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yīn梵教派出的人,要來將那本秘傳搶奪回來。不過我們並沒有料到他們會用這麼血腥的手段。”
“那個秘密,是什麼?”陳如風追問道。
尹平剛望向他,眼睛眨了眨,聲音隨即低了下來。
“yīn梵教歷代以來,有一種邪功相傳,那種邪功的威力巨大,一旦擁有便可傾天覆地,天下間無人可擋。不過,所需要的代價也是非人一般的。”尹平剛說完,臉孔是愈發蒼白,碎長的髮絲也發顫起來。
“邪功相應所需的,是十萬人作爲活祭品,以其怨氣,集聚於yīn梵教的迦葉天陣之中,才能大成。”尹平剛似乎是醞釀了很久,纔將這句話吐了出來,“我的朋友所得到的秘傳之中,就詳細地記載了這一點,事後,我已匆匆將那本秘傳燒燬,然而,我卻落得個殺人犯的罪名,淪爲囚犯。”
“他們冤枉你?但明明是那些蒙面黑衣殺手所爲……”陳如風不平地道,尹平剛只是嘆息搖頭。
“死無對證,而且那羣殺手來去無蹤,根本就無跡可循。”尹平剛仰天道,“不過好些rì子後,yīn梵教竟在天竺銷聲匿跡了,就像忽然蒸發了一樣,任何關於這個教派的東西都消失一空,甚至連他們的教主也不知所蹤。”
“消失了?”陳如風疑惑地道,“怎麼會這樣?”
“傳聞說,yīn梵教教主哈爾帕曾找國王帕拉特,yù將秘傳上面的邪功實現,國王自然是嚴辭拒絕,自那以後,哈爾帕就連同他的yīn梵教,一同消失在這個世間上。”
“居然有這麼詭異的事情?”陳如風大吃一驚,“難道是因爲國王感到這個教派過於邪異,於是暗地裡將他們一網打盡,剿滅一空?”
尹平剛點了點頭道:“有可能。但又不一定,說不定這個教派去了其它地方發展自己的勢力,或者說服一個國家,提供十萬人的活祭品。”
“不可能!哪有一個地方肯這麼滅絕人xìng!”陳如風的語氣就像剛剛聽了一個天馬行空的故事一樣,否定一件完全荒謬的事。
尹平剛聳了聳肩膀,“或許吧,不過我身上的冤情就永遠也洗不脫了。”
陳如風一聽,同病相憐的感覺在自己心中滋生,自己又何嘗不是受冤之身,就是因爲要沉冤得雪,才跑到這千里之外的異國來執行皇帝密令,而如今卻身陷囹圄,皇上所託之任查明黑元石之來歷倒是已經有點眉目了,只不過爲何要相贈於大唐依然是一個迷,恐怕要親自覲見國王才能查個水落石出。
忽然,陳如風像是想起了什麼,彷彿原本孤立的兩個島嶼,建築上了一條橋,將其連接上,而那條橋樑,就是尹平剛方纔對他說的一番話。
yīn梵教、魔教、黑元石、黑衣蒙面殺手……
所有的東西,都像一個個激流,在陳如風的腦海之中激盪迴旋,陳如風不得不閉上眼,好好地理清自己的思路。
那些黑衣蒙面殺手,就是當初殺害薩克德和追殺他的那些人。
這樣就是說,yīn梵教並未從天竺上隱沒。而黑元石,很可能是yīn梵教所一手策劃送予大唐的。
但是,國王不可能參與進這個計劃之中來的啊,而且,yīn梵教爲什麼要這樣做呢?
難道中間有些地方,他想錯了?
陳如風狠狠地晃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還沒來得及想通兩者之間的關係,鑼鼓聲響起,那是開工的信號,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粥碗,站起身子來,匆匆忙忙地往zhōng yāng那堆石頭走去。
曲女城外,煙塵翻滾,淹沒了一匹匹馬影。鬃毛飄揚,雄姿英發,匹匹均是無可挑剔的良駒。
三萬將士,靜靜守候在此,整裝待發,一個個披甲帶槍,顯出這隻軍隊的軍紀嚴明。
只是隱約在沙塵之中,看出迎風而揚的旗幟,一面上寫着“高”字,一面寫着“唐”字,而站在軍隊的最前端之人,一身盔甲,眼神凌厲若電,面容削比尖刀,大將之風,凸顯無漏。
“高將軍,你們在此守候便可。”他身旁的一個雪白身影縱身下馬,抱拳禮貌道,馬上的那個高大健碩人影點了點頭,回禮道:“韓先生保重!一旦有不妥,立刻發信號,我高仙芝立馬率兵攻城!”
韓陵頜首表示,轉過身,往前方朦朧不清的道路邁前。
沙塵的混濁味道,在一裘雪白之外擴散。
俊秀的臉龐,似乎有一層看不見的保護膜,讓塵埃無法沾染上一點,韓陵臉帶笑意,走向那座逶迤聳立的曲女城。
沙丘之上,落下一個個腳印。
重新浸在繁華的喧囂之中,韓陵的心情沒有絲毫的緩解,儘管他還是臉上帶笑,但心中的沉重,卻是如千斤巨石一般。
若稍有差池,恐怕這裡的繁華,這裡的喧鬧,這裡的一土一木,這裡的人,都會化爲烏有,現在美好的光景,也只是一場虛幻的夢而已。
沒有人知道,死亡的軍隊,正潛藏在城池百里之外,隨時隨地,就能將這座城毀於一旦。
皇上的怒氣,不是一時一刻就能消的,若不弄清楚使節隊伍遇害之事和黑元石爲何會當作貢品贈予大唐,只怕戰爭真的會發生。
而生活在曲女城內的百姓,依然生活得融融樂樂,沒有察覺,戰爭,只是懸於一線之間。這一線,就是韓陵衣衫內的那支穿雲箭。
但願,是他錯估了國王帕拉特的野心吧,韓陵稍整衣衫,往皇城的方向走去。
“那位白衣公子……等等……”一個聲音在背後喊住了韓陵,韓陵一驚,在曲女城街頭被人用漢語叫住,實在是有點始料未及,他轉過身去,只見一個抱着一懷抱白卷的男子急急腳步地跑在他身後,乍一眼看上去便覺得有點眼熟。
“請問你是?”韓陵揚起眉毛問道。
曹錦抱穩了自己胸前的畫卷,咧嘴而笑道:“我們先前見過面了,我是陳如風的朋友,叫曹錦,閣下一定是聞名中原的八隱之一的韓陵吧?”
“你認識如風?”韓陵驚訝地道,曹錦肯定地點了點頭。
“他託我來找你,說一旦見到你了就要立刻告訴他。”曹錦道。
韓陵微微思索一刻,陳如風現今還身處牢獄之中,要將他就出來自然是燃眉之急,但也有更重要的事情擺在眼前,他也不得不有所捨棄。
“這樣吧,你幫我帶話給如風,你跟他說他很快就會釋放出來的了。”韓陵對曹錦說道,這下輪到曹錦臉露訝sè,他也想不到這個韓陵有什麼通天之能,竟能讓一個殺人犯釋放出來?他在心中嘲笑一番,點頭答應了過去。
韓陵也沒有多加揣摩曹錦的心思,感謝地彎了彎腰,繼續往皇城走去。
曹錦目送着他的背影,轉過頭來,轉角街口處走出了兩個人,正是普姬娜和塔可拉。
“那個就是如風要找的人?”普姬娜懷疑地盯着那個雪白的背影,曹錦此時搭着塔可拉的肩膀,像認識了多年的熟人一樣,語氣貪婪地道:“喂,朋友,先前你答應我的可能兌現了吧?”
塔可拉厭惡地瞥了他一眼,從隨身帶的布袋裡掏出一袋東西,摔在曹錦的胸前,曹錦連忙雙手托住,像一隻得到了食物的餓狗一般。
“這裡只是一半,另外一半就等你跟我們去見完如風再說。”塔可拉冷冷地道。
“沒問題!”曹錦瀟灑地說,將那袋東西塞進懷中,用畫卷擋着,似乎生怕會在走路的時候那袋東西掉了出來。
zhōng yāng的那堆石頭,快將搬盡,只剩下零落的數十塊。
阿卡斯站在高臺上,扯起喉嚨,高喊了幾句話,所有人立刻放下手中的石頭,紛紛往他那邊靠近過去。
陳如風見狀,連忙也跟着放下肩上的巨石,跟着人流簇擁過去。
“他在說什麼?”陳如風疑惑地拉了拉站在他身旁的尹平剛,見阿卡斯說得慷慨激昂,眉目中又透着些自豪之sè。
“哦,是一年一度的武鬥會。”尹平剛聽清楚後跟陳如風解釋道,“這個武鬥會是牢獄之中特有的,武鬥會的勝出者,不論犯下了多重的罪,都能在牢獄之中得到釋放。”
“什麼?釋放?”陳如風雙眼放光,此時,阿卡斯哈哈大笑數聲,縱身從高臺處跳下,地面上的人立刻讓開一個圈的空間,讓阿卡斯轟然落地,大地彷彿也爲之巨顫一下。
“是的,不過這個武鬥會舉辦至今,也沒有一個人勝出過。不知道有多少人還死在了他的手上。”尹平剛指了指阿卡斯道。
每一年武鬥會的對手,都是阿卡斯,可是根本沒有人能夠戰勝他,因此阿卡斯面上纔會有這般得意風發,不知道這一年又到哪個不知死活的傢伙來活祭自己的拳頭。
阿卡斯對着所有人咆哮了一聲,不知所云的陳如風疑惑地看着尹平剛,尹平剛立刻替他翻譯道:“他說,出來,就是說,誰想當他的對手,就走出去。”
全場鴉雀無聲,阿卡斯面上的得意之sè愈盛,彷彿天下間,就只有他這一個強者,在他眼中的,都是弱小的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