物質的平滑穹頂，就像是回到了真正的夜空之下。他也跟着深吸了口氣，發現空氣裡多了一些怪異的香氣。
“聞上去像是某種燒烤。”菲虎抽動着鼻子，手指一指。“在那邊！”
“諾莫瑞根的特產，燒烤鼠肉串。”卡拉蜜笑道。“別擔心，行程中有請你們吃飯的安排，餐桌上肯定不會少。只有諾莫瑞根的新鮮老鼠肉纔是做出這種美味！”
杜達在星門前線就問過肉類的問題，但是並沒有涉及具體的牲畜品種。他有些不好的預感，問道：“你們的主要肉類……不會是老鼠吧？”
“有什麼問題麼？”卡拉蜜發現了杜達擔憂，“這些老鼠的肉很細嫩，十分可口呀。”
“你們不吃老鼠麼？”菲虎驚訝地看着杜達，“那種小動物很難抓，而且沒法圈養。不過味道真的不錯！”
杜達看着菲虎，嘴角有些抽搐。
“除了老鼠還有其他肉類麼？”杜達問道。
“還有地海里的巖魚。裂谷裡的雷鳥。”卡拉蜜無奈道。“進入地下世界之後，我們的選擇少了許多。”
“我們需要後面兩種的肉類。”杜達果斷道。
“巖魚和雷鳥的產量很低……”卡拉蜜道，“而且現在還是禁捕期，過了明年六月或許能買到。”
“你們需要肉麼？”穆拉丁湊了過來，“我們有大片的野豬蓄養區。還有熊、鹿，漫山遍野都是，你爲什麼不問我呢？”
“爲什麼你們可以在地面上飼養牲畜？”杜達指了指卡拉蜜，“他們只能吃老鼠！”
“除了少數獵食蟲，其他蟲子不會對牲畜有什麼影響，至於吃老鼠……”穆拉丁不解道，“從遠古時期老鼠就是我們的主食。你們那兒不吃麼？”
“不吃……”杜達看了眼菲虎，“那是貓的主食。”
“我們有足夠的老鼠，何必浪費時間去養別的動物呢……”卡拉蜜道。“我們的人生很短暫，而問題卻永遠太多。”
杜達心裡倒是挺能理解這些科學家的熱忱，相信他們並不介意食物是否單一。
但是……
作爲外星來客，杜達努力不去想自己在星門前線吃到的肉食是什麼……還好霍嘉胃口大，吃掉了絕大部分的烤肉……杜達覺得有些慶幸。他轉頭看了看霍嘉，發現大個子並不介意自己吃的是什麼。
至於宋韻。杜達發現在某些時候聽不懂別人說什麼，也是一種幸福。
穆拉丁重重拍在杜達的腰上：“別擔心，我的朋友，無論想要多少我都可以賣給你們！老規矩，相同重量的綠色蔬菜！或者半重量的酒，就是我們喝的那種。”
還好這酒是自家釀的，如果是茅臺就虧死了。
杜達心中暗道。
“成交！”杜達爽快地拍了穆拉丁的手，“或許我們還可以達成更多的交易。”
“這是一個不錯的開端！”穆拉丁咧嘴笑道。
卡拉蜜並不樂於看到自己的朋友成爲粗魯矮人的朋友，不停地催促大家快走，好趕上前往議院的班車。
噴着蒸汽的公交車沿着地上鋪設的軌道叮鈴鈴地開了過來，只是放慢速度，並沒有停車。卡拉蜜大聲招呼着杜達一行人跳上車，總算沒有誰落下。
公交車裡沒有座位，只有高低兩層的鐵槓。杜達、菲虎和宋韻只能躬身站在車廂裡，供人圍觀。巨人一樣的霍嘉不得不直接站到了車廂頂上，讓人擔心是否會壓垮這輛可憐的公交車。
“鄭然呢？”杜達問道。
“唔，剛纔你們談買賣的時候，科學委員會的人已經把他接走了。”卡拉蜜有些報復的快感，誰讓杜達沒有站對隊伍。
這也算是物以類聚吧，科學家走到哪裡都有共同語言。
唔，現在鄭然和他們是真的有共同語言了。
想到這裡，杜達也懶得管那個傢伙，他現在更上心的是那些陸軍士兵的狀況，那可是槍支、車輛、外骨骼裝甲，可以說是傭兵團起家的第一桶金。
鄭然掌握了外星語言能力之後，杜達多少有些緊迫感。如果軍方有自己的翻譯，恐怕這種事也就輪不到他來做了。
想到這裡，杜達不由擔心卡拉蜜這幫人的辦事效率。如果和他們說話一樣混亂無章，那得猴年馬月才能把事辦完？
“看！那是我們鐵爐堡的旗幟！”穆拉丁突然指着不遠處的一座建築物喊道。
杜達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一棟圓頂建築，在高大的圓柱旁垂下一張深紅色的幕布，上面繪着圖案——鐵錘和戰斧相交叉。
“我們要下車！”穆拉丁操着外來口音大聲吼道，公交車果然慢了下來。
杜達也跟着跳了下去，緊接着是菲虎和霍嘉。
宋韻想跳的時候蒸汽公車已經提速了，她看了看身邊的卡拉蜜，後者也正滿面委屈地看着她。
穆拉丁在當地人中明顯高大魁梧，加上那身霸氣的盔甲，一路上如同人形坦克一般，嚇得路人紛紛躲閃側目。杜達比當地人高出一半，毫不費勁地跟在穆拉丁身後，耳邊充斥：“天呀，這人可真高……”之類的讚歎。
當霍嘉緩步跟上隊伍的時候，所有的讚歎都被扼殺在了喉嚨眼裡，沒人敢仰頭直視這個小山一般的巨人。
得到消息的鐵爐堡大使在大門口迎接了穆拉丁。
兩個同樣的強壯的男人顯得十分熟絡，互相擁抱、拍背，碰臉頰。杜達覺得自己有起雞皮疙瘩的前兆，強迫自己將臉別過一旁，觀察起這棟雄偉的大使館。
整棟建築都是圓形拱頂，挑高3米，對於霍嘉來說完全無法進門，對於杜達和菲虎來說只是普通住宅的高度……對於當地人來說的確是十分雄偉的建築。
“這是我朋友，”穆拉丁介紹道，“他們在數百萬頭坦克蟲的圍攻之下救了我，當時天上還有上百頭龍蟲！漫天飛舞着無數的球形閃電……你絕對想象不到當時的場面！親愛的泰克林！”
杜達極端無語，只好微微笑了笑，表示部分內容符合事實。
“你們救了我的朋友！”被叫做泰克林的大使上前握住了杜達的手，“也就是我的朋友！願我們的友誼長存！”
“友誼長存，”杜達笑道，“所以，先說正事吧。”
“對，泰克林，他們想從我們這裡買一大批肉……呃，你們要什麼肉？”穆拉丁轉向杜達。
“什麼肉都要，不過我說的正事是關於我的同胞涉嫌搶劫那件事。”杜達道。
泰克林退開一步，道：“如果是這件事……法律是不容交易的。”
“你們的法律裡，肯定有補救的方法吧？”杜達問道，“我們需要一起對抗蟲子，爲什麼不快點將這不愉快的一頁掀過去呢？”
泰克林開始沉默，來回踱步，像是在進行某種激烈的心理鬥爭。終於，他堅定道：“對抗蟲族是我們所有人類的最高使命，在這面旗幟之下，任何罪行都有被救贖的理由。我可以爲你聯繫大公殿下，但是你得給我一個準信，願意付出多大的代價。”
“綠色蔬菜，等身重。”杜達開出了之前穆拉丁的開價。
“不，這肯定是穆拉丁的開價。”泰克林看了一眼什麼都沒說的穆拉丁，毫不客氣地說道，“瑪多蘭是英明的領袖，不會像穆拉丁只看重那些蠅頭小利。你必須大氣、大度、着眼大局！”
杜達恍然間有種被教育的感覺，卻不能否認這位大使的確說得有道理。
非但有道理，簡直就是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