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之上,月光之下。?
金易來的手捏在了李音如的頸上,宛如一隻鐵鉤鎖爪一樣。李音如苦苦支起頭來,頸脖被扣,似是呼吸困難的模樣。?
很快,府客們甚至連同家丁都一同出動,將李音如的居所重重包圍起來,但沒有人敢衝前一步,生怕金易來傷了她,可就難跟李林甫交代了。?
田一山顫着聲音,指着金易來,大聲斥道:“快……快放了小姐!”?
金易來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隻扣着李音如的手絲毫不鬆懈,對着田一山道:“快讓李林甫來見我!”?
一衆人都不敢輕舉妄動,田一山面上似有猶豫,金易來的手一抓緊,李音如“啊”了一聲,頭擡得更高,面露苦狀。?
“不要!”田一山慌忙地舉起兩隻手,“我……我這就去叫!”?
田一山匆匆忙忙地往書房奔去。金易來眼睛一掃,衆府客擎着兵刃,蓄勢待發,更有人微微前挪腳步,雖是身處黑夜,但金易來依然能居高臨下,看清楚他們的一舉一動。?
“誰敢在靠近一小步,休怪我無情!”金易來厲聲喝道,同時身子往後微移,衆人都被震住,懼於李音如有一點損傷,李林甫會追究到他們頭上,頓時收起了所有的小動作,乖乖地保持在一段距離外。?
不久,府客家丁們自覺地讓出一條道路,李林甫在田一山的帶領下慌慌張張地趕到,擡頭一看,見自己的愛女竟被金易來挾持在手上,眉毛怒揚,卻並無失去以往的鎮定。?
李林甫逐步逐步走近,眼中泛着精光。?
金易來從屋頂上與他對視着,手腳依然收緊,眼中也迸出銳芒來。?
二人的目光在黑夜之中交擊不斷,直到李林甫停下了腳步來,走到了房門前,緩緩地將雙手負在身後。?
“你來了。”金易來的指甲架在李音如的肉上,以免讓李林甫生疑。?
“你放了她。”李林甫用要求的語氣說道,似乎這是一場屬他主動的交易。?
“要我放了她,你得先放人。”金易來死盯着李林甫,注意力卻提防在其他的府客身上,怕遭到他們的暗襲。?
“陳如風呢?他不是今晚來助你救人的嗎?”?
“只有我一個。”金易來冷淡地說道,李林甫也凝注着他的眼睛,尋找着端倪。?
可那眼中的冷淡,完全遮蓋住了所有的光采,李林甫也看不出一絲破綻來。?
“好。”李林甫瞥了他一眼,又望了望苦苦舉着頭艱難地呼吸着的李音如,眼神一凝。李音如知機地閉上眼睛,裝出一副急促喘息的模樣來,避免自己的眼神讓李林甫窺破。?
李林甫在田一山耳邊叮囑幾句,田一山連忙跑開,不一會兒就和兩個家丁帶着兩個人走了進來。?
金易來定睛細看,確認無誤後面色不由得一變。?
金婆婆和魅靈都合着眼睛,兩隻手被麻繩捆着,幸好從表面看並無傷痕,只是那神情有幾分迷離不清。?
“你對他們做過什麼?”金易來厲聲問道。?
“爲了防止她們發出聲響來,我便每天都讓她們服下‘醉魂丹’。”李林甫不作隱瞞說道。?
醉魂丹雖只會暈人神志,但使用過量依然可以致人身亡。?
“你竟敢……”金易來怒道,但此時人還在對方手上,只得沉住氣。?
“人已帶來,還不放人?”田一山高聲道。?
就在所有人將注意力集中到金易來身上之時,李音如的房門陡然打開,一道疾影射出,帶着一股猛風推來。兩道劍氣劃過那兩個家丁的手,他們手一鬆,陳如風趁機從他們手中奪過金婆婆和魅靈二人,摟着她們的腰回飛到屋頂之上。?
李林甫微微一愕,隨即又回過神來,冷冷地瞪着金易來和陳如風。?
金易來見陳如風成功救回二人,將李音如放開,接過二人,二人此時神志不清,任由金易來如何叫喊,她們都毫無反應。?
“待藥效過後,她們便會醒的了。”陳如風扶着李音如,一隻手握着她的手臂,卻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從掌心傳來,李音如似乎也有相同的感覺,二人的面都不由自主地一紅。?
“你先帶她們走,我來殿後。”陳如風低聲囑道,金易來憤憤地瞪了一眼李林甫,要不是礙於他人多勢衆,早就要出手替金婆婆和魅靈出一口惡氣。?
“但是……”金易來隱有擔憂,怕陳如風會應付不來。但陳如風堅決地望着他,他便知道陳如風已立定了主意了。?
“萬事小心。”金易來只得留下一句話,陳如風點了點頭,他便背揹着金婆婆,懷抱魅靈,御起身法,躍向半空。?
“果然聰明。”李林甫帶着譏笑地讚道,“你知曉若是由你出手挾持音如,我必定不會相信,便讓金易來出手,自己則藏在暗處伺機奪人。”?
陳如風冷哼一聲,拉着李音如騰身而起,落到了地面上。?
衆府客懾於他的功力,都下意識地倒退一步讓開,懼他突然出手施襲。?
陳如風放開了李音如,李音如先是猶豫了一下,終還是走回到了李林甫旁邊,黯然低下首。?
衆人見李音如脫離險境,又重新成包圍之勢,一涌而上,但沒有一人敢真正當先動手,個個凝神戒備,防止陳如風猝然發難。?
李音如偷偷地朝陳如風瞧去,月夜之下,他的臉上布上一層凜然之氣,猶如立於千軍萬馬前仍然無所畏懼,將要以一人之力,橫掃千軍!?
她的心中忽然一痛,埋起首來不敢看他。?
“我要走,便沒有人可以攔我。”陳如風冷聲道,怒風劍已在手中,劍芒微動,與天上星辰相互輝映,煞是華麗。?
他先讓金易來帶金婆婆和魅靈離開,並不是自己真的有以一敵十之能,而是自信縱使葉之杭與衆府客一同出手,以自己縹緲功之能,依然可以尋得一絲空隙遁走。?
“是嗎?”一把冷冷的、陌生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
寒氣如利鋒,從四面八方涌出刺來,陳如風心生警覺,怒風劍繞身一轉斬,同時御起身來,騰上半空,隱隱聽到隨着怒風劍上的劍氣掃出有氣勁破裂之聲。?
這股氣勢雖強厲,卻不同於葉之杭。葉之杭的氣勢屬於那種重而明顯,而這一股氣勢則是能施加一種巨大的壓力在人心上,藏匿己身,將無形的殺意佈滿四周。?
明明知道這是一個殺伐之地,但兵刃都收在暗處,隨時有可能被其所傷。?
“何人藏頭露尾?”陳如風極度不安地喊道,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這一種可以令他陷入深深的恐懼之中的感覺。?
黑夜之中,沒有任何響應。?
陳如風自知不可久留,迅速施展縹緲功,一道綠光裹着身體,霎時閃動消失在原處。?
眨眼間,已掠出了相府之外。?
但身後卻有一道死追而來的殺氣。?
這一道殺氣來勢洶洶,破空不斷,宛如一支銜尾不捨的箭矢一樣。?
躲藏在裡頭的那個身影,陳如風更能感到他的可怕。?
就在驚懼之間,那道殺氣已超過了他,擋在了他的前頭。?
陳如風心中掀起巨大的駭然。?
他自信以自己現在的功力,除了朝虢以外沒有人可以超越他的速度,沒想到這個來歷不明的人竟然如此輕易而舉就衝到了他的前方。?
甚至來不及看清楚對方的面容,陳如風一個急轉身,改變了位置,在空中滑過一道綠色的弧光,改往別處逃去。?
可無論自己去到何處,那人始終能領先他一步,攔在他的前頭,任由自己改變多少次方向,依然無法將他擺脫。?
愈是這樣,陳如風心中的那陣駭然就變得更大。?
如此恐怖的人,世上又能有多少個??
這與當日在天竺之時,面對陰梵教教主哈爾帕的感覺有點相似。即使沒有正面交鋒,也能察覺到對方的實力遠在自己之上。?
他能明確感到,對方是要將自己置諸死地。?
念忖之間,他已在半空蜿蜒疾走,成蛇形閃行着。?
好不容易纔出了長安城牆。?
月色如洗,繁星在此時添上了幾分詭秘之意。?
密林之中,樹葉沙沙之聲不絕於耳,陳如風一時難以清楚辨明這些聲音是自己掠過發出的,還是那個在背後追殺自己的人發出的。?
他根本不敢回頭,怕自己稍有延滯就會被那殺氣命中,命喪當場。?
陳如風疾行軌跡百變,指望能以此擺脫那個可怕的人。?
前方忽現一間小屋,小屋傍於一條潺潺深溪流泉旁,水流在夜色之下,就如幽潭一般。?
他咬了咬牙,身子像電芒激射,破開那扇門,穩住真氣,撞在了一大堆軟綿綿的東西之上。?
大氣連喘,剛剛他將真氣運至極盛,飛遁速度更達到生平最快,只求能擺脫那個人。?
環顧四周,這裡看上去是一個小小的米倉,也不知是屬何人所有,分兩層,兩層都擺滿了一袋袋布袋大米。?
漸漸回過氣來,他連忙盤膝打坐,運起真氣來,力圖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
看現在這般情況那人是沒有追來,陳如風不敢在此多加逗留。?
但就在他打坐運氣之時,他卻生出一種隱隱有人窺視着他的感覺,令他有點懷疑是不是剛剛那人追來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那人是要將自己一擊必殺,怎麼會在這裡靜靜地看着自己恢復過來呢??
打坐之時必須穩住心神,陳如風連忙收起雜念,不去多想。?
然而,門外有一個人影延伸進入,伴隨着毛骨悚然的腳步聲踏踏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