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不……”怎麼會這樣?我這是怎麼了?爲什麼要自斷筋脈!一定是中邪了,一定是的。她篤定地想着,淚水滑過臉頰。她是一個冷酷的殺手,從來不知道什麼是無助,什麼是同心。此刻自殘到這種地步,她才驚覺她也不過是個普通的人而已。
擡頭,撞進一潭黑色的沼澤。袁天涯的眼底浮起滿意的笑,邪佞的女孩兒讓她毛骨悚然。:“是你!”帶着哭腔的聲音,想要歇斯底里卻又沒有那個力氣。
無比怪異的聲線在她聽起來是那般的滿意,勾起的嘴角揚起一抹傾國傾城的笑:“我怎麼了?你不是要和我比比嗎?怎麼樣,你想怎麼比呢?”說着,緩緩擡起右手,張開白皙的手指,手心對着她的眉心。
恍惚中,猙獰的面孔變得坦然而迷茫。放大的瞳孔不自主的幻出心中強大的陰影,那是恐懼,是驚悚,是罪惡。人最大的敵人不是別人,是自己。只要心中的陰影被放大至心裡無法承受的地步,自然會崩潰。
“啊——”慘絕人寰的叫聲震徹雲霄。猩紅的眸子裡閃現的是不斷更換的畫面,那些死於她手中的亡魂從地獄被放出,圍繞着她不斷索命。
斷頭的男人,血流滿面髮絲凌亂的女人,年過六旬的老者,頭髮花白的老嫗……無一不在撕扯着她的頭皮,啃齧着她的肌膚。口中咆哮着:“還我命來,我要報仇,喝你的血,吃你的肉,將你的骨頭咬成一塊一塊!”
“啊……不要,不要,不要這樣對我……”瘋狂地搖晃着自己凌亂的髮絲,狼狽不堪的衣衫早已滑落,一絲不掛的上身在地上扭曲着。醜惡的身心徹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無助地掙扎換來的不過是進一步的自我摧殘。
“我要擺脫你們,不許再來……”沒有了手,她還有嘴,能夠得着的地方,用嘴巴一塊一塊將身上的肉給扯了下來。不一會兒便血肉淋漓,然而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白裙飄飄,身子卓絕:這是你應得的,也是一個殺手亂
取人命的報應。我可沒有對你做什麼,是你自己毀了你!
背後是被翻了個地兒的樹林。此刻不過是黃土高坡,地裂如同一條抹不去的傷疤橫在大地上,不遠的山脈依舊冒着黑色的煙,充徹着硫磺的味道,千萬條溝壑在山體烙下不可消逝的痕跡……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鬱鬱蔥蔥生機盎然的林地就變成了這般不毛之地。身在懸崖上端的紅楓令主望着遠處的皇土不禁咋舌:好在他跑的快。
忽地,身後風聲變動。紅楓令主冷然回首,一張天怒人怨的俊顏展現在夜鷹的眼前。
大驚之下,夜鷹猛地單膝跪地垂首道:“手下該死,不該探知盟主的真顏。請盟主降罪!”
“罷,冰面具已碎。真顏示人也是無可奈何之事,你且起來。”冷眸掃過,從夜鷹的眼中讀出的驚詫與不可思議。他的這張臉真的有那麼好看嗎?說實在的,他實在是不習慣這樣的自己。是不是隱藏的時間太久了,久到他都快忘了自己的樣子!
“啓稟盟主……”
眼中陡然一寒:“發生了什麼事?”
“碎月盟的兄弟被人偷襲。從蘇府救出的蘇夫人和蘇公子被人劫走!”夜鷹很不想開口來稟報這樣的事情,奈何終歸已成事實。瞞着不報,他們都得死。
“什麼?該死!有沒有查到是什麼人幹得?”暴戾的聲音由那張俊俏的臉發出,讓夜鷹的心裡落差實在是有夠大的。
“是……是一個帶着白色面具的男子。功夫其高,擅使一柄長劍。打着一面大旗,上面是一隻白色鴿子的圖案,鴿子的頭頂有一撮紅色的毛。來者是嵌雪樓!”
是那個在西津渡與他一戰的男子,那個有着飄逸身法張狂卻又實力強悍的男人。曾經有那麼一瞬間,他是以爲那人會是嵌雪樓的主導,可是現在他忽然就明白了什麼!
猛然回首,遠眺那一片黃土。哪裡還有袁天涯那白色的身影?紅邪一身狼狽倒在了血泊中,一動不動。“
袁天涯!”長嘯一聲,紅楓令主雙目充血,“哼,嵌雪樓,袁天涯。我爲什麼從來沒有想過你就是嵌血樓主!”原來,方纔的巧遇不過是她故意爲之的巧合。她是來見他,更是爲了來拖住他。爲的不過就是爭取時間,將蘇夫人和蘇公子劫走。
那麼說,在冰面具碎裂之後,她的迷茫,她的驚訝,都是裝出來的!她一早就斷定他就是斷情,斷情就是邵伯謙!該死,繞了這麼大一個彎,他一直以爲自己隱藏的很好。不過是在唱着以爲她不知道的獨角戲而已,瞞天過海,騙過天下人,真相卻逃不過她那一雙滿是邪氣的眸子。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他始終不願在心底承認她是個能上天入地的魔鬼。
雙拳一握,周身的勁氣四射。驚得夜鷹一個箭步俯身後掠,而邵伯謙身周的那些石塊悉數被震裂。他恨,那死丫頭爲什麼生來就是和他作對的,爲什麼有他的地方,他就無法達成她的目的。爲什麼她總是在冥冥之中影響着他的命運?從第一見到她開始,是不是就註定二人的命運會糾糾纏纏。
七年,他們誰也沒殺的了誰。儘管,她見縫插針,辣手無情。儘管,他步步爲營,計謀連環。她小心翼翼,睿智邪佞。他狡猾多端,劍走偏鋒。七年,他們誰也沒有贏。
對於這樣的袁天涯,對於七年之後如此厲害的她。他必須重新審視她與自己的特點,下一次,他要贏得徹徹底底。袁天涯,決戰,你敢不敢?賭命的決戰,更是賭他命運的決戰。他不甘心自己的命運一輩子和她的命運綁縛在一起,那種透不過氣來,總是覺得周遭有什麼遊走的日子,他一刻也過不下去了!
“夜鷹,聽說月落城是嵌雪樓的大本營?”怪異的語調透着常人難以捉摸的情緒。
“盟主請吩咐。”雖然他是有八九的猜到了什麼,但是他不能說。隨便揣測盟主的心思是要付出血的代價的,所以他選擇聽從指揮。聰明!
“圍魏救趙!”四個字,是他全部的指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