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老滑頭很是小心翼翼,哪一次不是看好了纔出手的?這次來他從未涉足的月落城,想必是抱着穩賺不賠的心思!”碧兒的眉梢浮起一絲不屑。
“商人嘛,哪有不精的?”
“是啊,若是公子不精怎麼給老爺賺錢?”
“死丫頭,就你最明白我了。趕緊把你手上的案子忙完,給我遞一份商會的計劃來。”說着一撩身後常常的髮帶,又躺在了舒服的軟榻上。
碧兒一聽,秀眉擰起:“小姐,每次都是這樣。我寫的東西你根本就看不上,到頭來還不是被你改的面目全非。這些年,哪次我辛辛苦苦做出來的計劃你欣然接受的?求你別再折騰我了!”碧兒將手中的狼毫放下走到了陸淋漓的身邊。
“公子!”不顧身邊人的撒嬌,兀自閉上了眼睛。“寫,是一定要的。怎麼說你都逃不過,你沒發現最近你寫的越來越好了?”
“切,好有什麼用,你還不是一樣否定?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啊!”翻翻白眼,總是讓她做無用功,這太傷人了!
“好碧兒,等你寫到我心坎兒裡的時候就是頭了!”
“那到頭了呢?”碧兒睜大雙眼問道。
“到頭了……我就……”陸淋漓睜開眼睛,一如既往閃亮的眸子裡透着前所未有的深沉和靜謐。如同一潭波瀾不驚的池水,沒有半點漣漪。這些年來,碧兒是越來越不能理解她了,自從四年前的事情發生後,那個活潑好動的小姐就變得越發安靜沉穩了。
不,與其說是沉穩,不如說是沉寂!
時間回到四年前。
人生地不熟的開封府,她竟然被那漢子騙到紅樓一條街!當她置身那萬惡之地時,身上的包袱被漢子奪走,進來一個滿身脂粉薰得她想吐的女人。扯着嗓子說話,好似有人掐着她的脖子。不斷抖動的紅脣盡蹦出一些讓她聽不懂的話。
可是,“接客”兩字兒她是聽明白了。向來被陸寒躍捧在手心的女孩兒,如斯境地嚇得她連哭的勇氣都沒有了。
看她細皮嫩肉
怕打傷了賣不出好價錢,只得綁着她強行上妝,送入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子房中。
好色的大叔沒有半點兒憐香惜玉之心,“老子花了錢的,就是來尋歡的,你不從好啊,看老子怎麼把你給馴服了!當你變成一隻小綿羊的時候你就會發現做女人是多麼的好!”粗聲粗氣的喊着便伸出他骯髒的手。
驚恐萬分的她只好四處躲藏,可是屋子就那麼大,往哪裡躲?這樣的拒人於千里之外反而讓那男子更加起興,乾脆追着她,將她的衣衫一片一片撕碎!
她掙扎,她哭喊,在她被強行摁在地上,剝得只剩下一件粉紅色的肚兜時,陸寒躍怒髮衝冠的出現在了門口。
是的,出現在門口如同神一樣站在她面前的是爹爹!那一刻,她忘記了哭泣,忘記了掙扎,忘記了世界上的所有人。
陸寒躍帶着她離開了深淵,在出開封城的時候,她不死心的哭着告訴陸寒躍她離開鄭州的目的。她告訴他是來見一個人的,那個人送了她玉石,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潛水蛟龍”雨驚風。
然而,陸寒躍只是遲疑片刻便毫不留情的告訴她:“那個人少年成名,出身武林白道第一世家躍龍山莊。那樣的少年英雄和我們商人不是一路的!雖然爹認識很多江湖中人,可是他們怎能跟雨驚風比?而雨驚風又怎麼會貿然私闖大內?又怎麼會結實你一個小姑娘,還送上玉石?那晚的人,還不知道是哪個登徒子!孩子,忘了他吧。”
可她是陸寒躍的女兒,怎麼會輕言放棄?“爹,我來開封府就是爲了見他,一路顛簸,還深陷紅樓,如果我沒有見到他,我……我不甘心!”她咬脣倔強的說道。
“那你是鐵了心要去一趟躍龍山莊?”
“是!我要去,我要去證實一下,到底是不是他!”
然而,當她好不容易到達坐落着躍龍山莊的半山腰時,複雜的地形陣勢將她困住。連同保護她的人一併困在陣中三天三夜,最後被躍龍山莊的護衛當做入侵者抓住。
她終於見到躍龍山莊的人了,開心
得她想要跳起來。然而,個個冷言冷語訓斥她,質問她什麼目的人亮出兵器,企圖要她的命。
無奈之下將雨驚風送予她的玉石拿出來,那些護衛卻笑她:“莊主怎麼會認識你一個小姑娘?你這是什麼東西?隨便拿出一件破玩意兒就說是莊主的信物?那你倒是說說莊主人在何處?”
“我……這確實是他送給我的,對他很重要,你們……不認識嗎?”她掌心託着這件小東西,亮給那些人看。
可是那些傢伙只是鼻孔朝天:“拿開拿開!莊主的貼身之物怎麼會是這東西?若你不是探子就趕緊給我滾下山去,否則先將你的雙手卸下!”
“啊——”這裡真的是他的家?怎麼好像進了賊窩?
看着那些人凶神惡煞的對她,無助傷心的她將淚水吞了回去。難道那個人真的騙了她?連自己的真實名字都不想告訴她?
她沒有要求他要有顯赫的家世背景,或者有着很高的江湖地位。他們之間真的不需要什麼其他多餘的東西!然而,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依稀記得,那晚他抱着她飛縱在大內禁宮的上空,他和她那般近距離的擁存。到如今,那一夜的清風,那一夜的月光,那一夜的笑語都化成一縷消不散的幽夢,似有似無,飄渺虛幻。
事已至此,她的心竟然還會該死的痛……
所以,從那以後,回到覓賢寒舍不用陸寒躍的監督,她自己拿起賬簿開始用心經營陸氏的商鋪,主動和陸寒躍一起出入商會,自覺吸收着每一點經商之道。所有人都詫異於她的變化,只有她自己覺得那是最正常不過的反應。
她不想讓自己去想起那段不堪的回憶,不想再次讓自己陷入那般無助癡傻的境地。只有在絕境中她才發現,走出爹爹的保護圈她什麼也不是。離開覓賢寒舍,她終究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然而那一刻她忽然明白,好在他和她不過一場鏡花水月。如若不然她該用怎樣的一種身份站在他的身邊,和他一起面對水深火熱的江湖之遠?難怪爹爹說他和她們商人不是一路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