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怎麼亮的透徹。
雪兒他們一行人徑自騎着馬離去,在不知名的角落裡,一具男屍倒在那裡,雙眼凸的好像蛤蟆,不是別人,正是昨夜那個對雪兒露出猥褻之意的青衣漢子,可憐他就算死也不知道爲何被殺,便是連身上帶着的印信都被奪了去。
天下四國,華朝居於長江南岸,所佔領的土地最爲肥沃,往日裡人們到時可安居立業。可自從皇族魔氏出了一位荒yin無道,廣修宮殿的荒唐皇帝,國家便開始慢慢走下坡路,尤其是那幾年不是乾旱就是內澇嚴重,無數地方都遭了災。魔家的皇帝卻我行我素,不僅沒有開倉放糧,甚至持續加重人們的稅負。
魔家最後的一個皇帝,甚至在太監良緹的建議下,荒唐的買賣國家土地,誰有錢誰做地方的王,造成許多中原世家,尤其是家產豐富的世家豪族,得了最多的土地佔據最肥沃的地方。
社會的矛盾再次加劇,人命到了輕如草芥的地步。這纔有了後來黃埔氏的奪國之恨。
與華朝對岸而立的便是南朝,南朝李賢皇帝信佛,倒是一位任君,不過性子有南方人的特點,軟弱屈居於一地之樂,因地理位置的原因,與南岸保持良好的外交關係和商貿。
對於華朝來說,最大的敵人,也是最令黃埔飛龍擔心的,便是與華朝接壤的南遼,粗蠻好戰,每年都會派出軍隊騷擾華朝的邊境,令的黃埔飛龍日夜不安,多次割地求和,甚至將婉華公主嫁給南遼王子扎姆汗來討乞和親。國內勢力盤根錯節,他唯一能夠仰仗的只有皇家衛隊,至於那些地方上的軍隊,大多數都掌握在各個豪族世家手中。
他本是使了計謀謀了這天下,對於已經在上個魔皇底下成長起來的世家大豪,根本不敢動了人家的根基。
況且這些世家大豪,使了不少錢財得了封王的稱號,多年之間,建了屬於自己的軍隊,便是某些法律都有自個的規定。這件事情,比起南遼的威脅更讓黃埔飛龍不得安眠,最近這幾年雖憑着國師的手段,暗殺了不少世家大族的領袖,甚至也在暗地裡拔除了一些紮根還不深的世家大族。但是,一些真正的掌握着許多土地資源,礦產食鹽等國家命脈的世家豪族,仍不敢動上一毫,生怕一個不好,便被反噬。
故而,這麼多年來,雖然黃埔飛龍知道江湖上的絕殺閣是落雲國餘孽所建,卻無法放出手腳對付它。正是因爲有些人的庇護,他纔不敢動。但是,相應關於絕殺閣的情報一點都不少,可以說密間司百分之五十的資源都對着絕殺閣,剩下的便是應對南遼的情報分析。
近兩年,南遼冬季普發暴雪,牛羊凍死無數,夏季更是降了蟲災,死了很多人,國力大減,便是軍隊的糧食都弄不足,各個部族的人極爲不滿,正在此時南遼王卻生了重疾,國內政局頗爲不穩定,自顧不暇,尤其是原本南遼大漢極爲倚重的國師,也在風起雲涌的國內消失,留言四起,十八位王子人人自危,更別說來騷擾華朝。
黃埔飛龍正是看着這個時機,憑藉手中的兵力和情報優勢,僅僅用了一個小小的卒子,便將他的眼中釘魔族餘孽魔四皇子引上了五里坡,更是圍了絕殺閣血衛全部精英,加上絕殺閣精英部分。甚至,連上官家最爲看重的上官幽雲也陷入了包圍圈。
這一場仗,黃埔飛龍以爲能在十日內解決,沒想到這仗打起來,卻足足打了一個多月,皇家衛隊和緩緩而來的世族兵士才攻上山腰而已。氣的黃埔飛龍每日派出急訓,催促剩餘的還未趕來的世家兵士。
原本轉眼便可勝的戰爭,卻變成現在這番模樣。讓黃埔飛龍抓破了頭皮,沒想到苦苦經營十幾年,除了跟隨自己的皇家衛隊,這些世族根本就是陽奉陰違的貨色。他們根本不曾盡力,只是敷衍而已。甚至,偶爾還會被皇家衛隊抓到幾個向山上叛逆帶糧食的奸細。
……
雨辰策馬跟在雪兒的旁邊,一條一條將現在天下的形勢講給雪兒聽。這幾乎一年以來,他與魔展鵬一直私下通信,自從發生五里坡之危,雨辰也只是在剛開始的時候接到過魔展鵬的密信,告訴他們安然無恙,讓他照顧好雪兒,若是國內太亂,可去北遼,北遼漢王跟魔展鵬有過一段交情。
這些話雨辰想想,也委婉的告訴了雪兒知道。他雖不知魔展鵬與雪兒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可自家教主明明還是關心着雪兒,就算是雪兒,在聽到自己故意無意間提起魔展鵬時,略微失神的眼神,也能猜出雪兒的心思。
只是,這半年山坳的生活,看着雪兒對司徒風的上心和照顧,就有些擔心。而那個花無情……當初雪兒對他不自在的感覺也幾乎沒有了。
在他的眼中,只覺的雪兒,司徒風,花無情之間似乎存在着某種神秘的聯繫,很有可能跟他們的身份有關,包括魔展鵬,他們都是天上下來的謫仙。就連小草兒也是行走於人間的小仙人。
至於自己……。雨辰騎着馬,苦澀的瞧着雪兒,司徒風,花無情,他與他們不是一路人,他只是一個凡人而已。
想到這裡,不禁發出微微的嘆息聲。
雪兒扭頭望過來,目光中帶着探尋。雨辰笑笑:“沒事,只是擔心教主。”心裡的那一點自卑埋藏好,何必惹得他們看不起。收起心情,繼續馳馬前行。
行了五日,越靠近五里坡,百姓就越來越少。
路上,車軲轆壓着馬路的吱吱聲,老人們嚴厲的低呵聲,夾雜着女子和孩童哭泣的聲音。
這一羣難民,比起這五日來,越到得更多,也更爲狼狽。想必是這一片最窮苦的人家,在實在不得已的情況下,這才帶着家財逃命。
看到大多數的獨輪馬架上,放着的棉被,鍋碗以及不少價值很少的家務都被帶着,婦女三三兩兩的拖着獨輪架子,大點的孩子跟在後面,很小的只能一起放在架子上。
還有些獨個的老人,辛苦駕着馬架,背馱的腰,黝黑的肌膚,麻木的眼神。讓雪兒得心一痛,在戰亂的時代,尤其是在這樣視百姓之命爲螻蟻的年代,窮苦的人更是沒有活路。
雨辰聲音發啞:“這些人家裡的男人都被拉去當了兵,估計……”
雪兒心中瞭然。他們一行人在這路上顯得極爲特別,比起這些逃難人的面黃肌瘦,司徒風的病態算的上市天堂了,雪兒在山坳中更是得了花無情和雨辰精心的照顧,臉色好了不少,幸好她變了身,成了粗黑矮壯的男子,否則也不知要惹了多少麻煩。
“娘,娘……狗兒好餓……餓……”跟在一個布衣婦人身後的女孩嚶嚶哭了起來。
這小女孩剛與雪兒側身而過。雪兒禁不住回頭望去,駕着獨輪架的婦人身材瘦小,臉色蒼白,她轉過身,輕聲安慰小女孩,細雨柔柔,滿是母親的無奈和傷心。
“媽媽,我……”小女孩嚶嚶的哭着站起來,繼續往前面走,只是,小小的身子深一腳淺一腳,眼看就要撲倒。
雪兒嘆了口氣,正要上前。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小女孩身旁,是一直走在最後面得小草兒,看着他往懷裡掏去,雪兒暗叫一聲不好。正要出聲,可已經晚了。
乾淨細嫩的手裡,拿着一包饅頭,白白的還帶着軟和勁兒,大概有五九個的樣子。
“給你。”小草兒聲音輕輕地,充滿了憐憫。
小女孩完全顧不上驚訝,甚至連頭也沒有擡,小手一把抓上一個饅頭,使勁的往嘴裡塞進去。直噎的翻白眼珠子。
“饅頭,饅頭。”旁邊的老婆子大聲尖叫起來,拼命的朝這邊撲過來。尖利的叫聲,好似地獄的厲鬼見着唐僧肉一般。嚇得小草兒一個哆嗦,手上打顫,一個白花花的饅頭掉在地上。
那個老婆子捨身忘死的撲過來,就在這時,異變陡生,小女孩的媽媽搶先一步撲過去,一把將那饅頭搶過來,塞在嘴裡。
“啊。”老婆子眼睛都紅了,伸手就抓了過去。兩人扭打到一起,旁邊的小女孩早嚇得愣住,小草兒將她往外面拉拉,她像是才反應過來,一下掙脫小草兒的手,小小的身體撲過去,玩命的撕扯那個壓在自己母親身上的老婆子。
這麼大的動靜,周圍不停的有難民圍過來,見着小草兒手上白花花的饅頭,眼睛都直了。原本疲憊佝僂的身子,瞬間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乾澀的喉嚨中發出驚人的叫聲,朝着小草兒猛撲過去。
小草兒明顯被這種情景嚇壞了,他完全呆住了。
雪兒抿着雙脣,眉心打結。正要上前,眼前一黑,花無情已然擋在她身前。雪兒探出頭去望,一條灰影竄了過去,正是司徒風。
接着,便是小草兒驚叫一聲。雪兒再看時,司徒風已然夾着小草兒出現她面前,面容嚴肅:“我們快走。”聲音低沉,肅然的讓雪兒一愣。
他們幾個人纔剛剛騎上馬。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羣馬蹄聲,想來是騎兵隊伍,人數還不少,最少也有百來十人的樣子。他們對視一眼,在這附近,都是黃埔飛龍的地盤,自然是黃埔飛龍的那邊的人,他們這個模樣,說不定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思索片刻,花無情沉聲道:“我們混進難民裡。”
雪兒皺着眉,她對着這些人的悽慘模樣,實在心裡不好受,可現在也沒什麼好辦法。這時,被司徒風夾在腋下的小草兒殺豬一般的嚎叫:“不要,不要。”顯然剛纔的景象嚇壞了他。
花無情橫了他一眼,嚎叫聲戛然而止。雪兒訕笑,他們轉回頭向着那些表情或麻木,或不解,或眼紅的難民而去。真的能掩蓋過去麼?雪兒心中直敲着小鼓,他們四人除了小草兒都太打眼了。不是容貌,而是年紀和性別。
“啪。”馬鞭拍在馬屁股上的聲音越來越近。
雪兒不禁捏住了衣角,緊張的像司徒風看去,他摸摸鼻子,搖搖手指,表情說不出的輕鬆,還做了大大一個鬼臉。雪兒啼笑皆非,原本緊張的心情,也鬆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