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並不止一處,不消片刻擂臺四周已是火焰高涌,天風幫的人撲救不得,只得疏散衆人,一時場內大亂,人人死命往門口逃奔。胡未聲嘶力竭地呼喊着讓他們謹守秩序,但猛火就眼前,危及生死誰還理會得那麼多,一個個你推我擠,唯恐走慢一步被火焰所吞噬。
待場內人走得個七七八八之時,洛河武館已經陷入到一片火海之,火焰肆虐四周,牆壁天頂均被熊熊燃着,情勢危急。
後只走剩下天風幫一衆人,胡未與凌小玉、丁雨看着陳如風與澤宇還擂臺上比鬥,連忙喊叫着二人。但二人都已是醉心於劍法交鋒之,處於外物不知的境界,就像讀書入迷的人不知火燒眼眉一樣,全副心神只貫注劍擊之,任何事情都無法打擾。
火光滔滔,二人卻依然戰得個不亦樂乎。
澤宇劍劍均沉重如山,陳如風不得不變換劍勢來避重就輕,怒風劍快得就連影子都模糊不清,看似斬下一劍,實則已經十劍不止,均是躲過龍嘯劍萬鈞鋒芒所,挑向其弱點。
二人劍法全力展開,劍光重重,龍嘯劍每一劍都是蓄力勢,以破山裂石之力還擊,前刺如巨石滾動,橫斬如山巒傾倒,劍氣可撼五嶽,搖日月,轉川,每一下劍鋒掃動都如有神力。怒風劍則同樣是巔至極致,劍身已化作一團風,卻是似緩還快,猶如狂風地面上拂過,但小溪流泉卻依然靜靜流淌,兩者完美地相匯一起,慢與快相互結合,慢爲守,快爲攻,猛風疾衝卷嘯,柔水緩遊卸力,各有分工,與澤宇的山河劍法較得個難分難解。
胡未等人見二人鬥得如此忘我,心頭一陣焦急,又見火勢漸漸加劇,兇猛如獸,再朝陳如風吶喊幾番後不見理睬,只得先行撤退。
橫樑裹着火焰塌下來砰地一聲滾擂臺上,始終不能使陳如風澤宇二人分散注意力。此時武館內火焰已經佔據半壁江山,猛火所不能涉足之處只剩幾片,目之所及均是一片灼熱火海。
不知不覺間,二人較量之竟然劍道上又有所躍進。
所謂萬變不離其宗,劍法高明如澤崆雲這一般宗師人物,其劍法便化繁爲簡,迴歸到原始的劍式之。每一下劍刺、斬、劈、挑都是極具威力,雖然是簡單少變,但卻讓人無從抵擋。正好比下棋,明知對手棋路所又無從破解,覓不着弱點所。陳如風澤宇二人與對方比試之間竟是默默地朝這一個境界邁進,所以都不願停下來。
火焰倏地像蔓藤一樣流到擂臺上,二人藉着直覺騰空而上,劍交擊不停,只是花巧之處愈來愈少,龍嘯劍斬,怒風劍刺,移山劍力與暴風劍力相互對撞,本是不分個上下,但陳如風有柔水之力加上,吸納力勁反吐噴出,將澤宇的龍嘯劍震退了半寸。若不是澤宇的山河劍法令劍如紮根深不見底的老樹,怕是會立刻劍脫出手,勝負立定。
怒風劍乘勢而上,幾下斬擊渾然天成,似是將流水烈風糅合其,受風力所引澤宇要閃避也是甚爲艱難,風勁凌厲又不可直觸其鋒銳,以蠻力抵擋卻怕柔水借力打力反挫自身,一時進退維谷,不知如何應對。
心念急轉,澤宇握緊龍嘯劍劍柄,虛空下刺,宛如扎入地下十尺不止,腳頃刻如山穩住不再受劍風所制。劍再架起朝天,打橫掃過,一排劍影像重巒疊嶂般擎起,彷彿築起高高的城牆以作抵禦。
怒風劍斬劍影上,陳如風頓覺手腕麻,柔水之力傾瀉而出,這才避免遭受強烈反震。
二人腳下的烈焰已經步步進逼,吐着灼熱的舌頭。
龍嘯劍、怒風劍同時收回,又同時朝對方猛撲過去。
劍光如潮水漫開,龍嘯劍推山前行,怒風劍行若彎水,進若疾風。兩把劍劍芒暴漲,令四周焰光都爲之失色。
已經脫身的衆人均看着如同被火獸吞沒的洛河武館,心念掛着還裡頭比斗的陳如風與澤宇的安危。
丁雨大感心灰,只覺這火兇猛若此,怕是二人就要裡頭燒成黑炭,難以活着走出來,頓時低頭黯然。
相反凌小玉則是滿臉期待,對陳如風和澤宇兩位高手充滿信心,這區區小火又怎能攔得住他們?
忽然,火光一震,烈焰往外驀地噴竄,留守武館外的人都驚得腳步後退,生怕被這驀地爆的兇焰波及。武館內的火焰如同被狂風吹彎腰的長草一樣,有所見識的人立刻就意識到這是有強猛的氣勁將火焰震開,又見兩個人影藉着這火焰往外震散的一瞬從武館內閃身而出,正是澤宇與陳如風二人。
見二人安然無恙,大夥均是心頭稍定,又見二人猛烈的火海之毫無損,又嘖嘖稱奇,大讚二人之能耐。
原來剛剛二人雙劍後那一下對擊引了就連兇火都爲之不及的強烈氣勁,將火勢都推往一邊,藉着此機兩人不緩片刻立馬逃生。
衆人僥倖一番之後都心急地詢問着勝負結果,但二人都是相視一笑,不多言語。
“青士武殿奪魁者果真是實至名歸。”陳如風笑着朝澤宇一拱手。
各人又是大譁,陳如風言下之意則是宣佈他落敗了?
“陳幫主謙虛了,青士武殿奪魁者這一名銜對於下來說終究是虛銜一個而已。”澤宇的這一番話又似乎是說陳如風勝出,一下便令衆人又陷入糊塗之,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便只有他們心清楚明白,其他人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與陳幫主交手確實是令我獲益良多!但願還有下次交手的機會!”澤宇抱拳笑道,充滿着敬佩之意。
陳如風哈哈一笑,似是對剛纔那番交手還回味無窮,“一定一定!”
澤宇灑然將龍嘯劍收入劍鞘內,轉過身去大笑離開,衆人瞪着他的背影,又將目光落到陳如風身上希望能從他那裡得到答案。但陳如風卻只是眉開眼笑,並不打算解答大家心的疑問。
孰勝孰負?
二人都心清楚,剛剛後那一下劍拼被震開的是澤宇,按理說該算澤宇落敗。但實則上剛剛陳如風取得的微弱優勢並不能說他穩操勝券,後面若能繼續交手下去,勝負之數依然難料。
因此這一戰可算是又一場的和局收場。但反而令二人心暢懷,加期待有下一次的交手。
或許永遠分不出勝負對於二人來說便是好的。
回想起當日林與澤宇初生爭端,二人均是看對方不順眼,直至今日生出惺惺相惜之情,個所始料不及的,實是令人感慨。
青士武殿結果已出,衆人也相繼散去。君莫笑離去時回頭望了陳如風一眼,做了個“後會有期”的口型這才離去,陳如風禮貌地對他一點頭以示迴應,這一次青士武殿君莫笑確實幫了他不少,至於用意如何,他也無法去捉摸得清楚。
只留下了天風幫的人場,是時候去着手收拾殘局。
大火燒了半天才被撲滅,但洛河武館已經成了焦黑的廢墟。
陳如風緊皺眉頭望着已經黑得不清不楚寫着“洛河武館”四字的牌匾,大聲說道:“劉儼塔劉館主何?”
沒有人應聲,胡未說道:“起火之前,劉儼塔人早已不見。”
“我看到碧血軒、鬥日派、鯤鵬門和殘影閣的人起火前就悄悄溜走了。”凌小玉稟報道,陳如風看着淪爲廢墟的洛河武館,心頓時有數。
一切都早有預謀,陳如風本想着他們花樣耍,一時警惕心降低,就這樣讓對方有機可乘,青士武殿的尾聲之際留下這樣一個爛攤子。
“這一筆賬,我必定跟他們算清。”陳如風雙拳緊握,目露兇光,渾身的怒氣悚然而,令天風幫衆人都心一驚。
雖還有諸多要事待辦,陳如風還是先前往悅陽客棧探望霹心晴。霹心晴強顏歡笑地告訴他自己並無大礙,陳如風也信以爲真,讓她好好休養休養。
“我已經能下牀走動啦!”霹心晴房間裡踱步了幾下,活像一個剛下牀學走路的丫頭一樣,逗得霹家二老哈哈大笑。只有知情的韓陵一旁暗自心酸,嘴上笑容帶着幾分苦澀。
陳如風心略爲寬慰,硬是逼着霹心晴回牀,嘮嘮叨叨地叮囑了幾句。霹心晴知他青士武殿結束後事務繁多,連聲催促他離去,後以休息爲藉口纔將他趕走。
霹家兩老和韓陵也不作打擾相繼告辭。待房間內空無一人之時,霹心晴才側過臉去對着牆壁暗自淚泣,雙目閉上。
先前說生死說得如此輕易,若真的是降臨至自己頭上時又是否能夠如此輕然大呢?
她不想分隔,她不想讓陳如風得知真相,但望就有生之年能一直陪伴着他。
洛河武館失火一事呈報官府,哪知官府卻以公務繁多爲由拒絕審理。陳如風料到四幫早就與洛陽大小幫派勾搭成羣,官府是打通了關節,不可能追究得了責任的。
天風幫衆人別苑之好不氣惱,明知對頭踩到頭上卻又無計可施,一時有幫衆去找洛陽幫派的人泄卻遭圍困,陳如風不得不出面相救,好言相說才了事。雖然他心明知對方有鬼,苦於無證據手也只得看着對方氣焰囂張。
“如此下去,我們天風幫顏面何存!”胡未憤拍桌面,別苑大廳內個個天風幫幫衆均是面沉如水,恨不得立刻去將那四幫滅掉。
陳如風坐於主座上,望着門外寒意稍減的天色,吞着一口氣說道:“我們回幫。”
所有人大驚望向他,難道此事就要這樣不了了之?
陳如風知大家都是義憤填膺,若是這樣倉惶離去未免大失面子,天風幫畢竟現是江湖巨擘,讓人這樣燒到眉梢上只能啞聲忍氣地離去,傳出去必定讓人笑話。
“我們不能洛陽拖延太多的時間,會到幫還有諸多事要做。天下盟會即,刻不容緩。大家相信我,這次洛陽之仇,來日我必定雙倍奉還給他們。”陳如風這樣一說衆人才細想爲此事糾纏下去未必能有結果,相反會耽誤正事。君子報仇十年未晚,,既然幫主都這樣說了,大家便也從了。
商定去向後,門外走來一戴面具的男子,正是重換上身份的“不白先生”。
“不白先生!”胡未如獲救星地喜叫道。這一段時間“不白先生”一直藏匿影蹤,現歸來正是時候,衆人均寄望於他能想出計策來討回公道,卻不料不白先生都是無奈搖頭,衆人頓時又心灰意冷,灰溜溜地各自收拾行裝了。
陳如風將韓陵拉到一邊,四下無人,才說道:“晴兒她情況如何?”
“她已回霹家莊了。”韓陵低聲說道。
“什麼?!”陳如風一詫,霹心晴竟回莊都不跟他知會一聲,“何時之事?”
“昨日。”
想不到霹心晴如此匆忙便離開,陳如風心甚爲不適,當下也不願再多想別事,跟着衆人準備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