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不到一柱香時間……如初又被帶出來了。確個會中文的騎兵粗魯地提溜着脖領子,扔到汗帳旁的小帳篷內。那裡除了哪初外,關押了三、四名長相姣好的女子,全是搶來的大明好人家的大姑娘小媳婦。
“待會兒做不出御膳,把你拖出去喂狗。”那騎兵把如初往地上重重一頓,扭頭走了。
如初慢慢坐定,這才感覺冷汗從前胸和後背後蜿蜒流下,心臟回血都不順利了,感覺像和死神擦肩而過似的。
天哪,太兇險了。從小到大,她從沒有這麼怕過。之前在天津衛學時也曾怕暴露了女性身份,但那比身在狼窩要安全多了。萬一她的真身暴露,只怕保持了二十多年的貞潔就要葬送在這兒了,而且可能像妓女人一樣任人欺凌。那種情況她想也不敢想,對於女性來說,不管古代現代,不管有沒有武功,天底下最大的悲慘莫過於此。
幸好,他們要確認逮到的人是真太監時檢查的是楊增,而這白白胖胖、又給嚇得尿了褲子的中年閹人殘缺的肢體,似乎讓他們感到極度的噁心和厭惡,所以如初才免了一場劫難。甚至,當她不小心撞到一名頭目時,那人立即狠狠抽了她一記耳光,完了還在衣襟上擦了擦手。
這舉動很侮辱人,但如初卻慶幸這些所謂草原上的漢子對她的鄙視。他們不好男風,認爲太監是不男不女地妖怪,不吉的象徵,誰沾上誰倒黴。
後來有人提議殺掉兩個妖怪祭旗,這時候俺答汗倒還清醒,細細盤問楊增出城的目的。
楊增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的全招了。結果俺答汗哈哈大笑,說不用探聽消息,他倒是要放楊增走,要楊增帶封信給嘉靖皇帝,聲稱只要大明朝允許互市,他立即撤兵。至於如初,就留下當個人質。
如初知道自己這人質地腦袋脆弱得很,嘉靖帝一個拒絕,她的人頭就得落地。而在幾天的時間內,她不能保證能順利逃走,所以必須顯示出價值,最好是能做這羣野蠻人做不了的事才能暫時活命。
於是她靈機一動,假裝戰戰兢兢地說自己是御膳房的出身,希望可以侍候大汗幾道御膳,以表達對草原英雄的仰慕之情。此話之肉麻和諂媚,害她自己都差點吐了,但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俺達汗鄙視中帶着被追捧的無尚快感,欣然點頭答應。
也所以。有了上面那一幕。
在如初看來。北元地處苦寒之地。物資匱乏。這樣地人必定貪婪。從他們在城外地搶掠行爲上就看得出來。如果讓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地他們體會到飲食地精美。沉溺於口腹之慾。那她就有存在地價值了。生命也就暫時安全了。
然後。她得自己想辦法逃。指望別人是不行地。但她不能盲目行動。一定要有萬全之策。顯然。此時不是逃跑地最佳時機。
首先。現在對她地看管比較嚴。她必須先裝老實。慢慢讓敵人放鬆警惕是正途。
其次。京城九門緊閉。聽說城外逃難地百姓哭嚎震天。城門也沒開過。而她又沒有馬。偏偏俺答汗地軍隊帶了一些長得像藏獒、但體型略小地猛犬。她憑輕功跑不遠。到時候被追上一定死得難看。
第三……不需要第三。只這兩條就令她非要保持冷靜和忍耐力。非得按兵不動不可。
她逃跑的最佳時機,應該是俺答汗撤軍回蒙古的路上……因此在這之前,她必須保持身體健康,最好還被人看不起,直至被人當成透明纔好。
至於俺答汗,外貌就是個一臉霸道的中年鬍子大叔,臉蛋上兩塊健康紅,看着很是精力旺盛,基本上沒給如初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怎麼放了男人進來?”好半天,終於有一個姑娘開口說話。此女身段比較豐腴,容貌豔麗,臉上悲傷絕望地神色比其他姑娘要淡些。
“我不是男人,是太監。”如初環顧四周,發現左手邊的小桌上有一面銅鏡,立即爬過去照了一下。
他令堂地,那死頭目打得她這樣狠,半邊臉已經高高腫起,又青又紫,看起來和卡西莫多似的。怪不得她地臉一直火辣辣的疼,才挨那一下地時候,眼前冒的金星能把狗熊晃一個跟頭,嘴也被打出血了,牙齒也鬆動了。從小到大,沒人打過她,她現在恨不得把那人大卸八塊,可卻只能忍着。
唉,這就是人生,爲了更高的目標,也就是活命,她不能爲所欲爲,還得花盡心思給這羣禽獸做飯吃。
“皇上不管我們了嗎?”一個姑娘聽說如初是太監,不禁哭了起來。
皇上?哈,他只管求仙問道,連朝政都不管,何況小小的黎民?在他眼裡,這些人的生命全如草芥一般吧。如初心裡暗罵,可她不忍心對這姑娘直說,只好沉默不語。
於是那姑娘就哭得更厲害,帶得其他兩名姑娘也一起落淚,但她們全部隱忍着,不敢出聲。最後那名豐腴女子咬牙道,“算了,就算朝廷的軍隊把我們救回去又如何?反正我們已經污了身子,這輩子也不能嫁到好人家了,過得一日便算一日吧,再
哭啼啼,更沒好日子過。墨菊,難道你還想讓你弟吃鞭子嗎?”
那個叫墨菊的姑娘一聽,立即露出驚恐的神色來。
如初看得不忍,一問之下才知道,她們四人中只有一個是京城近郊的人,原來俺答汗的大軍從宣府過來時就一路走一路搶,金銀牛羊、糧食衣服、男男女女,沒一樣放過的。說到底,還是人最慘,男地就充當奴隸,女的就分給步卒享用。
她們幾個已經被逮起來十幾天了,因爲長得漂亮,是俺答汗自己收了,比那些充當軍妓的女人遭遇好得多。而昨天俺答汗的鐵騎搶劫了京城附近的西山、黃村、沙河,明天打算對大榆河、小榆河等處動手。
聽着這些,如初感覺心裡有把火再燒,充斥着憤怒與無奈。她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幫不了這些可憐人,但心裡真是不甘心。
正咬牙切齒地時候,那名懂漢語的騎兵突然闖了進來,對如初勾了勾指着。如初知道她大顯身手的時候到了,心中多少有點緊張,怕萬一這羣野人不懂欣賞她的廚藝,她的如意算盤就打不成了。不過都到這節骨眼兒了,退縮也沒有用,只好迎着困難上。
因爲北元軍什麼都搶,所以食材、佐料、竈具、調味品齊全,如初大汗淋漓地忙了兩個多時辰,才趕在中午前做出了薑絲攔百葉、拌牛盤腸兩道涼菜和酸辣肥牛、香煎羊排、土豆牛尾湯、蔥葉羊肉卷、豆腐燒牛,烤芝麻羊肉六道熱菜,然後配了蜜糖桂花蘋果和桃酥兩樣甜品。
之所以定這幾道菜,一是因爲她廚藝雖然超羣,但並不會宮廷大菜,二是考慮到俺答汗和他部下的飲食習慣,做得太精緻也是苿莉花喂牛,到時候他們不知道欣賞就算了,回頭再說成是她手藝不佳,那她死得多冤枉?
而這些人不喜蔬菜,習慣吃牛羊肉,只是製作方法太單調了些,不是烤就是煮,現在她加點花樣,但不改變基礎飲食結構,他們肯定能接受,而且能品嚐出美味來。
至於甜品,那是顯示大明皇帝精緻的生活方式,讓他們暗中覺得自己是土包子,有利於不再懷她是御廚這一“事實”。只是不知道他們這些常年把整隻牛羊架在火上烤,拿刀子隨便切下一塊就用手抓着吃的人,是否能用筷子呢?
菜端上去時,她有些忐忑,儘管燒菜時異香撲鼻,有不少兵將在廚帳的附近徘徊,迎風猛嗅,證明她沒選錯菜式,也證明野人有豐富的味覺,但終究要俺答汗點頭讚賞纔算數。
她蜷縮着身子,故意顯得窩囊又膽小,躲在汗帳地角落裡偷瞄俺答汗,見他開始時還帶着好奇淺嘗輒止,片刻後揮箸如風,筷子使得相當好,似乎仰慕中原文化,特地練習過,最後……風捲殘雲。
呼,過關了,她的小命可以暫時保住了,她也可以圖謀後事了。
“晚上給我的部下也做些,讓他們也享受下大明皇帝的待遇,吃吃御廚做地菜。”俺答汗油光滿面,吃得舒服,心情就舒暢,連翻譯也沒用,直接用大舌頭般的漢語說,“今後你就是本汗帳下地御廚了,雖然你做的這些不如我們的食物吃起來爽快,倒別有一番風味。”
“偉大的汗。”如初忍耐着這噁心話帶來的欲嘔感說道,“這種菜不能大鍋做,每一盤都得單吵,如果要犒勞各位將軍們,您得給我幾個人打下手才行。”
俺答汗想了想對一邊的侍衛道,“帶她去奴隸營,隨便她挑。”
那侍衛樣地人應了一聲,帶着如初就走。
如初低眉順目,不過心裡卻感覺很奇怪。聽說蒙古那邊政治鬥爭也挺激烈的,可爲什麼俺答汗吃飯前不讓人先試毒呢?難道是不相信一個太監敢在做菜時投毒?
這纔好,他越輕視她,越忽略她越好。
而在這時候,待在京城地人們會發現她失蹤了吧?肯定都急得不得了,可惜沒人會知道她陷身於俺答汗的大軍之中,所以她沒人可以依靠,自己必須堅強。
只是……戚繼光、虛海、嚴世番……這三個人會放棄她嗎?
儘管強迫自己冷靜,但女性地軟弱卻依然從心底冒了出來,令她產生了一個古怪的念頭:假如誰先來救她,她就要嫁給那個人,不管是誰都好。
說到底,每個女孩都是灰姑娘,不管多麼強,總是希望被心愛地人抱在懷裡,安全又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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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說……
首先,書迷小九寫了番外,我放在公衆版中了,大家有興趣的看一下。大家對男主男配有怨念的,歡迎都來寫番外哦。喜歡的,可以自己搶回家嘛。
其次,昨天我沒好意思要票,結果才漲了一張,555
第三……沒有第三。只有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