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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書房。
李林甫暴躁稍伏,眉間依然有慍意,葉之杭方纔將陳如風交出賬簿的條件道出,若在平時李林甫必然會不加考慮地拒絕,但如今把柄在人手,也不由得估計顏面了,當下同意了陳如風的要求。
始終聲名地位性命,比起區區顏面來要重要上千倍。
“陳如風……如果你以爲自此我會就此罷休,那你就大錯特錯了。”李林甫咬牙切齒道,卻不知陳如風對他的恨也已深入骨髓,“有我在一天,天風幫就不用指望有一天安寧!”
他瞥向葉之杭,見到他不以爲然的神色,怒火又有所添盛,當即問道:“如此一來,先前將天風幫逼入死境的計劃可就前功盡廢了,你可有後續計劃?”
“天風幫雖能力挽狂瀾,但都是苟延殘喘、垂死掙扎而已。”葉之杭淡淡說道,與李林甫比起來,李林甫是一隻正當盛怒的兇虎,而他則是一隻沉穩內斂、不露聲色的雄獅。
葉之杭實則心中已擬出計策,只是不知李林甫是否會同意。
“如今江晟天已歿,我們手下就少了一隻棋子,需要另外再覓一隻來作爲對付天風幫和陳如風的利器。”葉之杭說道,“我已有人選,只待丞相首肯。”
“誰?”李林甫略有不耐煩地道。
“就是令女,李音如。”葉之杭道,李林甫隱隱有訝色,可並無立刻出言反對,葉之杭知他心動,繼續道:“音如此刻正受喪夫之痛折磨,誤以爲是陳如風將江晟天置之死地,對他恨之入骨,由她來對付陳如風,是再好不過。加之陳如風對音如心懷疚意,他想反擊必然受自己良心制肘,其時陳如風便不得不敗於音如手上,便是敗在丞相手上。”
李林甫“嗯”了一聲,點點頭,終於露出奸詐的笑顏,“沒錯,敗在我女兒手上,便是敗在本相手上。”
“但你能確定音如她肯對付陳如風?”李林甫又問道,“畢竟先前她對陳如風用情極深,若她餘情未了……”
“不會,我在天風幫中已看到她恨不得將陳如風當場手刃,以報殺夫之仇,可陳如風該是知道江晟天的真正死因是服食了‘十二斷魂丸’,卻沒有當場道出,這一點我也心感疑惑。”葉之杭道,又微微拱手,“既然丞相同意,那便由我出面去跟音如說明。”
李林甫素來不是顧念親情之人,只要一切對己有利,他便毫不猶疑地去辦,哪怕是傷及至親。他再囑咐了葉之杭幾句,便讓他去找李音如了。
相府一日紅事,一日白事,自然非什麼光彩之事,因此江晟天離世的祭奠也辦得極爲隱晦,幾乎相府以外的人均毫不知情。掛着白色布帶的地方,也只有流心苑一處而已。
靈堂所設,便也在這裡了。
香火飄過臉頰,葉之杭看着跪在棺木前那個單薄衰弱的女子,邁起步子走入靈堂之中。
李音如並沒有轉過臉來,這幾天以來,淚水一早就流光了,似乎將魂魄也流走了幾縷去,眼神乏彩,慘淡低垂。
葉之杭只是望了一眼棺木,並無多加細看,目光落到了李音如身上。
李音如察覺有人在身後,緩緩側過半邊頭來,眼角憔悴,損若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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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先生有心了。”李音如話語乏力地道,還以爲葉之杭是前來弔唁的。
“我有事要跟你說。”葉之杭說道,一旁負責燃紙錢的萍姐猛地停下手來,她也與她主人一樣滿目傷愁,她請示地望了李音如一眼。
李音如雙眼微微一合,點了點頭,萍姐才離去,關上門。
夏風拂過,卻帶着蒼涼之意。
隱竹林,縹緲廬。
朝虢曾跟陳如風說,若有什麼事情便可來找他,只是沒想到一來便是告知喪事。
竹林如舊,只不過今日路過,每一根竹子都像籠罩上一層愁雲。
見舊物,憶舊人。
縹緲廬就在眼前,不由自主地令陳如風想起當日與江晟天寄居在此的光景。
一木一草,仿如昨日。
他僵立在縹緲廬前,舉步維艱。
竹木門驀地打開,不知是不是朝虢心有感應,他站在門口看着陳如風,並無多少驚訝之意,他看見陳如風發白愁苦的面色,臉上也隨着陰沉了下來。
“師父。”半晌過後,陳如風才從回憶之中醒過來,走進了縹緲廬中。
師徒二人坐下,相顧無語。
陳如風剛想開口,卻覺心胸鬱結。
“晟天他……”陳如風目光閃爍,苦澀滿喉。
朝虢凝目望着他,心有所感。
“他去了。”醞釀良久,陳如風吐出三個字。
蝶舞鳥鳴,長竹則只能立於一旁冷眼旁觀,竹林之中的隱逸之意由此而發。
陳如風身體已長成,足足比朝虢高出一個頭有多,二人此時並肩而立,望着外面的淡淡霧雲,心中只帶着難抒悲愁。
“這件事我也要負上一部分的責任。”朝虢聲線沉鬱地說道,“當初若然我肯着力幫他,說不定能治好他如此特異的體格,讓他可修內家之氣,就不會引致後面的一連串風波了。”
陳如風不置可否,淡淡朝天,“師父,你信不信命?”
朝虢苦笑一聲,“雖然我不信,但有時候也由不得我不信。”
霧轉淡。
竹林沙沙刮過,似有什麼物體疾速而來。
然而陳如風師徒二人都只是靜立默思,對着迅疾而來的事物無知無覺。
直到一聲尖嘯直衝天際,響徹林間,二人才轉過頭來。
“陳如風!還我徒兒夫君命來!”一個嫋嫋身影彷彿從霧中溶出,素妝薄衣,青絲如瀑,背後掛着一長古琴,容姿絕美,卻是渾身殺氣四溢,一雙秀目圓瞪,鎖定了陳如風。
正是中原八隱之一,天琴仙玄婉妙!
玄婉妙一腳如登九重天,雙腳徐徐立於縹緲廬頂上,翩翩若仙,手往後一挽,同時以屋頂爲座,頗重手的長琴已架在雙膝之上。
朝虢見狀心中大叫不妙,舉手欲阻止,可玄婉妙雙手搶在他前,鋪在弦上,奏樂已響。
周圍竹木忽然彎腰相向,似是齊齊向玄婉妙俯首稱臣,線弦已動,玄婉妙面前的空氣受音律所影響,竟化作數十柄銳利氣鋒,裂過半空,射向陳如風。
陳如風早早就已見識過這“天琴仙”的琴功威厲,不敢硬擋,當下偏移身子,氣鋒堪堪與他的胸膛擦過。陳如風沒有遲緩,一腳掂地,騰身躍起,果然,又有一股似大袖揮擊般的氣勁暴涌而來,轟落在陳如風原先所站的地面上,令那處地面陷落了四尺有餘。
玄婉妙素手連彈,狀如狂神,雙眼充斥着憤憤之意,誓要爲自己的徒弟出一口惡氣,要將陳如風逼入死地,絲毫沒有停頓過半刻。琴音乍然如開山裂石,穿雲激浪,一波接一波的音勁接踵襲來,陳如風將身法施展至極致,彷彿雲雀避弓,殘影在半空滯出無數,只閃而不作反擊。
玄婉妙見自己數招不能得逞,當下心頭更怒,便要施出殺着。
“天地合!”
一聲落下,玄婉妙雙手似撲,插入弦中,狂撥疾彈,強勁如海潮翻騰的音氣瞬間爆發開來,便如山巒崩塌,山峰傾倒,朝陳如風當頭壓來。
陳如風只覺此時震耳欲聾,想掩耳卻爲時已晚,心神大受此巨音震撼,一時反應不及,兩排音勁已挾勢如雙龍猛衝般夾擊而來,陳如風此時正動盪在那天地開合的烈烈巨聲之中,哪能閃避擋攔,就要被音勁夾壓成粉碎。
陳如風忽然感到心灰意冷,覺得自己半生以來錯事不斷,先是有負於李音如,後又致使江晟天離世,所有的緣由,皆因自己而起,便是死在玄婉妙手上也無怨無悔了。心念至此,乾脆閉上眼,順受那如山氣勁狂倒猛壓。
他對不起太多人,便選了這條一死以謝天下的路。
《》是作者“伽舶”寫的一部小說,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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