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儀木然地坐在牀邊,看着張燈結綵的陌生的鳳儀軒和來來回回穿梭的宮女,悽然一笑,面前這對龍鳳紅燭無風自曳,似乎也在嘆息她的無奈,大婚之日,新郎竟然沒有回來……
身邊的人告訴她,說太子殿下之所以還沒有來得及回宮,就匆匆返回月氏,是因爲軍情緊急!
軍情緊急?怎麼可能,他若是不安排妥當,怎麼會啓程回來,既然已經走到了半路,又怎麼可能匆匆返回去?
她不在的這些日子,馬皓軒和月無雙朝夕相處數月,出入成雙,共宿一個營帳,誰會相信他倆沒有夫妻之實……
就算是他們有了夫妻之實,那又怎麼樣?
人家本來就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啊!
想到這裡,林雪儀不由地眉頭一鎖,輕嘆了一聲,扭頭對身邊的丫鬟說道:“蘭杏,幫我把妝卸了吧!其他人都下去吧!”
新婚之夜,沒有新郎,帶着這些沉重冰涼的釵環,給誰看……
“側王妃有令,你們都下去吧!”蘭杏上前面無表情地說道,她是是林雪儀從府裡帶進宮裡來的,這丫鬟雖然入府時間不長,相貌也平平,但她善解人意,手腳勤快,很得林雪儀和林夫人的歡心,林雪儀這次入宮,只帶了她一個人。
“是!”衆人輕聲應道,慢慢退了出去。
“忙了一天了,側王妃休息吧!”蘭杏衝林雪儀笑笑。上前把她滿頭的釵環配飾小心翼翼地取下來,依次放進首飾盒裡。
“蘭杏,你不要喊我側王妃。”林雪儀盯着鏡子裡那個一臉落寞的女子,無奈地說道,“你還是喊我小姐吧!”
側王妃!林雪儀的心隱隱痛了一下,眼前又浮現出月無雙的音容笑貌,是啊!那個女人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
“是,小姐!”蘭杏見她臉色一沉,忙說道。“小姐,這鳳儀軒的人已經打賞過了,她們大都是寧坤宮裡的人,大概皇后娘娘覺得小姐已有身孕,怕新分來的宮女不會伺候,所以。才把自己宮裡的人調過來伺候,看來皇后娘娘對小姐很是上心呢!”
“讓皇后勞心了,等明天去請安的時候再跟她道謝吧!”林雪儀垂眸黯然道。
別人上心有什麼用啊!
她只是希望早點見到自己的夫君,僅此而已,可是眼下,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燭光搖曳。
林雪儀一個人躺在大紅的婚牀上。擁着絲滑的被子,靜靜地回想着跟馬皓軒相識以來的一幕幕。時而興奮,時而傷感……
一夜無眠。
林府。
燭光也整整亮了一宿。
“說起來,雪儀的命也夠苦的……”林夫人眼睛紅紅地泣道,“大婚之日,一個孤零零地守着空房,又有身孕,這日子。可怎麼熬啊!”
“好了,不要說了。什麼命苦不命苦的,大婚之日不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都說了是軍情緊急,實在回不來,能有什麼辦法?”林海生揹着手,在屋裡走來走去,不耐煩地說道,“你想想,宮裡都準備好了,殿下也快馬往回趕,都走到半路了,有了敵情,你說他該怎麼辦?既然她嫁的人是太子殿下,那麼作爲王妃,總得要有所擔當,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
“這個我自然知道,可是不管怎麼着,也得先見見雪儀再回去嘛!”林夫人掏出手帕,擦擦眼淚,不以爲然地說道,“耽誤個一兩天,能有什麼事……”
“糊塗!”林海生訓斥道,“戰場上的事情,生死攸關,片刻也耽誤不得,何況是一兩天,過幾日去宮裡請安,你不要流露出任何不悅,讓皇上皇后知道了,可怎麼得了?”
“知道了!”林夫人應道,繼而又看着林海生,似是想起了什麼,冷聲道,“按說你已經退出官場,沒有人查你的官籍到底有幾個女兒,可是雪漫跟你的關係,早已經不再秘密,孃家人進宮請安,也不知道她去不去……”
宮裡一直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凡是嫁入宮裡的女子,婚後,孃家人都要進宮請安的,運氣好的,還能討個官噹噹……
林雪漫是姐姐,自然也是孃家人,按理,她應該去的。
“她是姐姐,她當然得去。”林海生皺皺眉,走到案几前,鋪開紙筆,沉思片刻,執筆寫了幾行字,疊好,說道,“我這就讓人給她捎信,讓他們一家來京城一趟,咱們一起入宮請安!”
“那就讓她快點動身!”林夫人不冷不熱地說道,“這事非同小可,拖不得!”
“這我自然知道,不用你操心!”林海生不耐煩地說道,不知從什麼時候,一提到這個女兒,兩人總是想要吵架的樣子……
“廢物,你們這麼多人竟然打不過一羣劫匪?”納蘭雲軒怒道,“你們這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你們說我養你們這些人幹嘛?”
門外,一個纖細的身影站在那裡,剛要敲門,聽見裡面的說話聲,不由地縮回手來。
“殿下息怒,他們人多,咱們只帶了不足三十人!”爲首那人苦着一張臉說道,“而且那些人明顯是練過的,一招一式有板有眼……”
敗在一幫劫匪手裡,他自然也是心有不甘的,可是有什麼辦法呢!他怎麼知道漁州軍營裡的人恰恰不在,要不然,早就衝進幷州,把人帶來了!
“他們練過,難道你們是我隨手找來的嗎?”納蘭雲軒憤然道,“你們沒有練過?”爲首那人聞言,低頭不語。
“殿下。”月香盈盈地走進來,臉上帶着淺淺的笑容,她走到納蘭雲軒面前,嬌嗔道,“殿下,剛纔花房裡的人來報,說臣妾的美人面就要開了,求殿下陪臣妾一起去花房看看吧!有三種顏色呢!”說着,朝面前的人遞了個眼色。
那人會意,忙迫不及待地退了下去。
“真的是三種顏色?”納蘭雲軒擡眼看着這張明媚嬌豔的臉,心裡的怒氣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握住她的手,眸子裡含着笑意,起身說道,“走,咱們一起去看看!”
“多謝殿下!”月香莞爾。
兩人攜手進了花房,五顏六色的花競相開放,陣陣清香迎面撲來,沁人心扉。
其中一株枝葉看上去雖然很是普通,但是枝條裡掩映着的花骨朵,格外引人注目,紅白紫三種顏色混在一起,顯得格外妖嬈。
“當真是三種顏色。”納蘭雲軒展顏一笑,把身邊的人擁進懷裡,柔聲道,“既然此花名喚美人面,想必這三種顏色分別就是喜怒嗔了吧!”
“殿下所言極是。”月香倚在他懷裡,撫摸着他衣襟,嬌聲道,“紅色是喜,白色是嗔,紫色自然就是怒了,只是這花不但可以賞心悅目,而且還可以入藥。”
“入藥?”他疑惑地問道,這種美人面實際上是一種菊花,是從月氏移植過來的,因爲太子宮裡爲太子妃建了一個偌大的花房,那麼他這裡自然也不甘示弱,既然自己的愛妾也是月氏人,也愛花,自然也會有花房,不但有花房,而且裡面的花跟太子宮裡的也是一模一樣的……
“嗯,此花曬乾後,再用酒泡上一個月,就是一副良藥,此藥驅寒止痛,效果奇佳。”月香不動聲色地看了看他,又道,“但是一次只能連飲三天,便要停藥了,若是連飲的話,後果不堪設想,會變得口不能言,手不能書……”
“有這麼嚴重?”納蘭雲軒心裡一顫,聽聞忠義侯偶染重疾,症狀就是口不能言,手不能書,爲此,皇上特別命他明日啓程,前往月氏,將這位侯爺接回宮裡來醫治。
“殿下,此花是我月氏獨有,也只有我們月氏人才知道此花的妙用!”月香淡然一笑。
納蘭雲軒聞言,心裡不禁一沉。
“我爹要我隨他們入宮請安?”林雪漫聽着秦三郎帶來的消息,吃了一驚,繼而又有些犯難,上次繼母因爲嫁妝的事情都翻了臉,她還去那個家幹什麼……
她早已經給林雪儀準備好了新婚賀禮,原本打算等秦三郎入京的時候稍給雪儀,算是當姐姐的一番心意。
眼下,怎麼她爹還讓她也進宮請安呢?難道他不知道他這個夫人不待見自己,還是隻是礙於宮裡的規矩,纔不得己讓自己也跟着他們進宮?
蕭成宇見林雪漫面露難色,便說道:“這只是個不成文的規矩,父母去了就行,姐姐去不去的,不打緊,不管怎麼說,這是件喜事,就算是家裡人不齊,宮裡也不會怪罪,賀禮送到就行!”說着,他又拍拍她的手,說道,“再說,咱們麟麟還這麼小,也離不開你!”
秦三郎聞言,知道蕭成宇不願意讓林雪漫去,便道:“大人,去京城來回也就是四五天,很快就回來了,太子不在,二小姐一個人在宮裡,難免孤單些,二小姐跟夫人一向姐妹情深,想來,她是希望夫人去看她的。”說到這裡,他又扭頭看了看林雪漫,又道,“只是進宮請安,不必想太多!”
“好吧!我去!”林雪漫扶額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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