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一息流水靜靜流逝着,當試圖觸碰的時候它總是乖巧的放慢速度,卻又在你轉身的瞬間奔騰如馬。
從三班勝出第一回合比賽算起轉眼間兩個星期過去了,一年級班級間的比賽陸陸續續也進行了兩場。這段時間有讀負責蒐集各班隊員情報,其他人也就樂得清閒。零零碎碎的消息從四面八方傳來:二班在與八班比賽中折戟而歸,四班與七班比賽略勝一籌,還剩下這週末五班和六班比完之後他們就要迎來第二回合的晉級——三班的球隊這段時間一直緊趕慢趕訓練球技,對即將到來的比賽充滿信心。
一次日常的訓練後零隻覺得心頭莫名亂糟糟的,需要找個安下一靜,便與衆人分開說在學校隨便走走。少昊等人未覺有益便隨他去了。
紫蘇學校的步行路上桃紅柳綠,繁花似錦,想來是地下放置着巨大.法陣的緣故所以充沛的靈氣使得這些花兒在春末依舊爭奇鬥豔着。
零深深嗅了一口氣,連些日來各種亂七八糟的感情問題似乎團在了一起他頭脹不已:雪兒每天對他都是不冷不熱;在校園邂逅陳雨飛對方也是白眼相待,而且他們邂逅的還總是非常頻繁;就連自認爲已經放下了的諾兒又總是在夢中出現,而關於她的夢無一例外都是關於童年的回憶。
走過學校的愛情林時零特地駐足了小會兒,聽着裡面隱約傳來的情侶間打情罵俏聲好生羨慕,暗罵自己不夠主動,三個月了還沒把雪兒給追上。
零的心底下還是堅持一夫一妻的傳統,既然認準了雪兒爲目標那對於其他鶯鶯燕燕也就無暇他顧,要不然也不會對於陳雨飛這種級別的美人兒再三示好而無動於衷了。然而雪兒受一族影響太深,同時又親身經歷了母親被父親拋棄,所以對於感情有着本能的抗拒。零的追求攻勢越夢雪兒抗拒的越激烈,使得現在連着幾天不和他說一句話,只得少昊和霏霏在一旁調節氣氛纔不至於尷尬。
少昊私底下實在看不過,勸零換一個女孩試試,否則這樣下去和和雪兒連朋友都做不成。然而零從小就是固執的牛脾氣,認準了一條路就算前面是死衚衕也要撞出個洞,所以每天早上見到雪兒都是興致高昂,然後順理成章被冷落一天,等到晚上回宿舍的時候也是垂頭喪氣。
少昊對零這種行爲的評價是:“你讓我想到男人身上的一個東西,每天早上起來的時候都勃.起的,過了一段時間就自然疲軟了,但只要稍微有點興奮的它就又站起來。”因此落得一頓好打。
走過月池旁的時候零特地停留了一下,和雪兒第一次見面就在這兒,還記得當時她赤着腳兒從水面走來的樣子,那時月光清冷,她的臉卻比月亮還美。
春末夏初,月池之上也是紅綠相映,一片片元團團的荷葉在清亮的水面上自在舒展着,幾株小巧早荷剛剛露出水面,含苞待放嬌嫩嫩煞是可愛。
“涉江玩秋水,愛此紅蕖鮮。攀荷弄其珠,盪漾不成圓。佳人彩雲裡,欲贈隔遠天。相思無因見,悵望涼風前。”零驀然想起這首詩來,用來形容自己此時的心境恰到好處。
“嗯……”風中飄來的聲音讓零聽得心頭一蕩,第一個反應是呻吟聲,難不成有人在這附近愛愛不成?側耳細聽不由暗罵自己混蛋,受少昊荼毒深了現在聽什麼都是淫.聲.浪.語,那分明是一個女孩子在輕聲啜泣,春風吹送過來時斷時續所以才聽成了那般聲音。
心中不由起了好奇之心,能將啜泣聲表達的這麼銷魂的女孩子又是怎般模樣?當下把什麼雪兒諾兒陳雨飛盡皆拋到腦後,想到少昊教自己泡妞一百零八找裡面有一招就是在對方最無助的時候出現在她身旁撫慰,這樣往往能夠一舉俘獲芳心,於是擡頭挺胸邁着春風飄飄的步子循聲走去。
繞過層層疊疊的假山林,亮晶晶的小溪旁正抱腿坐着一個女孩將頭垂在臂彎中輕聲啜泣着,零小心地踏過叢叢芳草走到女孩身邊坐下,掏出一方絲帕問道:“要不要擦下眼淚,這個還沒用過——諾兒?!”
女孩之前聽着人聲也沒想顧及,現在聞聲擡頭果然是諾兒,梨花帶雨的秀顏上閃過一絲詫異,“你認識我?”
“呃……”零鬱悶了,怎麼說和她也講過兩次面了,對方卻沒有記住自己一點,只得訕訕笑道,“不認識,就是遠遠見過你一面。”
“謝謝。”諾兒接過絲帕輕輕擦去臉上淚痕,望着腳邊的溪水發着呆,是不是抽泣兩聲。
“有什麼傷心的事嗎?”零輕聲問道,雖然那日下定決心對她不再理睬,但看到她傷心的樣子還是不忍離開,她的影子陪伴他度過了整個童年啊!
“你不明白的。”諾兒不想在陌生人面前吐露心底的秘密。
“和那個男孩子有關是嗎?”零啞然失笑,除了感情你還能有其他什麼煩惱不成?
“你認識康?”諾兒聞言轉頭喜道,小小的臉上寫滿期待。
“呃……”零再次鬱悶了,他記得和諾兒見面的時候她身旁的男孩是叫什麼“進”的,這麼快又換人了?
“不認識啊。”帶着一份失望的嘆息,諾兒再次那頭轉過去望向那悠悠流淌的溪水上。
“諾兒!”零一把抓過她的肩膀,“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還是你分明是故意躲着我!”
“哎呀幹嘛啊你!弄痛我了!”諾兒一下子跳起失聲叫道,零見狀連忙鬆開握着的手,迎着她委屈疑惑夾雜着恐懼的目光解釋道:“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我是零啊,小時候我在你家住過一段時間呢!”
“零……?”諾兒仔細望着零尋常的臉,試圖在上面找尋一點記憶的痕跡,半晌搖了搖頭,“不記得。”
“唉……”零重新坐了下來,諾兒見他動還以爲又要像剛纔那般連忙向後退了幾步。望着有點驚弓之鳥的諾兒零苦笑一聲,“坐下來好嗎,我給你說個故事。”
“你答應不碰我。”諾兒見這人眼睛還算純淨便有些相信了他的話。她知道自己記性有點問題,很多東西明明很重要的總是漫不經心就給忘掉了,爲此被康罵了不少次。
“我答應不碰你。”零認真的點了點頭,見其雖然坐下也離自己有一米的距離也沒在意,整理了一下腦中諾兒的影子慢慢說道:
“打記事時起就隨爹爹四處流浪着在這個地方呆幾個月又在那個地方住上半年。七歲的夏天我們來到風族,爹爹說是見一個老朋友,”
“爹爹讓我喊那個阿叔‘虎大叔’,阿叔有個女兒和我一般年紀。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扎着紅色的髮結,穿着明豔晃眼的石榴裙,一見到我就撲上來拉着我的手要我給她摘葡萄吃……”
諾兒怔怔的聽着,她的父親名字裡面是有一個“虎”字沒錯,她小時候也喜歡穿着明豔晃眼的石榴裙扎紅髮結,這人……
“後來我和那個女孩子總是一起出去玩耍。正是夏天葡萄熟的季節,她喜歡吃葡萄就讓我一直給她吃葡萄吃,可每次都是先挑出最大最肥的一顆剝開塞到我嘴裡。她家的葡萄叫‘胭脂美人指’,吃完之後手上會有紅紅的汁水,我們總是相互把紅紅的小手往對方臉上擦,然後看着那髒乎乎的小臉大笑着,被阿叔看到的話就要追着打屁股……”
諾兒迷茫的眼睛漸漸明晰了,她想起了九年前的那個夏天,那個總是跳着在她前面的人兒,那個總是大聲叫喚着“諾兒諾兒你來追我啊”、“喏,諾兒要的大葡萄”、“諾兒,阿叔說你長大了要做我的小媳婦,我們來拉鉤鉤”……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都是開開心心的,她的笑容像六月陽光一般耀眼,記憶中就看過她哭過一次,那次幫她採葡萄的時候我不小心從葡萄架上摔了下來,她抱着我那般幺幺大哭,好像生怕我就這麼沒有了似地,把我胸前的衣服全部打溼了……”零眼中噙着薄薄的淚光望着諾兒,捋起袖子露出當時從葡萄架上甩下留的疤痕,“諾兒,你家的葡萄現在熟了嗎?葡萄熟的時候還有人採給你吃嗎?”
“零大哥!”諾兒走到零的身邊已是淚如泉涌,抱住他的肩膀帶着哭腔道:“康他欺負我!”
“沒事,有零大哥在呢!”零腦中一熱,將手搭在諾兒背上的時候才發現這麼多年不見她已經發育的窈窕豐滿,渾不似當初那個天天追着自己跑的天真小女孩了,第一次感覺手臂有種擠壓的彈性,頓時大氣都不敢呼吸一下。
“我不管,你要幫我教訓他,我在這裡就你一個親人了!”諾兒不依不饒道,好似離別多年的兄妹般抓着零的手臂不放
“親人……”聽到這個詞零不禁一愣,腦中那個女孩的笑靨終於不再是影子了,“嬌眼含羞合,丹脣逐笑開,日照石榴裙,風捲葡萄帶,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