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孤鴻淡淡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在這裡坐一宵好了。”
沈馨雨見夜孤鴻聽從己言,嘴巴微微一彎,三人挑了張桌子坐下,又點了幾道小菜美酒,準備來消遣這漫漫長夜。
“沈師妹,這酒……”夜孤鴻看着沈馨雨挽起酒瓶,不由分說就幾口大灌直下腸肚,正是效仿江湖上那些豪俠之舉。澤宇看得蹙眉,幸好現在客棧內並無多人,要不然沈馨雨這盡失女子矜持的舉止,可就貽笑大方了。
沈馨雨灌完幾口,將酒瓶往桌上一擱,臉上映起兩片緋紅來,看着兩名男子目瞪口呆的表情,她似乎並不覺有不妥之處,疑惑地看了看二人。
澤宇乾咳數聲,正色道:“沈師妹,你是女兒之身,還是少碰酒水爲妙。”
沈馨雨刮了他一眼,不服道:“女兒家就不能喝酒了嗎?來來來,咱們比拼比拼,看誰的酒量更大。”
此時她已有幾分醉意,澤宇和夜孤鴻二人看在眼內,暗自搖首嘆息,更加不會與她比酒。
阿莫掌櫃在臺後敲打算盤,眼睛卻時不時瞄一下三人,似有提防之意,見三人各自把酒言談,很快不到半宵,桌上的送酒小菜就被他們一掃而空。沈馨雨在澤宇和夜孤鴻的百般阻撓下,纔沒有繼續灌酒,保留了幾分清醒。
“唉,都怪我不好,只顧流連街上,害得跟丟了文子成。”沈馨雨牢騷自怨地道,醉意比先前要濃重幾分,她託着腮幫,一隻手在撥弄着長筷,十分隨意,卻更顯動人,澤宇的目光瞥過她,一時也略略癡然了。
三人之中唯夜孤鴻最爲清醒,他說道:“赤魔聖壇最近又有所異動,我們千劍門一向承擔監察之任,如今文子成匆匆忙忙地秘密前來華州這邊,必然是赤魔聖壇又有什麼不軌圖謀。”
阿莫撥打着算盤的手忽然亂了下來,聽夜孤鴻所言,他們三人這次前來華州竟是爲了追蹤文子成,調查赤魔聖壇有何異舉,若然讓他們發現了這金池客棧便是赤魔聖壇在華州的秘密勢力據點,後果當真不堪想象。
阿莫畢竟不是急中有智、當機立斷之人,心頭一慌竟然擠出了滿額冷汗來。
“咦,掌櫃,你沒事吧?”沈馨雨眼尖看到了阿莫臉有不安,好意問道。
阿莫笑呵呵地擦了擦額頭,“沒事,只是熱了點而已……”
三人都覺奇怪,此時正值春涼之際,尤其是現在是深宵夜闌之時,仍有微微的寒意籠罩,掌櫃說他熱出汗來實在是有違常理。
阿莫心虛地放下了算盤,竭力擠出笑容說道:“小的要到二樓張羅一下,三位請自便吧。”
沈馨雨和澤宇都望着掌櫃急匆匆奔上二樓的背影,心感這掌櫃神神秘秘,卻沒多加去深究,唯獨是夜孤鴻皺起眉來,心有所思。
藍玉兒的房間就在陳如風的房間旁邊,阿莫輕敲門,生怕驚動他人。
門無人前來竟自覺敞開,若不是知曉藍玉兒武功神通,阿莫早就以爲是鬼神作怪,嚇個半死了。
阿莫悻悻地走進房間,一陣誘人的脂粉香味撲鼻而來,讓人浮想聯翩。驀地桌上火光一燃,房間爲之通明,藍玉兒正以極爲誘人的姿態躺於牀上,體形婀娜,看得阿莫連續嚥了幾口唾液。
“阿莫,你深夜忽來打擾,該不會是有什麼事吧?”藍玉兒說話間像有微微的喘息,阿莫頓覺有一隻無形的手握住了自己的頸項,死亡的威脅帶着**入骨的魅惑,藍玉兒十分厭惡有人打擾她休息就寢,若阿莫說不出個理由來,怕就要伏屍當場。
阿莫不敢支吾,怯怯說道:“樓下來了三個千劍門的人,說是追蹤白使來到此處。”
“他們是要來調查我們的?”藍玉兒收斂了幾分殺意,阿莫立刻寬下心來,長吁了一口氣。
“是的,但他們似乎還沒發現這裡的秘密。”
藍玉兒水波連蕩地看了他一眼,讚賞道:“好吧,我清楚了,此事我自有安排,你退下吧。”
阿莫如獲大赦,退出房間,驚魂甫定地走了下樓。
二樓拐角隱秘之所,夜孤鴻目光凝重,他身後的沈馨雨、澤宇面面相覷。
“這個掌櫃果然是有古怪,夜師兄你的眼光果真厲害!”沈馨雨欽仰地說道,雙目帶着淺淺的陶醉落在了夜孤鴻的背上。
澤宇暗暗哼了一聲,和夜孤鴻一同探出小半邊腦袋去,只見走廊上無風無波,原本剛剛亮着的房間也霍然重歸於暗。
夜孤鴻低聲囑咐道:“掌櫃剛剛進去的那房間可能有古怪,我去查探個清楚,你們在這裡呆着。”
“不行,我們也要跟着,萬一有什麼危險的話……”沈馨雨反對道。
澤宇也道:“多個人多個照應,說不定那房間裡頭的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
夜孤鴻拗不過二人,只得讓他們自己當心。
三人躡手躡腳地在迴廊上走着,逐漸向藍玉兒所在的房間逼近。
腳步無聲,只有三個人影靜靜前行。
當到達房間門前,房門驀地一敞,三人都嚇了一驚。
房間內烏燈黑火,不見一物。
只有一陣香粉胭脂味席捲而來。
幽暗之中,倩影緩緩從中步出,藍玉兒輕舞紅袖,赤着雙足,眼含媚波,笑靨如花地出現在三人面前。
“媚尊!”澤宇和沈馨雨驚呼道。
藍玉兒奪人心神地一笑,饒是澤宇和夜孤鴻是千劍門中佼佼之輩,都不禁大感心頭恍惚若失,腳步無法穩立。
沈馨雨雖是女子並未受她的媚術所惑,但也懾於她的傾世豔容之下,口舌難言。
夜孤鴻屬三人之中功力最精深,他前邁一步,挺立二人之前,隱隱有要爲二人擋去威脅之意,“不知剛剛掌櫃聽我三人交談之後便匆匆來找媚尊,到底用意何在,還請媚尊稟個明白。”
藍玉兒目中精芒暴射,全部媚色都集中瞳裡,夜孤鴻立明心志,築起一道抵禦的屏障,瞠大雙眼,和藍玉兒的媚光一陣無形的較量,二人相互逼視,一時間竟不分高下。
“不錯。”藍玉兒驀地收攝精芒,眼中媚色斂回,“我記得當日在天下盟會曾見過你,你便是千劍門中飽負盛名的夜孤鴻,對吧?”
夜孤鴻淡淡道:“媚尊過獎了,還請你回答我先前的問題。”
藍玉兒笑而不語,倏地殺氣暴涌,紅袖如潮浪,卷騰撲來。
夜孤鴻沒料到藍玉兒會忽然出殺手,但他也是反應迅疾之人,朗月劍劍光閃耀破出,宛如皓月在手般斬護而出,紅袖像萬蛇齊舞,四面八方鑽縫入隙地刺入夜孤鴻的劍光之中。狹窄的廊道之中,二人已經展開了激烈的交鋒。
朗月劍劍尖接連挑動藍玉兒的紅袖,蘊藏魔勁的袖帶不斷像巨蟒扭軀般揮擊,朗月劍上劍氣四濺,如同月光化水,繞着他身軀四處傾瀉。
劍法正施展至得意之處,夜孤鴻一轉朗月劍,劍弧劈過,勁力大盛,硬生生逼退了藍玉兒的袖舞,尋得一處空隙來。
一見有破綻,夜孤鴻連忙人劍疾走,催盡劍氣往那空隙刺去。朗月劍正要得破之時,卻有一道道黑色的圓從中現出,層層疊加,正是由魔勁所凝成,夜孤鴻一劍刺中,便有陣陣浩然魔力順劍轟來,虎口欲裂,被生生逼退,此時原本圍繞他周圍的紅袖伺機卷出,化作陣陣捆繩要將他束綁起來。
澤宇、沈馨雨見夜孤鴻形勢不妙,龍嘯劍、欺霜劍齊齊出鞘,金黃劍光和雪白劍光同時疾出,兩道劍影斬入到藍玉兒的袖網之中,只是暫時替夜孤鴻解了圍,藍玉兒不得不分出紅袖去應付他們,袖舞靈動,澤宇山河劍法劍劍重厲,彷如開山裂石,可偏偏紅袖能避其鋒芒,劍氣暴烈之時能一縮一避,待他劍力耗盡之後再捲土重來,連袖狂送,澤宇只得御劍抵擋,尋着機會反手還擊。
沈馨雨手中欺霜劍連斬出數道劍氣,像極地雪芒一樣切下,但藍玉兒的紅袖之中魔勁極爲厲害,揮動數下便將劍氣破掉,如妖魅觸手般圍攻着她。她一聲喝叱,欺霜劍劍芒大盛,猶如雪中升起的光華,劍影輪轉,闢開那些接連侵來的紅袖,雖然暫時不落下風,卻也被糾纏得無法掙脫。
夜孤鴻則要忙於應付那黑氣圓氣,朗月劍幻出重重劍影,但那黑圓似生生不盡,每當他傾盡劍氣將一圓刺破後,便有一圓現出補充,十分厭煩。
四人廊道交手,步法因地制宜,在狹小的空間內也能作出諸般變幻,尤其是千劍門三人盡顯千劍門劍法精髓,加上有三柄千劍在場,劍氣盈盈,在紅袖網之中左搖右擺,攻勢猛烈。而藍玉兒不愧媚尊之稱,應付起三人來也是遊刃有餘,以天魔封來較上夜孤鴻凌厲的劍氣,袖亂舞來讓澤宇和沈馨雨無法與夜孤鴻一同合力,箇中精妙,實在以片言隻語難以闡明。
戰局驟變,千劍門三人心意相通,雖然身處不同方位,卻同時持劍猛力往同一點刺去,三劍合力,三道劍氣直貫穿插,砰的一聲,藍玉兒收袖急退數步,天魔封也隨之而破。
三人步法急轉,並肩一起,朗月劍、欺霜劍、龍嘯劍齊齊前斬,三道劍光鋒壓而下,霜氣橫撲,清月冷照,山河崩裂,饒是藍玉兒有通天之能,也擋不下這聲勢力俱全的劍氣。
只聽一聲清嘯,似是有數只幻鶴翔行而過,撲翅遊光穿入,如有吸斂之力,將三道劍氣瞬間化解得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