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已經九十幾歲了,對於現代的老人來說是相當長壽的,就在我們以爲爺爺至少還能活幾年的時候,噩耗突然傳來,沒有一點預告,爺爺就這麼離開。
人這一輩子,終究會有個頭,況且爺爺命挺好的,老來大伯家、我們家對他都很照顧,所以他走的也很安心。
幾天後,爺爺火化下葬,看着爺爺的骨灰盒最後埋進那小小的墓地中,一切終於落下了帷幕。
年紀尚小的我被母親拽着跑下山,恍惚間,我看到在爺爺的墓碑旁蹲着一個不認識的中年男人,看到他的臉我腦袋裡就冒出了四個字。
“尖嘴猴腮!”
沒錯,只有這四個字才能形容那個男人的樣子,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男人的眼神讓我很不舒服。
當然,我沒有和爸爸媽媽說,生怕那個男人是哪個沒見過的遠親,讓父母教訓一頓,這一天晚上,我突然發起了燒,高燒39.7。
突然發起高燒把我爸媽給下了一跳,連夜將我送進醫院,到醫院後醫生又給我測了一次溫度。
40度!
醫生急忙給我掛上了吊瓶。
卻沒有什麼效果,三瓶藥水下去,病沒有好,反倒開始上吐下瀉,腦袋一空昏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一個黑影慢慢的靠近我,那個黑影身上有種極重的溼寒。
黑影慢慢靠近,我看清了他的樣子,那個猥瑣的男人,對!就是在爺爺的墓碑旁的男人,昏迷中的我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我只能躺着看他慢慢的靠近,此時的我就像一隻待宰的羔羊。
他,越來越近。
我拼命的想睜開眼,我努力的逼迫自己的喉嚨發出聲音,但任憑我怎麼努力,只能發出如蚊子聲一般的嚶嚶聲,片刻後我感覺到有人往我口中倒入冰涼的液體。
我當時心裡真的好絕望。
我想說:“爸媽,我不想喝水!你們 快把我弄醒吧!”
然而我的哀求父母並不知情,在他們看來我的聲音只是因爲我口渴發出的,天知道我現在有多絕望。
下一秒我的恐懼全部化爲了憤怒。
那個男人並不是靠近的並不是我,我的視線從男人的身上慢慢向下移去,地上躺着一個老人,那不是我的爺爺嗎?
我看到那個男人用那猙獰可怖的嘴臉瞪着爺爺,爺爺倒在地上和我一樣什麼也做不了,男人冷笑一聲,一腳踩在爺爺的肚子上,爺爺發出慘叫聲讓我的雙目瞬間通紅。
“啊~~”
我發出一聲怒吼猛地坐起身,爸爸、媽媽還有一個不認識的老婆婆看着我,媽媽看到我醒過來一下撲在我的身上痛哭起來。
“鄭婆婆,謝謝你了!”
爸爸跪在老婆婆的面前,鄭婆婆笑笑,慈祥的走到我身邊,柔聲問道:“孩子,你是不是見到了什麼?”
“嗯!”
我點點頭,顯然我還沒有從夢中的憤怒走出,一張笑臉憋得通紅,鄭婆婆粗糙的手放在我的手上,輕輕拍拍,說來也奇怪,一看到鄭婆婆的樣子我不安的心緩緩的平靜了下來。
鄭婆婆繼續問:“好孩子,告訴婆婆,你昏倒時候夢到了什麼。”
她不說還好,當聽到鄭婆婆這麼問,我嗷的一聲哭了出來,爸媽嚇得一下子圍了過來,我一把拉着婆婆的手,哀求道:“婆婆,救救我爺爺,壞人……壞人在欺負他!”
不知道爲什麼,我沒有去找爸爸,反而抓住了這個才見一面的婆婆,可能和父親比起來,我覺得婆婆更給我安全感。
婆婆點點頭一邊安慰我一邊要我把見到的事情說一遍,我抽泣着,把昏迷後見到的事情都說了一邊。
父親一聽大驚,抄起凳子就要衝出去,婆婆一把攔住他,罵道:“多大個人了做事也不動動腦?你兒子見到的那個東西是人嗎?那把破凳子要幹嘛,把你爹的墓碑給砸了?”
父親一聽無力的將凳子丟在地上,坐在一旁痛哭,喊着爺爺,被父親這麼一弄本來已經剋制住的情緒又一次不受控制,哭了出來,淚珠大把大把的往外掉。
“行了!哭什麼哭!”
婆婆破口大罵,嚇得我和父親趕緊靜聲,婆婆兇起來的樣子不是一般的可怕,雖然年紀大了,卻一點也不影響她身上的氣質。
婆婆瞪了眼父親,轉頭看向我,柔聲道:“乖,不怕,告訴奶奶,那個男人長什麼樣子,有沒有什麼感覺?”
“有!”我思考了片刻,喃喃道:“那個男人下巴尖尖的,眼睛小小的,一對大耳朵,嘴巴里牙齒黃黃的,還有,還有就是身上有溼溼的感覺。”
鄭婆婆的臉色暗了下來,片刻不語,
“鄭婆婆,我爹怎麼了!”
見識過鄭婆婆的厲害過,父親現在對鄭婆婆是非常信任,從心裡把鄭婆婆當成是唯一的救星。
鄭婆婆說道:“這鬼霸佔了你父親的墓,你父親因爲沒地方去所以回來找你們幫忙,你們夫妻兩人身體健康你父親沒辦法託夢給你們只能託夢給你兒子,可是小孩子扛不住所以才發起燒,想來應該是你父親的無心之舉,現在帶我去你父親墓地,我倒要看看這個霸佔他人墓地的鬼有多厲害!”
我看向鄭婆婆,恍惚間,我在婆婆的身後看到了爺爺那瘦小的身影,爺爺和以前一樣和藹的看着我。
我知道爺爺想表達什麼,我知道把我弄的高燒不退爺爺也是很內疚,我真的一點都不怪他。
當父親帶着鄭婆婆從墓地回來,一臉高興的樣子後,我知道了,事情結束了,爺爺不會再被那個男人欺負了。
夜深。
我們一家三口站在鄭婆婆家門口,父母不停的向鄭婆婆道謝,可是他們都沒有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我驚恐的看着鄭婆婆的身後,再婆婆的身上,趴着一道黑影。
尖嘴猴腮,滿口的大黃牙,陰寒冷冽的目光看向了我,突然,他朝我咧嘴一笑。
轟~
一道驚雷劃破黑暗的夜空,照亮這一片土地,即使只有一瞬間,我卻發現婆婆的屋內,站着一羣身形飄渺的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