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的猜度

靖王無意的環顧,發現綰兒早已不知去向。他有些擔心,是她騙自己出逃了,還是迷路了?

明明直覺告訴他,她不會輕易離開自己。因爲這幾日的相處,他發現在她的心中,那個明月對她而言是個很重要的人,至少,她很懷念他。明月,究竟有着什麼樣的魅力,讓她愛得如此死心塌地。

如果自己真的是明月,那也是一種幸福吧?他被自己的胡思亂想嚇了一跳。最近自己的想法越來越背離自己的本心,擾亂他本已不平靜的心。

他起身,去尋找她。

她冷淡的性子和這皇宮是不相容的,萬一碰到不了解情況的宮人,難爲她,欺辱她,那該怎麼辦?這麼想的時候,靖王不覺加快了自己的腳步。

看到她低頭緩步走來,他終於放心。

緩步香茵,踽踽獨行,爲什麼她看起來那麼得憂傷而冰冷,就像萬年不化的冰雪,讓人難以靠近。明明她就在自己身邊,可他卻無法輕易地走近她,和她一起談笑風生。是他太過冷漠,還是她故意把他推得太遠。

他討厭現在的自己,無法讓自己的心做選擇,無法把她留在身邊,只是把她越推越遠。在這場彼此僵持的博弈中,到底是誰失去的更多一些?

他們之間隔着一堵牆,那堵牆是那麼的厚重,堆砌得那樣堅固,沒有誰可以輕易將它推倒,他們只能選擇在自己的世界裡思念彼此,猜度彼此 ,甚至進行着不必要的互相傷害。這不是他們的本意,可命運卻偏偏進行着這樣的安排,無人可以改變。

“去哪了?”他依舊是冰冷的容顏,沒有一絲的笑意。

綰兒以爲他生氣了,只是小心翼翼地回答:“那裡太悶了,我出來透透氣。”

“還要再走走嗎?”他希望她可以答應,就在這樣一個乾淨明朗的夜裡,自己可以不管不顧那些充滿了勾心鬥角的俗事,和一個他願意在一起的女子安靜地走着,彼此無言,也是莫大的幸福。

“不用了。”綰兒以爲靖王爲自己出來這麼久而生氣,她更擔心他是否已經知道自己剛纔和流嵐聊天,他們就是這樣,彼此錯過自己的真心。

“那回去吧。”靖王的聲音依舊平靜而冷淡,似乎上蒼奪走了他的喜怒哀樂,從他的臉上,她看不出更猜不出他的內心,每次自以爲猜得很準確,卻往往錯得更加離譜。

一路無言,他感覺到她對自己隱隱的懼怕或者是疏離。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失敗,很可憐,什麼高高在上的靖王,在她的面前,他似乎是一個乞求者,乞求賜予他多一些的相處機會。可是即便這樣,她也很是吝嗇。

慕之痕,其實你什麼都不是,在她的眼裡,你什麼都不是。你不過憑藉和明月一樣的軀體才得以讓她在你身邊停留駐足。如果有一天,她真正清醒過來,發現你根本不是明月,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離開你。靖王不斷地用這樣的真相一遍遍刺着他的心,他生平第一次體會到心痛的感覺。

如果這便是他必須要面對的結局,他寧願選擇從未得到。相比得到,他更害怕失去,害怕歡愉之後最清醒的痛苦。那種痛苦,他不願再嘗第二次。就像年少時,當他生平第一次真正感受到父皇慈祥和寬容的愛時,父皇便從此對他不再理睬,他以爲是他做錯了什麼,可是,他求父皇告訴他,父皇只是將他趕出來,沒有隻言片語的解釋和安慰。如果靠着假借明月之名讓綰兒愛上自己,當有一天,真正的明月回來的時候,他該如何是好?那時候,或許即便乞求,即便拿半壁江山和她做交換,她也未必會回到自己的身邊。她是那麼重情的一個女子,她的固執,他沒有辦法瓦解。所以,還是清醒些的好,即便心痛,卻也不會體嘗如曾經那般心被凌遲的那種感覺。

或許,這樣,纔是最好的感覺。

他不想欺騙自己,更不想欺騙她。

他是慕之痕,不是明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