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雪兒的意料之外,歐陽黑曜分外的乾脆,他沒有提任何條件,也沒有任何遲疑。便將這瓶裝滿赤練蛇王血的玻璃瓶拿給雪兒。
只是現在,天上烏黑一片,陰雲照鼎。
雪兒根本不敢放開歐陽黑曜,生怕一個不好,真的見了閻羅王,那司徒風的小命可怎麼辦。而且,她隱隱覺得,這次救回司徒風,再見小草兒,定然能解開困擾自己多時的疑問,又怎麼甘心就這麼稀裡糊塗的死去。
“轟隆隆。”一道驚雷響起,劃過這片天空。
巨大的亮光幾乎照花人眼。更奇怪的事,這天雷竟然似是破開雲端,直直的朝着雪兒狂奔而來。
粗大的閃光立柱,帶着毀滅一切的力量,直直的劈下來。
雨辰一陣驚呼,花無情提劍就要衝過來,被雨辰死死的拉住。現在的情形,只要一個不好,便會被吹上天際,便是花無情真的是雪兒所說的仙人轉世,怕在沒恢復法力之前,也只能被吹得四分五裂,再次投胎。
“雪兒……”花無情吼道。
雷光打下,歐陽黑曜環抱住雪兒的身體,手往上一指,一圈白色的護罩籠罩住他們兩個的身影。
“轟。”巨大的雷柱劈了下來。
一股磅礴的天地氣勢衝進防禦罩中。雪兒只覺胸中一悶,耳邊似乎有召喚的聲音,讓她離去。她駭的抓緊歐陽黑曜的衣襟,整個身體考上他的身體,溫暖的體溫讓她的心安了片刻。
“轟。”天邊響起比剛纔還要巨大的雷聲,又是更粗的一道雷打了下來。
離離島所有的生物戰戰兢兢的躲在洞穴當中,不敢冒頭。剛纔被取了蛇血的赤練蛇王,沒來得及鑽入洞中,一道閃電擊下,頓時將這條九米大蛇,撕了個粉碎。一朵耀眼的紫色曇花貪婪的吸掉赤練蛇王的蛇膽,一竄躍入驚雷之中。
歐陽黑曜護着雪兒,藍色的眼眸裡,雙瞳成一道豎型,一手抱住雪兒的腰,一手掐指一劃,一根泛着金色的長矛顯現而出,頂着越來越稀薄的護罩。
“噼噼啪啪。”碗口大小的雷柱劈在護罩上。
“轟轟轟”巨大的聲響不絕於耳。雪兒聽不到護罩外花無情的喊聲,她完全被炸蒙了,身體不由得瑟瑟發抖。
耳邊響起歐陽黑曜聲音:“別怕。”
“轟轟轟。”
這一片天空似乎都被炸碎了一般,情況越來越糟糕,不少岩石被炸得四分五裂,四散而開,不少島上的洞穴被掩埋在裡面。
歐陽黑曜皺起眉,不着痕跡的擦掉嘴角的血漬,仰起頭,他望着天上雷雲涌動,藍色的眸子裡若有所思,手下也不停着,不斷的將仙靈之力聚在罰之矛上,催動罰之矛上的力量傳入護罩之上,以抵擋越來越密集的驚雷。
饒是他,也不禁着急。那個金色頭髮的小子死了也沒什麼可惜。若是花無情死了,便有些麻煩,五年之後的天劫,可是解脫輪迴之鎖的絕佳時機,要是綁在輪迴之鎖上的三尊,好了任何一個,都不能成功。
可是……歐陽黑曜憑着現在的人間肉身,法力還不足一成,幸好離離島是他的領地,可以藉助天地靈氣,否則,這奇怪的雷劫,他還真沒辦法。只是……這雷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可不認爲自己五百年前設的那個小陣法,能引來如此劇烈的,堪比陸地飛仙時的雷劫模樣。
歐陽黑曜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天地裡的雷劫上,竟沒有注意到懷中的人兒起了變化。
雪兒閉着眼睛,眉心中間,一朵勝放的曇花印記,越來越清晰。白皙的脖頸上,紫色的曇花項鍊發出淡紫色的光芒,這光芒剛開始很淡,隨着雷擊的越來越重,這紫色的光芒也越來越盛,好像曇花一夜綻放。
原本禁錮在曇花項鍊之上的曇花密匙,嗡嗡嗡的顫動,似乎被某種神秘的力量震動。
從雷劫之中,分出淡淡的紫色光暈,一圈一圈,透過白色的護罩,滲透到曇花項鍊之上,讓曇花項鍊放出的紫色光芒又盛了幾分。
那股從雷劫之中下來的紫色光暈,一圈一圈圍繞着曇花密匙,曇花密匙的顫抖越來越大。
歐陽黑曜注意到懷中的動態,剛要舉手推開那奇怪的紫色光暈。
一陣巨大的推力,一下將他推出這片護罩之中,巨大的驚雷隨即“轟”的落下。歐陽黑曜只覺怒氣上頂,正要脫了這肉身束縛,看看那九天之上,到底是誰在操縱這片雷電。
忽然,“叮”的一聲輕響。
雷光消散,一朵晶瑩玉潤的紫色曇花立於雪兒的頭頂上方,滿滿地旋轉,每一片花瓣仿若玉石雕刻一般,顯出晶瑩之態。
這……歐陽黑曜大感驚訝,這明明就是雪兒原本的靈軀,可在意細看,又不是,要知道雪兒原本的靈軀早已被那些無恥的東天界上層所毀。這一具沒有靈識的靈軀是有人刻意培養出來的。
到底是誰?沒有聽說,雪兒除了三尊以外,還與天上哪位上仙關係不錯。而且,培養這麼一株曇花靈體,三尊也辦不到,除非他們三人聯手還差不多。
歐陽黑曜伸出顏色有些黯淡的罰之矛,想要困了這曇花靈體。卻沒想,就砸長矛捱上空中的曇花之時,在雪兒身上,一股青色的光芒,一下衝破而出,斬在歐陽黑曜的罰之矛之上。
“咔嚓。”罰之矛的幻影斷成兩截,消散在空氣中。歐陽黑曜口中一甜,再也忍不住一口鮮血噴出,青色的氣息霸道的竄入他體內的神魄內。
位於西天界某座宮殿之內的白衣男子,豁然站起,手中的毛筆直接斷成兩截。他捂住胸口,滿臉驚恐:“迦。”
同時,在東天界的后土娘娘殿門口,素衣美女皺起眉,暗忖:“這人間如何有這般法力高深的仙人,難不成女媧界又出現了損毀之地不成。”
她身邊的青衣童子,見着自家主人站在宮殿門口不動身,他便上前,鼓足力氣一吹,面前與本關着的殿門,轟然而開,一個穿着鵝黃色衣衫的女子厲呵一聲,飛上前來:“哪家小賊,敢在娘娘門前撒野。”
青衣童子一昂頭:“告訴你家那位冒牌的后土娘娘,出門負罪,我家主人或可給她個機會。”
“你……”鵝黃衣衫的女子氣的臉色發白,她本是后土娘娘坐下第九弟子,從飛上這天界之時,便跟隨娘娘左右,這天界仙人,都會給她三分薄面。現今,卻又這麼個無賴小子,欺上門來。
她正要上前,身後響起威嚴的聲音:“黃兒,不可造次,退下。”被稱作黃兒的女子退下,一個一身白衣的女子,圓臉,帶着幾分富態,見着殿門前,青衣小童身旁的素衣女子,圓臉上忽然一喜,一滴淚落下。
她跪伏於地,恭敬地道:“福兒,終於等會師傅了,請師傅責罰。”說完,在黃兒的目瞪口呆着叩頭而下。
素衣女子輕輕一笑,上前扶起跪伏於地的福兒道:“福兒,虧你這麼多年還記得爲師,快起來,擦掉眼淚,虧你當了九御之一,就要有個一方霸主的樣子,諾……”素衣女子取出腰間長鞭,遞給福兒:“這條長鞭跟隨我多年,殺人利器,前些日子,爲師在魔界恰有斬獲,將魔魂煉化其內,便是仙人也可打得,你性子向來柔順,這鞭子恰好給你用。”
福兒再次拜謝,雙手接過長鞭,欣喜之色溢於言表:“師傅,既然您回來了,這后土娘娘自然由您來坐,徒兒這就召來其他五御。”
素衣女子擺擺手,再次吩咐些事情,又傳下數道從神秘之地得來的法訣給她的徒子徒孫,便遊歷遠去,原本她還想在這裡多留一段時日,也好照拂殿裡衆人片刻,那五個老傢伙,也能收斂些,哪知,這人間界居然出現擁有如此法力的人,雖然這法力對於天界仙人來說,不過是中等而已,可在人間,這樣的法力也能夠縱橫天下,殺敵萬里。
怎麼居然沒有被接引上來。更害怕這與她培養的曇花靈體對抗的,是對那個小花仙有不好心思的仙人,爲了得到仙魄,從東天界逃下去,便是隻有一人,也可鬧得整個人界雞犬不寧。
若是此人在是心懷不軌之人,只怕人界會流血千里。她必須要走一趟,況且五年之後的天地大劫,規模之大,九界都會捲入其中,她也要好好做些準備才成。
離離島上空。
雷鳴漸停,天色恢復往日的晴朗無雲。
雪兒呻吟的從地上坐起,雙手捂着腦袋,只覺痛的厲害。她忍不住掉下淚:“好疼。”
一雙手環抱住她的腰:“不怕,雪兒不怕,無情哥哥在這裡。”花無情的俊秀臉上,竟是劃痕,鮮血已經凝固,他身上的衣衫已然被雷劈的焦黑,原本滿頭的墨色長髮,此時也是焦枯一片。
雪兒揪緊花無情的衣服,許多世的經歷晃眼而過,被情人殺死的俠女,被皇帝賜死的妃子,凍死在街頭的乞丐……
她看到了許多許多,那些久遠的記憶,生生世世的愛,生生世世的背叛,最後痛苦的離開人世。這就是她的命運,輪迴的記憶之門向她敞開一角。她看到這一世的結果,在煙花最燦爛的時刻,她死在魔展鵬的絕情劍下。
他穿着皇帝的龍袍,表情淡漠疏離,眸子裡帶着厭惡。花無情穿着大將軍的服飾,就那麼站在身後,她伸出手,想要他拉上一把,他卻無動於衷。
最後,司徒風一身紫衣,抱着死去的她放入透明的水晶棺內,埋入大山森林深處,桃花林間,一片片桃花飛揚落下,覆蓋住放着她軀體的水晶棺。
這……竟然是她這一世的結局,第一次,她感覺這麼恐慌,不,一定是什麼地方搞錯了,她捂着頭,使勁的搖:“不要,不要……”
也不知過了多久,熟悉的聲音帶着幾分虛弱響起:“雪兒,醒醒,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