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過是問問。你別生氣嘛。”徐氏氣弱,哄着繼美道。
繼美簡直不知說什麼好了,好半天才道,“你呀,錯了不怕,誰還沒做過錯事,走過彎路呢?但是……你就改了吧。這幾天沒事不要出門,也不用管外面的事,就待在家裡,好好想想到底錯在哪裡?真的要捫心自問,以前你看不起人,眼高於頂是對的嗎?想想我母親和嫂子有對你不好的地方,有對不住你的地方嗎?你爲什麼要對她們那樣無理。可當咱們有了事,人家又是怎麼幫咱們的?這件事不僅你,連我也經歷了很多從沒經歷的,希望你能想得清楚明白。不然……你那聖賢書才叫讀到狗肚子裡了呢。”
他說得發自肺腑,徐氏雖然還沒徹底明白,但心裡隱約也有些慚愧,因此點頭應下,沒有回嘴吵鬧。
“本來嫂子說,這錢還了高利貸後。叫咱們買點好吃的,怕咱們日子不順心,這些天過得苦。”他又說道,“可是我路上算過了,除了還給錢莊的,我們再擠些銀子,剛好夠還你母親家的了。我看不如咱們再苦些日子,先還了你母親家的閻王債再說,免得你母親三天兩頭找上門來,光應酬她的吃喝也是一筆花用。你若聰明,就該看清你母親家嘴臉了,以後少和他們來往,好生過咱們的日子是正經。”
徐氏之前總以爲孃家是靠山,但自打她分家後,靠山山倒,確實也讓她清醒了點,於是也順從地應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繼美就拿着銀票到保利錢莊去還錢了。
錢莊本來以爲逮到條大魚,這油水可有得擠呢,沒想到人家第二天就來還錢了,直後悔借的時候爲什麼說何時還都行,早知道規定不得早還,這樣還可多吃些利息。想賴吧,對方好歹是官眷,雖說自己後臺硬,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嫌當不賠吧。
“好借好還,上上之人。我們保利錢莊就愛和戚二公子和少夫人這樣的人做生意,人生在世,誰還沒有個馬高蹬矮的呢。以後有事,您自管來,小號保證讓您滿意。”
繼美臨出門裡,那錢莊的夥計還這樣說。繼美心裡惱火,只差沒一眼瞪死他了,一言不發的揚長而去。
在河邊站了好一陣子,平息了下又煩又燥的心,看到了約好的時間,就到茶樓去與如初會合。
二人開了門,把樓上樓下的店面,後院及倉庫都看了一遍,如初還拿個本子,教繼美記錄好,“你要記清楚,不能錯,回家後教給你老婆。你是志在四方的人,這茶樓救活後還是要交到你老婆手上,但願她很快上手。好好經營,辦事別再那麼糊塗了。”
“可是嫂子,你也看見了,剛纔我們開樓進門時,好多人的表情奇怪,好像很害怕似的。在這樣的情況下,茶樓真的救得活嗎?”繼美不無擔憂地說。
如初長舒一口氣,道,“昨天我想了半夜,終於給我想出了法子,只要安排得當,這茶樓肯定會慢慢恢復的。好在咱們是頂下的鋪子,不是租的,庫房裡的東西也齊全,就連夥計也可以找舊的,沒有人催促威逼,了不起頭一年只求平手,不賺錢就是了。慢慢做,茶樓這種生意,是看口碑的。”
“要怎麼做?”繼美很好奇。
如初神秘一笑。
其實說起來很簡單,不過對於古人來說有點難理解罷了……就是對現代的某些炒作方法,照貓畫虎就行了。把壞的,炒成好的;把次的,炒成優質的;把最差勁的,炒成最有前途的;等等等等……
不過如初有良心,因爲本來這茶樓就是被妖魔化了,她只是用欺騙民衆的方法,挽回已經被矇騙的民衆之心。至於生意,她當然會囑咐繼美兩口子老老實實地做。到時候。她還可以到這邊賣些點心。這樣一來,滿意方便了茶客,二來幫助了繼美和自己的兩處生意,何樂而不爲?
所做的,不過的扭轉當地人的迷信觀念而已。反正什麼不吉利云云,本來就是不可信的。而目的永遠證明手段的正確,所以她沒有絲毫的猶豫。
首先,她找已經在濟寧州落戶的父親幫忙,用不高的價錢僱傭了一批職業騙子。然後,跟他們分配好任務,並要求他們近幾年不得出現在此處。最後,讓他們分幾批來到魯橋鎮及附近幾個村鎮,開始大規模的炒作活動。
第一幕,無數個小騙子潛入各地茶樓酒肆,人多的市集等地,三三兩兩說起有一位張天師最近遊歷到了附近地帶。據說這位張天師有識寶物斷風水的奇技,這回是從京裡來的,剛爲某達官貴人看過陰宅陽宅。當然,要把這位根本沒有的張天師吹得越神越好,而且要有鼻子有眼兒,要令人信以爲真,最好產生盲目崇拜,形成傳說效應。說的時候。也要分正反兩派,這樣辯論激烈,纔有更多的人被吸引。
第二幕,當張天師的事人盡皆知,傳得越來越沒邊時。這些騙子裡演技最優秀的骨幹分子就要出場了。他,就是張天師及弟子二人。他們“無意”中路過魯橋鎮,看到了這個茶樓,表示此處乃極佳的風水寶地,經常出入此處的人,能逢凶化吉,遇難呈現祥。不過這地方被塵封了。必須以血光之氣打開。如今寶光四溢,實在是修身養性之所在。並伴隨嘆息,聲稱可惜自己是方外人,不然真要流連於此了。
第三幕,再由無數小騙子把張天師“途經識寶地”的演義傳播出去,這邊伴隨繼美兩口子重新修繕茶樓,擺出喜氣洋洋的樣子。再搭配些從後院挖出一罈金子啦,一個爛賭鬼在茶樓門口喝了碗施捨茶,回家後就痛改前非之類之類的事蹟。一傳十,十傳百,三人市虎,衆口鑠金,假的也給說成真的了。
於是不到三個月,茶樓人氣恢復,不到半年,就開始賺錢,等那老闆高價要贖回,繼美夫妻都不肯了。
而在這幾個月的共同努力中,在事實的教育下,在繼美的幫助中,徐氏終於漸漸明白了事理,雖然仍然算不上是個厚道伶俐人,但至少知道孝順婆婆和奶奶,知道尊敬嫂子,疼愛丈夫,並且潛心和如初學習了些廚藝、和如意請教了女紅,平時也肯聽戚夫人講講女訓什麼的,再不恃寵而驕,學會了操持、保護、撐起一大家子的事,讓繼美的人生終於走上了正常的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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