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一,天氣終於放晴。吃過午飯後,豔陽正盛,正是午睡時間,可是街上卻格外熱鬧,店內、房內的人都涌到街上,人流緩緩向西邊挪去。聖女們稍作準備,也走出千葉伯爵府,跟隨人羣向皇宮方向移動。
街上早已人山人海,但向西邊望去,便可以看到遠處高高聳立的紅色宮牆,那宮殿在陽光下閃着耀眼的光。聖女們隨着人羣往西走,一路上擁擠不堪。晶一路緊緊抓着薇和琳的手,慢慢向前走着,四周人羣的汗味讓她感到頭暈難受,於是她把這感覺告訴了琳。
“是嗎?我怎麼沒有這種感覺?”琳一邊向前走一邊說,“可能是你動用原始神力後,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你和薇換一下位置吧,我們稍微靠邊一點,就不會這麼擠了,空氣也會相對清新一些……薇,來,和晶換一下位置,你拉住我的手,讓晶拉着你的手。”
薇被人羣推擠着,悶聲悶氣地答應了一聲,奮力拉住琳的手,和晶換了位置,然後叫道:“冰姐姐,秋姐姐。我們向邊上走一點吧,晶姐姐不舒服!”
聽到薇的話,冰和秋心中一凜,隨即想到晶的原始神力受過損害,於是往晶那邊靠了一點。
“有問題嗎?要不要休息一下?”秋關切地問道。
“是啊,你的臉色真可怕。”冰說。
晶走到了人比較少的地方,感到空氣清新多了,呼吸也舒暢多了,於是笑道:“現在沒事啦,不用休息的。”
說話間,她一不留神撞到了一個抱着孩子、提着許多袋子的少婦,那少婦不過二十一二歲,孩子大概只有兩三歲。這少婦想必也是怕孩子悶在人羣裡不舒服,纔到靠邊的地方走的。
由於身體不大舒服,街上又擠,晶的一部分力量便散發出來,籠罩在她周圍保護她,這無意間的一撞自然激發了她極小的一部分力量。這對於晶來說幾乎沒有感覺,但對於普通人類而言卻非同小可。那少婦立刻摔倒在地,袋子裡的玩具、零食、日用品等撒了一地,幾包滾得遠的零食和日用品被人羣踩得粉碎,孩子也摔在地上,哇哇地哭了起來。那少婦掙扎着坐起身來,一邊忙着撿掉在地上的東西一邊安慰他,卻無法站起。
“啊——對不起。”晶看到自己撞倒了人,連忙抱歉地說。然後她轉頭對薇說:“你和姐姐們先走,我一會兒就來。”說着她放開了薇的手,在摔倒的婦女身邊蹲下。
“晶姐姐——晶姐姐!你要幹什麼?不要和我們走散啊……”薇要重新抓住晶的手,但她在擁擠的人羣中離晶越來越遠,聲音也隨着人羣漸漸遠去了。
“冰、秋、琳三位姐姐,還有薇,你們不要擔心。我撞到了人,她好像受了不輕的傷,我得停下看一看。”晶給姐妹們發了神念訊息,“我會在宮牆下面等你們的。”
然後,她蹲下,幫助他們拾起能夠拾起的東西裝進袋子,焦急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婦和哇哇哭叫的男孩。
“這位大姐,真是對不起,我忘記收斂力量了。”晶不安地說,一邊悄悄張開一個隱形的初級水系結界保護他們,然後查看着她們的傷勢,“不用擔心,我很快就可以把你們治好的。”
那少婦看到這樣一個美貌姑娘在她們身邊蹲下來,又聽到這樣悅耳的聲音,不禁呆住了,孩子更是連哭也忘記了。
“好了,小弟弟,不要哭了,讓姐姐看看。”晶柔聲對小男孩說,一邊伸出了手,“來,握住姐姐的手。”
男孩圓圓的臉蛋上還掛着淚珠,但他沒有哭了,而是聽話地伸出小手握住晶柔軟的手掌。晶催動生命系靈力,用治療術爲男孩療傷,他們緊握的手立刻被一團白光籠罩,但這白光在白天不易看見。對治療術最在行的是琳,還好這兩人傷得不重,晶可以自己幫她們治療。
不一會兒,男孩的傷已經完全好了,他對晶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用稚嫩的童聲說:“謝謝姐姐!”
晶微笑着說不用謝,然後又握住了少婦的手,催動靈力,不一會兒少婦的傷也完全好了。那少婦雖然感到無比驚訝,但還是由衷感激晶的幫助,於是說:“謝謝你,姑娘。”
“不用謝。”晶說,“其實我該對你們說對不起,是我把你們撞倒的。”
“姑娘年紀輕輕,想不到這麼有本事。”也許是爲了表達感激之情,那少婦竟然和她拉起了家常,“你家住哪兒啊?你的口音聽起來不像是本地人。”
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於是向四周環顧了一下,街上還是人山人海,不見姐妹們的身影。
“大姐,街上這麼擠,你抱着孩子既不方便又不安全,而且處死太子也沒什麼可看的,我和姐姐們也只是來湊個熱鬧。”晶岔開話題說,“要不我送你們回家吧。”
“不用了,謝謝啦。我自己會回去的。”少婦說,“你不用管我,快去找你的姐姐們吧,不要讓她們擔心。”
晶覺得少婦說得對,但她還是不放心這對母子,畢竟她已經和姐妹們約好了見面地點,還可以用神念聯繫,而這對母子看起來那麼脆弱。於是她說:“不用客氣了,我在的話多少可以保護你們。來,你抱着孩子不方便,東西讓我來提吧。”
看晶一副柔弱的樣子,那少婦本來有些不相信,可是看她剛纔爲他們療傷,又不像等閒之輩。於是她把手中的東西交給晶,微笑說道:“好吧,那就謝謝你啦。”
說完,少婦抱起孩子,和晶一起順着牆角,逆着人流走去。現在有結界的保護,她們不會再和別人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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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位聖女終於隨着人羣來到了帝王廣場,那裡全副武裝的士兵已經在正對宮牆的那塊廣場上圍出了一塊空地。空地中央架着高高的木柴和乾草,木柴頂上有一個木製的架子,一個身穿囚服的男孩被綁在上面。那個男孩約莫八九歲年紀,皮膚細嫩,眉目清秀,長得非常可愛,在此前顯然一直養尊處優、備受寵愛,但此刻已經被嚇得面如土色,泛白的雙脣微微顫抖,原本應該透着機靈和淘氣的黑眼睛此刻卻埋藏着深深的疑惑和恐懼。
嵩野王朝的統治者認爲火焰是正義的化身,因此在處死重要囚犯時都是採用火刑。對此幾位聖女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瞭解,以往看到相關材料時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可是如今看到這樣一個男孩被綁在火刑架上,她們心中還是感到說不出的難受,就連在戰場上看慣生死的琳,也是臉色凝重,默然不語。
幾位聖女一路默然,周圍卻是議論紛紛,亂成一片,似乎每個人都爲處死皇子的決定不平。
“……他一個孩子,到底招誰惹誰啦……”
“就是,他犯了什麼罪要被處死?”
“不知道……”
“……壓根就沒有什麼罪……”
“……一個八歲的孩子怎麼可能犯死罪呢……”
“……真是荒唐!……”
冰盯着行刑隊,蹙眉不語,似是在考慮如何行動最爲穩妥。秋抿着雙脣沒有說話,但卻堅定了救人的決心:他才八歲,曾經那麼養尊處優,被無微不至地呵護着,卻因爲一個莫名其妙的原因而跌落谷底,被人遺棄……就算這真是一個陷阱,就算太子真的是一個誘餌,她也一定會去救他。
行刑時間快到了,行刑隊中一個隊長模樣的士兵站了出來,大聲說道:“安靜!請大家安靜!”他的聲音遠遠的傳了出去,人羣立刻安靜下來。
看到人們都安靜下來聽他說話,他才慢吞吞地從懷裡掏出一卷金色絲綢,展開,大聲念道:“明燁國嵩野王朝長皇子成鳶,於嵩華一十三年八月二十八日因叛國欺君之罪被捕入獄,同年九月初一處以火刑……”
人們的議論聲又漸漸大了起來。有人大聲說:“八歲,你叛國欺君給我看!”
看來小皇子還是挺得民心的。
聽到這句話,隊長停下來厲聲喝道:“是誰企圖煽動羣衆造反?快給我抓起來!”
話音剛落,一隊士兵立刻奔向聲音發出的地方,氣勢洶洶地擠開人羣。但他們並未能擠入,因爲他們被一道無形的牆壁擋住了,一夥人全撞在了牆壁上,痛得哇哇直叫。人羣中有人大聲笑了起來。
隊長氣憤地環顧四周,想逮住搗亂的不速之客,卻見右邊一丈開外的地方站着一個秀美絕倫的姑娘。那姑娘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穿着光鮮亮麗的粉紅色衣裳,連眼睛也似乎是晶瑩的粉紅色。她滿眼笑意地看着他。
“生什麼氣嘛,剛纔那人說的有理呀!”薇擺弄着髮梢,嘻嘻笑道。
那隊長被這無比純淨美麗的笑容弄呆了,一時忘了該說什麼。
“嗯……啊……是啊,有道理……”他迷迷糊糊地咕噥了兩句。他的言行把周圍的士兵弄得一頭霧水。幾位聖女在人羣中暗自好笑。
薇沒有理會周圍人的反應,正色說道:“過來,我跟你說個事兒。”說着她微笑招了招手。
隊長慢慢向薇走去,不知道她要玩什麼花樣。走到她身邊的時候,他聞見薇的周身散發着一股花一般清雅的芳香,又見她衝着自己嫣然一笑,妙目流轉間,甚是嬌俏可愛,明豔動人,更是感到迷迷糊糊,不知身在何處。
“我要告訴你……”薇神秘兮兮地說着,臉色卻忽然陰沉下來——一抹粉紅一閃,只聽得“啪”的一聲,旁人都沒看清薇是怎麼出手的,隊長的左臉上已經狠狠捱了一記,一個紅紅的掌印清晰可見。又聽得“啪啪啪啪”幾響,還沒等隊長反應過來,他的臉上已經捱了五六個耳光,臉頓時腫得老高,並且(也許是因爲惱羞成怒)還紅得透亮。
“——我想打你啊!”薇接着把話說完,然後又笑盈盈地站在那兒,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似的。
圍觀的人們心中暗喊痛快,三位姐姐也有些忍俊不禁。但有了剛纔的教訓,沒有人再敢開口了。
這幾個耳光也總算打醒了隊長,隊長心知這女孩比自己強百倍,但一個大男人就這樣當衆被一個小姑娘扇了五六個耳光卻無還手之力,難免惱羞成怒。爲了挽回面子,他厲聲喝道:“哪裡來的刁蠻孩子?你用邪門歪道的妖術迷惑本大人,才讓你得逞。可不要太得意忘形了,快給我閃開!”
薇又嫣然一笑,撇嘴道:“我偏不閃開,我就愛站這兒!你能把我怎麼樣?”她捋着秀髮,微微偏着頭站在那兒,那模樣煞是可愛。
可是這次隊長決定不再被她迷惑了。“讓開,你這個小妖精——”
話還沒說完,隊長的聲音忽然悶在了喉嚨裡,因爲還未等他看清,下巴上又捱了一記。他感到有幾顆牙碎掉了,嘴裡滿是微鹹的血腥味。
薇雪白的臉蛋漲成了紅色。“不許叫我小妖精,你這個大笨蛋!”她咬着牙說。
人羣中有人竊笑起來,就連幾個士兵也忍不住笑得低下了頭,其他士兵則一愣一愣地看着他們兩人,不知道該怎麼辦。
站在人羣裡的冰微微皺了皺眉,輕聲道:“這真是胡鬧,浪費時間!救人要緊呀。”
“要不我去吧。”琳說,“薇正好分散他們的注意力,行動起來比較容易。”琳這就要躍出救人,卻被秋攔住了。
“不要急。”秋冷靜地說,“看,又有人來了。”她往柴草右邊一指。
姐妹們朝秋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發現一隊金甲武士正列隊沿宮牆走來。那隊武士大約有五六百人,個個金甲金盔,佩劍在手,氣度沉凝,目如鷹隼,氣勢懾人,一看便知身手非凡,正是皇家武士到了。爲首的那名男子約莫二十三四歲年紀,騎着一匹雄健的棗色駿馬,乍一看去衣着並無太大分別,但氣度較普通的皇家武士自是更勝一籌。
待走得近了,衆人可見那男子容貌俊朗,漆黑的眼睛銳利如鷹,讓人一看便知他的精明、果敢和堅毅,正是宮洛瀟風無疑。身着武士服的他,與平日相比自是多了幾分英氣和銳氣。秋一眼便認出了他,可是秋的心情並沒有因此而好到哪裡去——處死太子是蘭若公爵的手筆,宮洛瀟風在其中必定也起了不小的作用吧?他在這個時候來,還帶了這麼多皇家武士,不過是要保證太子的赴死之路走得順暢無阻罷了。換句話說,他今天,是做她的敵人來了。
宮洛瀟風騎在馬上,銳利的目光在人羣中掃視一遍,立刻便發現了立於人羣中間的紫衣女子。四目相對,紫衣女子目光是說不出的清冷,宮洛瀟風只有在心中苦笑一聲,繼續看向別處——實際上,貴公子一直聲色不動,目光也幾乎沒有停頓,將全場掃過之後,一切盡收眼底。
衆人被皇家武士的氣勢所懾,不敢再發一言,周圍立刻籠罩在一片沉默而嚴肅的氣氛當中,就連幾位聖女也覺得有些不自在,琳更是忍不住蹙起了眉。
秋一直緊緊盯着宮洛瀟風的臉,想從他的神色中捕捉一些信息。然而騎在馬上的貴公子始終面色不變,摸清周圍的情況之後,他冷靜地做了一個手勢,衆武士立刻分散開來,將刑場團團圍住。一時間,刑場周圍金甲鮮明,刀劍雪亮,更添肅殺之氣。沉默蔓延得更徹底了。
那行刑隊長似乎也沒料到皇家武士會突然插手,一時慌了手腳,趕忙上來向宮洛瀟風行禮。
“卑知(職)拜……拜尖(見)瀟風公資(子)……”
他的嘴裡充滿了血和碎牙,不願下嚥,又不敢在宮洛瀟風面前往外吐,只好含在嘴裡,說話也變得含含糊糊的,衆人只能勉強猜出其中含義,行刑隊的弟兄們都暗暗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宮洛瀟風早就注意到這行刑隊長一臉紅腫,傷的不輕,料想之前必有變故,於是說道:“不必着急,起來說話。”
那行刑隊長含糊地道了聲謝,趕忙爬了起來。近距離看時,宮洛瀟風才發現這人傷的比他想象的要嚴重得多,整張臉都已經腫得變了形。先不說對方爲何下此狠手,單是能在武士簇擁之下將行刑隊長這樣,對方就絕不會是簡單人物。心念及此,貴公子的臉色越發嚴肅起來。
“發生了什麼事?”
聽宮洛瀟風問起,那行刑隊長立刻熱淚上涌,不知是因爲委屈還是害怕。
“灰(回)瀟風公資(子),有熱(人)鬧長(場),還吧(把)額(我)打成這哥(個)陽(樣)子。”他轉頭向薇原本站的地方看了一眼,看到薇早已不在那兒,又說,“她濤(逃)了……”
這番話仍是含糊不清,宮洛瀟風失去耐心,便命人另找一個行刑隊的負責人來詢問情況。那士兵將剛纔發生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說來說去總是離不了一個意思——這實在不是他們的錯,怪就怪那姑娘實在太漂亮了,身手太快了,一切就像做夢一樣。聖女們聽在耳裡,都是心中凜然:這個貴公子可不好對付,若是讓他查出什麼,事情可就難辦了。
聽了這番敘述之後,宮洛瀟風心中已基本有數。緊鎖的眉頭漸漸展開,貴公子微微笑了笑,招手讓行刑隊長和那負責人走到跟前,俯身在他們耳邊低聲道:“這可算不得一個好消息。蘭若公爵大人很快便到,若是讓他知道了這件事……”
他留下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停頓,那兩人早已嚇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地點頭保證絕不外傳。
“好了,我知道了。”宮洛瀟風直起身子,說道,“這件事情我會處理的,你們就先守在旁邊吧。”說着他又招手叫來兩名手下,吩咐道:“你們兩個和幾個行刑隊的弟兄一起,送這位大人去御醫院療傷。”
這話一出口,便是把原本的行刑隊撇在了一邊,完全接手了行刑一事。這支行刑隊本不在宮洛瀟風麾下,但此番他們出師不利,皇家武士又來勢洶洶,他們只好唯唯諾諾退在一旁。
四位聖女蹙眉看着這一切,不知宮洛瀟風此舉是何用意。然而聖女們還沒來得及用神念訊息交流,遠處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蘭若公爵到!”
衆人轉頭,正好看到一羣奴僕護衛簇擁着一輛馬車,朝刑場緩緩靠近。看那馬車的規格和僕從的架勢,便知來人是朝中重臣;又聽到蘭若公爵的名號,衆人更是不敢怠慢,紛紛俯首行禮,宮洛瀟風也翻身下馬,神態顯得嚴肅而恭敬。
馬車很快便到了刑場附近,在奴僕護衛的簇擁下,一個年近六十的華服男子走進了皇家武士的護衛圈。這人鬚髮花白而面色紅潤,看上去似乎只是一個慈祥的老者,但那一雙小眼睛明亮而犀利,在周遭一掃,衆人立刻趕到背上升起一股涼意。也許是富貴日子過得久了,這位公爵大人的肚子挺的老遠,把官服撐得鼓鼓的,但舉手投足間,仍然透出屬於貴族的驕傲和氣度,讓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宮洛瀟風已經過去向“岳父大人”行了禮,簡要說了這邊的情況。蘭若公爵似乎對他的安排十分滿意,不斷微笑點頭。
“很好。”蘭若公爵說道,“我就知道那些行刑隊靠不住。看來還是要皇家武士親自護衛才行。”
又稱讚幾句之後,蘭若公爵便向隨從詢問行刑時間。按理說,不論怎樣,皇家武士只應負責守衛工作,行刑一事,還是要交給行刑隊來做。然而,得知行刑時間已到,蘭若公爵的目光在四周看了一遍之後,又回到了宮洛瀟風的身上。
“瀟風,還是你去點火吧。”他的語氣不容置疑,“我要看着你點火。”
宮洛瀟風在心裡苦笑了一聲:這不是要試探他麼?即便他是蘭若公爵一手提拔上來的,即便他已經是蘭若泓月的未婚夫,蘭若公爵還是對他存有戒心。今日若是他有一點猶豫,那麼今後的日子,怕就不會那麼順暢了吧?
心念及此,宮洛瀟風不敢怠慢,恭恭敬敬應下了,從行刑隊士兵手中接過火把,便朝柴草堆走去。他知道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包括小皇子的目光。那目光必定是充滿了委屈和哀求的,畢竟在成鳶太子的眼裡,他一直是一個可親可敬的哥哥,而如今,這個“哥哥”正舉着火把,要置太子於死地。
宮洛瀟風不敢擡頭,怕小太子的目光會讓他邁不開步子。他一邊向前走去,一邊在心中祈禱着有人能出來阻止一下,不管是誰……
“住手!”一個女子的聲音喊道。
宮洛瀟風的腳步微微一頓——他認出了這個聲音——但還是隻有向前走,眼見火焰就要碰上柴草堆了——
“啪”!
耳畔掠過細微而凌厲的風聲,宮洛瀟風只感到手上一輕,低頭看時,手中的火把已經被削斷,折斷處像被鋒利的刀削過一樣整整齊齊。待掉在地上的火把熄滅,人們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忍不住脫口驚呼,衆皇家武士更是驚駭萬分——他們已經將這裡守得密不透風,卻還是沒能對這次出手有任何防備!若是那人有意取蘭若公爵的性命,豈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在衆人驚呼的空隙,宮洛瀟風暗暗鬆了一口氣。他轉頭,果然看見秋從人羣中站了出來。和平日的平靜溫和不同,此刻她的眼中射出冰冷銳利的光,顯然在壓抑着怒意,這使得她顯得氣勢迫人,讓人不敢直視。
剛纔的出手已經使得全場駭然,皇家武士和行刑護衛隊也被她的氣勢所迫,雖然心下恐懼,卻還是不得不硬着頭皮出手阻攔。然而紫衣女子只是冷冷一哼,隨手揮掌拍出,一拍一點之下,紫影翩躚之中,衆武士竟毫無還手之力,紛紛被她迫得退了回去。她旁若無人地走進了刑場。
“要處死太子,先過我這關。”她冷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