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飄蕩着阮恆舟錄製的《阿佩喬尼奏鳴曲》,聶嚴哲終於聽到他的情人親手演奏的完整樂章。
他很喜歡第三樂章開始部分的深情訴說,儘管不太理解大提琴,但聶嚴哲也從其中體會出了彈奏者與這把大提琴同樣極具韌xing。
不過此刻,他的注意力卻在另一個地方。
「怎麼樣?」聶嚴哲看似不經意地問道,兩隻眼睛卻直直盯着挑動筷子翻着麪條的阮恆舟。
「你會對當廚子感興趣?」阮恆舟挑起一根吸進嘴裡嚼着,斜眼反問聶嚴哲。
「就連聖人也曾說過治大國若烹小鮮,如果我搞不定這東西的話,哪有能力管好那麼大一個公司?」聶嚴哲笑道,其實腦中卻劃過阮恆舟以前出現在廚房中的畫面,他實在是很想體會一下。誰料在想象中很有樂趣的一件事,真正實施起來卻並不是那麼浪漫。
「得了吧,就你這水平!」阮恆舟很看不慣聶嚴哲一副把自己當成五星級酒店大廚的模樣,忍不住直言批評:「面裡沒有蒜,姜粒也切得太大,沒油少鹽,唯一的可取之處是它是煮熟的,還可以下肚而已!」
「那是你口味太重了,吃太油膩了不好;而且嘴裡有蒜味的話,做這樣的事也不美妙了。」聶嚴哲掛不住臉地大聲反駁,一把別過阮恆舟的臉頰狠狠吻了下去。
「唔。」阮恆舟只感到對方的舌頭有力地攪動,很快就挑逗起感官上的快感。
CD裡的大提琴樂聲在此時又與鋼琴一起圈跳起舞,如冬雪化去春雨輕拂水面般輕快。他們就這樣深吻着,直到樂曲的最後一個音符結束在這溫馨的氣氛中。
良久,聶嚴哲離開阮恆舟時才又補上一句:「就算有不盡人意之處,恆舟你這個吃飯不做事的人,好歹也給我點面子。」
「抱歉,我這人向來有話就說!」阮恆舟挑動麪條想到剛纔那個強吻,本來還打算譏諷兩句,不過看見聶嚴哲眼裡的尷尬總算硬生生忍下,「對於第一次煮東西的大老闆,已經算不錯了。」
這句話果然立即讓聶嚴哲高興了起來。看着男人自大的臉,阮恆舟突然間有點後悔他發表這種言不由衷的評論。
「以後這樣的事你還是不做的好。」回頭看着狼藉一片的廚房,阮恆舟心裡這樣想着,忽然覺得喉嚨有點發癢,忍不住輕輕咳嗽了幾下。
「今天下午有個發行點的落成儀式,我不能回來和你一塊用晚餐。」聶嚴哲才扒自己做的麪條兩口,就放下了筷子不好意思地說道,這個時候,他才實在是佩服阮恆舟從不挑食的優點。
「正好樂隊的演出也是十點結束,咳咳……」
「感冒了?」聶嚴哲皺眉,把一溫杯水遞到了阮恆舟手邊。
「大概吧。」阮恆舟無法確定,只是覺得身體一會兒涼一會兒燙,有點難受。
「不如你搬到我公寓去吧?」聶嚴哲建議。
「怎麼?你嫌我這兒地方小住不下你?」
「沒那麼想,只是我覺得省下租金,你也可以多寄錢回去……」
阮恆舟平靜的臉上閃過一絲怒氣,讓聶嚴哲心中禁不住嘀咕。因爲和阮恆舟相處近三年,他對這個人竟然一點兒也不瞭解,除了知道他親人在外地,職業和生日是什麼,其它的根本沒有留意過。
所以這次回來,爲了更好把握住這個男人,他動用了一流的私家偵探,才知道原來阮恆舟有一個體弱的妹妹,他大部分的薪水都寄回了家裡。
也難怪,之前那一次交往,他一提出合住阮恆舟就答應了,當時心裡還頗爲不屑這個表面清高的男子。
聶嚴哲這個時候雖是出於一片好心,卻似乎得到了相反的效果。
「不是,我只是覺得這樣你會比較輕鬆……」
「不用你費心了,按照現在這種情況下去,一年以後,我妹妹大概就可以活蹦亂跳的與醫院道別。」
聶嚴哲明白阮恆舟現在的心情一定不太好,這種自己的隱私被人窺探的感覺,的確令人不舒服。然而此時他也開始不爽起來,他認爲憑他與阮恆舟的關係,應該沒這麼見外才是。
「恆舟,你別那麼激動……」
「orry,我承認語氣不太好。不過希望你不要再有下次!」
這個男人還不是一般的驕傲。
聶嚴哲有點摸不準,以這個男人的個xing,上一次他也應該不會答應住進自己的豪宅纔是,當時是什麼改變了他的想法?
「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你記得鎖好門。」
聶嚴哲點點頭,突然爲他被當成個小孩子看待而黑了臉。當然,阮恆舟則一臉舒暢地收好CD出門了。
在練習的時候,阮恆舟已察覺出自己的狀況有點不妙,爲了不影響演出,他只是跑到街上隨便買了一盒感冒藥,堅持在舞臺上把他所負責的樂曲順利拉完。
落幕之後,零零碎碎的事交代完畢,阮恆舟只覺得整個身體如同塞進大量棉花一般,腦中又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絞着神經,疼痛得讓人難受;每一步踏出去便有如踩在雲裡,輕飄飄地似乎極易跌倒。
「阮先生,又見面了。真是精采的演出!」
走出樂團時,忽然有一人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阮恆舟打起精神費力看去,卻是那個在酒店裡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他現在依在一輛銀黑相間的越野車上,悠閒地看向劇院的出口。
儘管這種車在市區出現極爲不合時宜,然而車旁站立的男人卻讓人很容易就接受這種矛盾的視覺,意外體現一股強烈的力與美的衝擊,引得無數人側目觀望。不過此時的阮恆舟,可沒有心力與體力去欣賞這幅賞心悅目的畫面。
「我叫趙森,上次見過面的。」男人向阮恆舟伸出手。
略略遲疑了一下的大提琴家,最終仍爽快地與他握了握。
抽回去的時候,趙森很高興地靠近他低聲笑道:「按着我們故鄉的規矩,握過手就是朋友了,我可以叫你恆舟嗎?」
「隨便。」阮恆舟揉着額角,有些心不在焉地隨口答道。他知道就算板着臉,這個趙森同樣也會這樣叫他。
暈黃的路燈淡淡地灑在車窗玻璃上,反射的燈光襯得趙森眼睛的色彩有點泛灰,阮恆舟最先以爲是他感冒花了眼,不過再看幾眼才確定他沒有弄錯。
「那麼今晚,有沒興趣和我現在這個掛有服裝的衣架子游車河?」趙森很含蓄地調笑,表明他現在絕對符合阮恆舟的要求。
「對不起,我現在不太舒服。」阮恆舟心中老大不痛快。
自從沾染上聶嚴哲的味道之後,圈子裡如同趙森這樣眼睛和大腦都有問題的傢伙,就在他身邊多了起來。
他不懂這原因,之前他身邊同類型的人可一個也沒有,弄得他真的很想在這夥人的屁股上狠狠踢上幾腳。
當然,現在的他絕對沒有那個精力。
「哦,還真是不巧。」趙森目光中掠過一絲異彩,在阮恆舟慢慢踏下臺階的時候,伸手捏住他的小臂。
突然襲來的力道,讓阮恆舟原本無力的身體一時間有點搖晃,他惱怒地擡頭看向趙森的時候,眼前卻一陣金星飛舞,跟着腳下一個踉蹌。出於本能,他緊了緊手臂,對方立即察覺了,用手托住他的腰。
「想不到你這樣熱情而且還非常羞澀,見到我有這麼讓你臉紅嗎?」趙森半開玩笑地扶着阮恆舟,看着他燒得緋紅的臉,忍不住輕輕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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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恆舟極爲不快,這種靠着陌生男人支撐身體的感覺,但卻無法擺脫病情的侵害。他猛然間想吐,急忙捂住嘴,喉嚨裡乾嘔了幾聲卻沒有吐出什麼來。
「我不會讓你感到這麼噁心吧?」趙森利落地接過阮恆舟背上的樂器,把它放到後座上,帶着故意顯露的失落開口。
「不用麻煩,我自己會去醫院。」阮恆舟打算拿回樂器,卻在這瞬間只覺天旋地轉,立刻向下栽倒。
「都這樣了,還說逞能的話?」趙森接住病人的同時,看到身後停下一輛黑色的凱迪拉克。他深邃而微有些擔心的目光瞬間變得玩味起來,立即將暈過去的獵物半扶半抱着放到車副座上。
進入車,幫阮恆舟繫上安全帶的時候,從反光鏡裡看到聶嚴哲下車快步向他這裡走來,趙森的脣角高高地挑了挑,略略擡頭,起身在經過阮恆舟臉頰時微一停頓,看似順手地撫過病人那因爲汗水而緊貼在額角的黑色劉海,在聶嚴哲沉穩眼中終於被激出的怒意與驚疑中,踩下了油門。
聶嚴哲立即旋風似地回到車中,緊緊跟上那輛飛奔的越野車。
阮恆舟沒有什麼反應,他應該是出了什麼意外?不過那個小子的眼神和動作,還有對方特意製造出來看似接吻的場面,實在叫人火大。
當趙森在醫院門口停下的時候,聶嚴哲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測。
這回趙森下車並沒有急着送病人進去,只是靠着車門,很好心情地等着聶嚴哲奔到他身邊。
「恆舟他可是在我眼前倒下的喲,聶總裁。看來你並不是個體貼的好情人。」趙森掏出一根香菸,慢吞吞地吸着,看着聶嚴哲把阮恆舟拖扶下車。
「謝謝你這麼快送恆舟來醫院。」聶嚴哲淺淺地看了一旁的趙森一眼,瞬間豎立一道森然的屏障。
「你還真有風度與自信!不愧是掌控聶氏的人物!」趙森看着聶嚴哲堅毅方正的俊臉,突然笑道:「你放心,儘管我對恆舟非常有興趣,不過我還是覺得和你談生意比較重要。」
聶嚴哲腳下沒停,心知對方的意思:若不是有利益牽涉其間,他絕對不會放過看上的獵物。
「我叫趙森,以後會有機會和聶總裁再見面的。希望到時恆舟的病已經痊癒。」趙森說着,跳上了他的汽車轉瞬之間便消失。
聶嚴哲一刻也沒有停下,立即衝進了醫院。
醫生在檢查後說阮恆舟沒什麼大礙,只是太過疲勞加之重感冒又涼了胃,所以才一時休克。
聶嚴哲卻知道這個感冒來得嚴重,否則以阮恆舟這麼健康的身體,斷然應該不會如此虛弱。
看着白色牀單中打着點滴昏睡的男人,聶嚴哲忍不住把手輕輕放在他滾燙的前額上。
不是個好情人嗎?或許吧,直到一天的公事結束之後,纔在腦海中隱約出現清晨阮恆舟皺眉咳嗽的模樣。
難道是玩情人遊戲時間久了,他有些被同化了?否則也不會突然間心血**、匆匆忙忙調整行程趕來。
只是,捫心自問,這還是遊戲?
聶嚴哲無言地坐倒在病牀旁的護理椅中,目不轉睛地盯着閉眼的阮恆舟,一向堅定的信念卻開始左右搖擺了起來……
直到阮恆舟在護士給他取藥瓶醒來時,聶嚴哲仍然保持那個姿勢,只是眼睛輕輕閉合。
小護士看到病人甦醒欲開口的打算,被阮恆舟輕輕搖頭阻攔,但是守在一旁並沒有睡沉的聶嚴哲,還是因爲細微的響動睜開了眼睛。
「今天的藥已經輸完了。」護士小姐柔聲說道,同時看到兩個無論是外表還是氣質都那麼出衆的男人,第一次覺得這枯燥無味的夜班也有趣了起來。
聶嚴哲點點頭,擡手看看錶,已經快凌晨三點了。
那護士見此,非常識趣地退了出去。
「你怎麼還不去睡覺?」阮恆舟覺得現在好多了,頭不再痛只是暈眩,身體沒那麼沉,也不會反胃噁心。
聶嚴哲沒有立即回答,他起身在飲水機旁拿起紙杯,接上一半熱水一半涼水,輕輕搖了搖後走回牀邊,擡起阮恆舟的頭部湊近他嘴邊,卻因爲不習慣照顧病人,而讓水線從阮恆舟的口裡滑了出來。
最後聶嚴哲乾脆仰頭喝了一大口,俯下身哺餵給了病人。
阮恆舟感到他的舌頭靈活有力地推動着水的流程,在攪動口腔的同時,不知不覺嚥下了他心臟沒有察覺、身體卻需要的水分。
直到聶嚴哲離開的時候,他不自覺舔了舔被浸潤的脣角,朦朧望向聶嚴哲的雙眼無聲地渴求更多。
「現在回去,太麻煩了。」
聶嚴哲明明知道對方所要求的只不過是杯子裡的**,然後在這般眼神的凝視下,他也有些把持不住。
「難道你打算在醫院過睡一晚?這裡不方便!」阮恆舟瞠目結舌。
「不礙事。」聶嚴哲走到獨立病房的門前按下反鎖鍵,然後走回牀頭櫃前拿起搖控器輕輕一按。
在兩扇百葉窗的緩緩下降中聶嚴哲開始脫鞋,不讓阮恆舟有時間做出反應,他扔下脫xia的外套飛快鑽進了被單,伸手摟住男人仍有些發燙的身體。
「很累,就睡一會兒!」聶嚴哲眯着眼說道,然後把頭深深地埋進了阮恆舟的懷裡。
阮恆舟愣了一下,什麼話也沒說。
「真的很奇怪,爲什麼我們現在會這樣睡在一起?」聶嚴哲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似乎呼吸不太順暢,然而他卻對擁有以及被阮恆舟的味道包圍而樂此不疲。
「也是!仔細想想,這些天來我真的有點神智錯亂。」阮恆舟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語,他從不曾想過與身邊人走到這一步。
「看來我也是開始發瘋了。」聶嚴哲突然低笑着,一雙手慢慢探入阮恆舟的褲子,在對方身體輕顫眼神也變得微有怒意的時候,突然蹭起身來貼近阮恆舟耳邊低語:「放輕鬆,我只用手做。」
他xing感的聲音有些沙啞,因爲實在是很想擁抱這具散發着藥香味的囧囧。尤其是剛剛那個摟抱,他立刻就感受到對方因感冒而顯得越發灼熱敏感。然而卻第一次離奇的顧慮阮恆舟的身體狀態,最後實在只能想到這個辦法。
他們的身上帶有同類氣息的味道,立即深深地融匯在一塊,同樣起伏不定的結實胸膛緊緊伏貼,達到同步的熱情使得雙方都在瞬間有了舒適的快感。最後在短促的悶哼中,幾乎同時達到gao潮……
最終等所有的事態都平息時,阮恆舟才感到抱着他的男人,再一次用他溫熱的脣霸道地堵上了他的口。
脣舌的滋擾俱讓他們感到麻痹的快感,好一會兒之後才分開,放軟肢體躺在皺巴巴的牀單上。
聶嚴哲由於沒有暢通發泄,喘息得尤爲厲害,好半天才拉過被褥遮蓋他們的身體,以及淺淺歡欲之後的明顯痕跡。
「下一次可說好讓我先來。」阮恆舟定下神來,捧着聶嚴哲的頭說道。
傷腦筋,這個男人對於囧囧體位的執着可比三年後強多了,聶嚴哲搖頭苦笑。即便自己可以讓他本能的快樂,可以讓他不由自主地隨着自己搖擺,然而那顆高傲的心,卻始終沒有完全被自己折服。
第二天一大早,聶嚴哲在極度的不甘中離開阮恆舟溫暖的身體,而阮恆舟也在輸完藥液之後出院了。
聶嚴哲路過花店時,想到今早阮恆舟窩在牀裡抱怨那一句:「已經快兩年沒有感冒過了!」他不由得微笑信步邁入,出來的時候手中多了一束蝴蝶蘭。
阮恆舟喜歡的原來是「幸福逐漸到來」的花朵,聶嚴哲嘴裡輕輕念着蝴蝶蘭的花語,第一次覺得擁有傳媒的力量還真是方便,查什麼事也這麼徹底。
不過,阮恆舟在這次生病後,聶嚴哲想不到自己居然真的心甘情願地,住進對方那間小小的公寓裡了。
這些天來似真似假的體貼,有點讓聶嚴哲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幹什麼。不過,有一點他卻可以肯定:幾年前也似乎由於一場疾病,他帶着程晨最喜歡的星辰花走近了阮恆舟。
那個時候,絕對沒有此刻的迷惘,他在阮恆舟最需要關懷的時候快速出擊,所付出的「真誠」情意感動了那個對於感情異常執着的男人。
現在回想起來,也難怪當時阮恆舟會那麼快應允和他同居,不過同樣的事重演一遍,這其中的滋味卻似乎有那麼一丁點的不同。
「聶總裁,看上去今天心情不錯!」
趙森聲音中的磁xing很特別,而他又是對阮恆舟別具用心的男人,聶嚴哲不用回頭自然也聽得出來。
他轉身,對着突然出現的趙森淡淡地點頭致意。三年前,好像這個男人沒有出現在阮恆舟身邊?
「看來今天不是談生意的好時機。」趙森盯着聶嚴哲手裡的花束,優雅地側身,略略讓出道路。
「不知道趙先生在何處高就?」聶嚴哲經過的時候,看似隨口地問了一句。他不得不在意,因爲他早已查過趙森的底細,實在不相信一個模特兒會和他有什麼大生意可談。
當然,如果這是他動用一切力量才知道的表面事實,那就另當別論了。
「我暫時還未繼承家業。不過我爺爺在多年前和聶氏,曾有過一段非常不錯的合作時期。」趙森把一張製作精美的深藍色名片,遞到了聶嚴哲手裡:「可惜的是,我們兩家的交情僅止於令尊那一代。」
聶嚴哲的瞳孔猛然放大,擡眼望向漫不經心的趙森,後者露着牙齒微笑的神情映在眼裡,彷佛是在一面鏡中觀看自己的感覺。
「那個汽車炸彈……哦,不,那只是個小小的意外,我已經狠狠教訓了那個冒失的部下。我相信聶總裁可以理解我衷心希望與聶氏再度合作的誠意。」趙森慢悠悠地說着,深深地盯了聶嚴哲一眼,然後轉身消失在他面前。
這個傢伙的意思是:如果那枚炸彈不是個警告,他們不會讓自己這麼容易逃過一劫嗎?
聶嚴哲狠狠盯着趙森的背影,來自那個危險地方的男人,絕對不能放任他對阮恆舟做出什麼事來!
這個時候電話鈴響了,聶嚴哲接聽了過來,卻是阮恆舟微有些興奮的語音:「你在哪兒?我來接你。」
「你纔剛出院,連病假也沒休完,出門做什麼?」聶嚴哲雖在數落,不過仍是回答了這個問題:「我在公司后街的花店……」
「我知道,那家花店的名字是『花榭流樺』,我曾經在那兒買過花送朋友。吶,就這樣,幾分鐘之後見!」
送花給什麼朋友?聶嚴哲有點不滿地嘀咕着,不過他也覺詫異,阮恆舟很少有這樣的表現,究竟發生什麼讓他開心的事了?
思忖間,一輛銀白的Xsara停在了他的眼前。
阮恆舟打開車門走下來時,腳步已經完全恢復矯健,然而聶嚴哲的臉色卻在看到他的瞬間,變得有些難看。
「看,這輛怎麼樣?手排的很帶勁!自它0三年上市,我就一直想買了。」阮恆舟沒有察覺出聶嚴哲神色的變化,仍然浸在目標實現的喜悅中。
「很意外吧?我本來以爲我也要明年纔可以買下來。」阮恆舟拍拍引擎蓋大笑着,「誰想我剛接到媽媽的電話,她在超市大甩賣購物中,居然抽到二等獎,小妹的治療費已經不成問題了。」
「所以你就發瘋去付了頭期款?」
「或許有點吧。」阮恆舟也不介意聶嚴哲形容他突然行動的口氣。「我可以三次付完全額車款,很合算……」
「我不許你開這輛車!」聶嚴哲yin沉着臉打斷阮恆舟的話,這輛讓他礙眼的車,很輕易在他腦海刺激出一幅血淋淋的場面——他絕不允許那個畫面再次浮現在眼前!
阮恆舟微微眯起了眼睛,發覺這一點的聶嚴哲很快就調整了他的情緒。先前由於趙森的影響,加上此時再看到這輛車,他有些失控。
「我覺得它的xing能不太安全。」聶嚴哲給出了一個很好的理由。
「我對自己的駕馭技術絕對有信心!」阮恆舟犀利的目光稍稍放軟。
「放棄這輛車,我送你一輛……」聶嚴哲見着阮恆舟臉色稍沉,立即變軟口氣:「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真的不放心。要不,換成自動的吧?我替你挑一輛,總之不要這一部……」
「我就喜歡這種手排的感覺,很遺憾,如果你不喜歡我也沒有辦法,不過,請你不要干涉我的喜好。」阮恆舟壓下自己的怒火,說服自己聶嚴哲其實並沒有拿錢來壓制他。
聶嚴哲再一次折服於眼前這個男人的認真。同時他也明白再爭下去,結果一定非他所希望,只要歷史不重演……
想到這裡,聶嚴哲心裡微驚,這一次回到過去他覺得有些事不同,可有些事仍按着記憶中的渠道前行,到現在他真的意識到,他無法完全把握三年後的那件意外。
「不談這個,先去用餐。送你的花,恭喜你恢復健康。」聶嚴哲有些心神不定地說着。
兩人都短暫的沉默了一下,最後阮恆舟接過蝴蝶蘭,和聶嚴哲坐上了這輛新車,慢慢發動了它。
「恆舟,你覺得人可以穿越時空嗎?」聶嚴哲打破這個不大不小的僵局問道。
「理論上我不相信。」開車的人頓了一下,又道:「不過,有時想想也希望可以經歷一次,因爲也挺有趣的。」
「如果我們回到了過去,你認爲將來會有所改變嗎?」
「嗯,沒想過。我想,如果回到過去,我一定要抄下這幾年來所有的彩票號碼。」阮恆舟笑了笑,言語上輕鬆了起來,讓聶嚴哲聽在心裡也不禁鬆了口氣。
「只不過……」阮恆舟轉了一個彎卻沒有說下去。
「我想,就算人可以奇蹟般穿越時空,可是歷史就是歷史,是不可能輕易發生改變的。」
阮恆舟沒有察覺到聶嚴哲有些發白的臉色,自顧自說下去:「若我回到日本偷襲珍珠港那一年,你認爲我告訴美軍,就可以避免這一場戰爭了嗎?憑美方當時在軍事上的實力,他們一定不會相信日本敢出兵襲擊他們,事態仍是照舊發展。」
「夠了!一定可以!」聶嚴哲悶着頭部大喝一聲,倒讓開車的人覺得意外。
「一定可以改變!」聶嚴哲緊緊盯着用關懷目光看向他的男人,不知爲何心裡開始恐慌,而他的眼睛就更是把這種情緒曝露無遺。
「發生什麼事?」從未見聶嚴哲如此急躁,阮恆舟有些不放心。
聶嚴哲沒說話,只恨不得現在就牢牢地抱住阮恆舟確定一下——三年之後,這個男人會不會平安待在他身旁。
「好吧。如果你這麼在意這種虛無的事,換個思維考慮也可以。回到過去,如果我們本身改變的話,說不定有些無關緊要的小事,真的也可以跟着發生某些局部變化!」
阮恆舟淡淡地再次開口,他說的不全是安慰的話:「其實我小時候也曾想過,只是沒有求證過的事,誰知道會怎樣呢?」
「你說得對!結局一定會有所不同的!」聶嚴哲似乎從阮恆舟的話裡得到了力量,心神稍定之下,便又恢復了平時的冷靜與沉着。
「還有一件事:那個趙森不簡單,最好和他保持距離。」聶嚴哲很嚴肅地轉到這個話題,卻見到阮恆舟的眼角似笑非笑,不由得脫口問道:「怎麼?」
「可以理解爲你在妒忌?」阮恆舟看向聶嚴哲。
「就算是吧!」聶嚴哲半真半假地笑道:「可以爲了我不與他來往嗎?」
「我本來也不打算與他深交。」阮恆舟停好車。「只要把大提琴拿回來就成。不過,我也應該向他道謝。」
聶嚴哲硬生生地把再買一把大提琴的話嚥下去,下車之後發現他們站在一家大型超市外面。
「買菜,回家做飯。」阮恆舟鎖好車門,沒有必要的話,他喜歡在家用餐。
「今天你興致不錯?」
「明天你就要滾去瑞士,我的心情當然不錯!」阮恆舟輕笑道。
「真心話?」聶嚴哲搖着頭跟隨對方進入超市,伸手推過一輛購物小車。
阮恆舟沒有回答,徑直走入冷藏區,從冰櫃裡拿出兩包精製的牛肉,然後再隨便挑了些新鮮的蔬菜就打算去結帳。反倒是原本旁觀的聶嚴哲,在途中又撿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丟在車裡。
現在所幹的事倒真像戀人們常做的,還有之前在車內莫名其妙的緊張。聶嚴哲爲自己突然感受到的東西而好笑。他也不大清楚,左右一個人的遊戲,怎麼會慢慢演變成如今這種燙手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