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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手】

魏昕的手搭了羅志勇的後背上。

羅志勇的後背,模模糊糊的掛着一羣鬼魂,灰黑色的天色下,它們擠擠挨挨的一起,這些鬼魂看到魏昕之後驚慌失措,魏昕的手準確地掐住其中一個鬼魂的脖子,這個鬼魂沒有任何反抗地被魏昕從羅志勇背上扯下來。

活屍,顧名思義就是“活着的”屍體,究其本質來說,也是殭屍的一種,這裡的“活着”並不是們通常意義上的活着,它們身上沒有陽氣,沒有靈魂,只剩下一具軀殼,然而它們又確實“活着”,因爲這具軀殼不同於那些陰穢鬼物,它們雖然是死物,卻能陽世上行走。

活屍往往能夠來往於陰陽兩界。

正是看中了這一點,養屍這個行當纔會興起,並且流傳至今。

魏昕慘白的手緊緊捏着那個鬼魂。

越捏越緊,那個鬼魂被捏得吱吱慘叫,身爲一具活屍,魏昕當然不會有任何的惻隱之心,他只會越來越用力,直到手上那個鬼魂,被他捏得化成了一灘腥臭的黑水,從他蒼白的手指間淌下來。

有這樣一個慘死的前車之鑑,其他的鬼魂立刻一鬨而散。

魏昕的實力雖然非常強悍,也不能四面撒網去抓住這些四散而逃的鬼魂,只有一個倒黴的鬼魂逃得慢了一點被他抓住之後,也化爲了一灘黑水,羅志勇背上的鬼魂轉瞬之間,已經一掃而空。

魏昕的手收了回來,接着轉過身,面對着魏時。

他用灰白無神的眼睛看着魏時。

魏時額頭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冒了出來,他伸手,用僵硬的動作魏昕頭上拍了拍,“幹得好……”沒想到戰鬥力這麼兇猛,還以爲至少也要有點動作場面,結果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解決掉了,前後的落差之大讓魏時一時間心情有點複雜,他又摸了摸魏昕的頭,一臉深沉地說,“阿昕,以後哥哥就看了……”

當然,魏昕沒有理會他抽風的舉動。

事情已經得到了暫時的解決,魏時把魏昕拉到了一旁的陰暗處之後,這才上前拍了拍羅志勇的肩膀,羅志勇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嚇得慘叫起來,淒厲的叫聲響徹了整個天空,立刻,左右的住戶有了動靜,啪啪的開燈聲,細細的說話聲,東西的撞擊聲,打破了這個夜晚的寂靜。

燈光刺破了周圍的黑暗。

羅志勇知道自己又冒失了,捂着自己的嘴,魏時額頭上青筋突起,也不管魏昕聽不聽得懂,轉頭對着魏昕說,“先留這兒”,然後抓着羅志勇就出了院門。

魏時深呼吸了一口氣跟羅志勇說,“們學校也放假了吧,離過年也沒多久了,那個出租房也暫時別回了,趕緊回家去吧。”

羅志勇不是個傻子,鄉鎮裡那種相信鬼神的氛圍里長大,又遇到了魅力ktv那個事,就算十幾年唯物主義教育下來,也足夠他明白這個世界上確實存着科學無法解釋,絕大部分無法發現和知道的另外一面,而魏時給他貼了好幾張符紙之後,他混沌的大腦也總算清醒了一點,明白今晚上發生的一切隱藏着無法言說的危險,於是,羅志勇點了點頭,“明天就回家,不過,阿時,呢?不一起回去?”

魏時看了一眼黑洞洞的巷子,“先不回去了,舅舅讓去他家。”

羅志勇也知道魏時有個市裡工作的舅舅。

魏時看了一下手機,已經快十二點了。

羅志勇跟魏時說了再見,魏時看着羅志勇慢慢地走入黑暗中,但願這小子不要再犯渾,雖然身上的惡降並沒有解掉,但是經過了這個回合,至少能多活一段時間,也許就這段時間,自己能找到解決的辦法。

魏時回了小院。

周圍被吵醒的住戶,罵罵咧咧了一陣之後,又陸陸續續的熄燈,繼續睡覺,魏時走到了陰暗處,牽着魏昕的手,慢慢地往屋子裡走。

開始的時候,魏時並不是沒有起過逃跑的念頭,徐老頭說得好“打得過就痛快的打,打不過就果斷的跑”,問題於,他出了屋子之後,發現那個養屍守株待兔,以逸待勞,早就四周佈置了後手。

就剛纔,魏時看到小院的牆頭上,多了兩個一動不動的黑影子。

看起去好像個花盆或者類似的什麼東西。

沒辦法之下,魏時只能先回了屋。

養屍還是坐那兒。

跟魏時出屋子之前,沒什麼變化。

是不是跟屍體待久了,也就變得跟屍體差不多了。

魏時讓魏昕站牀邊,然後開始把他身上穿的那件黑色袍子扒下來,穿着這麼個玩意兒,深怕別不知道他是具活屍一樣外邊招搖過市,這不是犯抽是什麼,魏時對於養屍的這種爲屍體着裝的偏好非常的不以爲然。

兄弟,二十一世紀了好嗎?還活解放前嗎?

養屍陰冷的目光一直盯着魏時的一舉一動,他看到魏時給魏昕脫衣服,表情扭曲得就好像被狠狠打了一拳,奇怪的是,他並沒有阻止魏時的行動,一直到魏時把魏昕的衣服脫好了,才終於開口說話,“必須跟回平龍山。”

魏時把手上的黑色長袍隨手丟到一邊,沒什麼誠意地說,“其實去不去都無所謂,不過最近忙得很,只怕沒時間去什麼平龍山了,真是對不住老了。”

養屍顯然不是跟魏時商量這件事,而是命令。

看到魏時不打算合作的樣子,養屍也不意外,他蒼老枯瘦、長滿了老斑的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多了一個銅鈴鐺,那個銅鈴鐺搖了幾下,養屍低低地說了兩句什麼。

門外響起了撲通撲通的聲音,好像有什麼東西周圍走來走去一樣,魏時看着窗戶,窗戶上好幾道動作僵硬的影子晃來晃去,突然,門哐啷一聲被撞開了,兩個——兩具屍體闖了進來。

這其實是魏時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活屍——魏昕除外,魏時從不認爲魏昕會是什麼活屍,就算他看起來真的是具活屍也一樣——這兩個活屍比起魏昕實是差得太遠,它們的臉是灰黑色的,就好像一塊脫了水的豬肉一樣,眼睛閉着,動作也不夠靈活,看起去跟躺博物館裡的那些乾屍很像。

說實話,如果魏昕變成了它們這個樣子,魏時能不能把魏昕認出來是一回事,他有沒有勇氣繼續認定魏昕還能活過來是另一回事。

要對着這樣一具“乾屍”叫弟弟,實有點考驗心臟的承受能力。

魏時轉頭看着自己的弟弟,越看越順眼。

就連他慘白的臉色,發青的嘴脣,灰白的眼睛,也越看越覺出一種可愛的意思來。

魏時想着,再這麼對比下去,自己離心理變態也不遠了。

養屍把自己手下的活屍叫出來,自然是爲了威嚇魏時就範,魏時也沒怎麼害怕,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養屍搖着鈴鐺,這兩具屍體也隨着鈴鐺的節奏,往魏時所的方向走過來,跟殭屍電影裡演的不一樣,活屍走路,不是伸直了手臂用跳的,而是跟活一樣用走。

而且還走得相當的穩。

魏時突然想起來上次石巖鎮看到的那個馬師父,他手底下操縱的屍體,除了跟身邊的那個假冒成徒弟的活屍外,其他的屍體走路並沒有這個養屍手底下的屍體穩。

難道手底下的屍體行動的靈活,代表着養屍手段的高低?

而那個馬師父,應該跟平龍山馬家有淵源,或者乾脆就是平龍山馬家的。

就魏時思考這些事的時候,那兩具活屍已經走到了他面前。

站他身邊的魏昕,隨着那個鈴鐺聲,身體出現了輕微的顫動,好像竭力抵抗着什麼影響一樣,魏時抓着魏昕的手,把他往自己身後一拖,看來,這個養屍的手段對魏昕還有影響。

眼看這兩具活屍就要撲上來了,魏時做了個停的手勢,“老這麼急做什麼,總要有命去吧。”

養屍手上的鈴鐺停了下來,“什麼意思?”

魏時攤開手,一臉“其實想去,但是現實逼得不能去,也沒得辦法,讓老失望了真是不好意思”的表情說,“身上中了那個惡降,就幾天活頭了,想去也去不了撒——”

養屍嘴巴張開,露出一口黑色的牙齒,“惡降?”

魏時重重地點了下頭,“是的咧,就是惡降,最近運氣有點差。”

養屍顯然也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噩耗”給驚住了,“惡降”這種難得的降術都被眼前這小子碰上了,他是被黴神附體了嗎?不過養屍的心理素質跟他身邊的那兩具活屍一樣強大,他上下看了魏時一眼,接着說,“想怎麼辦?”

魏時等的就是這句話了。

今天晚上要鬼魂表演的那個皮影戲,再加上最近發生的事,前因後果這麼一分析,魏時覺得那個去盜墓中了惡降,又把惡降轉移給了自己女朋友的男,就是丁茂樹,而那個女朋友,自然就是程瑤,現的問題自然是把丁茂樹找來並且強迫他把那個墓地說出來,“惡降”這東西要解開最重要的就是要追本溯源,把下“惡降”的找出來,才能真正徹底地把這個“惡降”解開,至於這個下“惡降”的,死沒死不是重點,死了也不要緊,有屍骨留下來就成。

魏時很“推心置腹”的把自己的推測和結論告訴了養屍。

並且很“熱心”的把丁茂樹的具體情況包括家庭住址,都告訴給了養屍。

養屍用陰冷的目光看了魏時一會兒之後,搖了搖手上的銅鈴鐺,讓屋子裡的活屍出去了。

然後,第二天中午,魏時睡了一覺醒來發現。

自己屋子的地上又多了一個——昏迷不醒的丁茂樹。

而養屍就坐昨晚上坐的那把椅子上,好像一晚上根本沒出去過一樣,魏時從牀上起來,洗漱完,又到外面賣了早餐回來,除了自己吃的那份之外,還很好心的幫養屍跟地上的丁茂樹帶了一份,讓幫着幹了活總得給點好處,養屍看着桌子上的早餐不屑一顧,他用枯瘦的手指,從懷裡掏出一個布袋子,從裡面掏摸出一些像老鼠屎一樣的東西吃進嘴裡。

看養屍吃的還挺歡的,魏時臉色有點發白,心裡有點作嘔。

養屍把布袋子遞給了魏時,意思是“要來點嗎?”

魏時猛搖頭。

此時他光看着那個東西賣相有點噁心,後來當他知道這東西是什麼做的之後,終於忍不住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