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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人蓬頭垢面地坐在地上,一邊往火盆裡大把大把地扔紙錢,一邊念念叨叨,她嘴裡不停地喊着,“阿秀,回來啊,回來啊,阿秀,回來啊……”

半夜聽起去,讓人毛骨悚然,那個女人看到一大堆人從ktv裡面出來,就立刻擡起頭,目光瘋狂而又惡毒地看了過來,把那些膽小的女生嚇得差點沒叫出聲,就是男生也有點心驚肉跳,只是不想在女生面前丟了面子強撐着而已。

時間已經太晚了,沒有車回魏莊了,魏時跟魏寧對視一眼,就跟班上其他人商量,不好回家的同學就到家在鎮上的同學那裡住一晚,鬧哄哄地安排好了之後,魏時就跟魏寧跟在了一個平時關係還算不錯,叫羅志勇的男生,去了他家。

羅志勇家住的離這個ktv比較遠,在鎮子的那一頭,走路要走十幾分鍾。

到他家的時候,他家裡人早就睡了,敲了門把他媽媽叫起來之後,他媽媽蠻客氣地招待了魏時跟魏寧,只不過當羅志勇把今晚上的事跟他媽媽說了之後,他媽媽臉色立刻變了,一巴掌用力拍在羅志勇頭上,口中恨聲罵道,“我是怎麼跟你說的,要你不要去那個地方,要你不要去那個地方。”

羅志勇有點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頭。

倒是羅志勇他爸爸拉住了羅媽媽,“你聲音小一點,這都半夜了。”

羅媽媽一把甩開了羅爸爸的手,“不用你管,我教訓自己孩子都不能教訓了?哪有這個道理,羅志勇,我告訴你,你要是下次再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不用別個動手,我就先打死你,讓你跟一些不長進的東西一樣,不學好天天在外面胡混,不曉得那天就出鬼。”

魏時跟魏寧兩個人有點尷尬,這是別人屋裡的家務事,但是他們是跟着羅志勇一起去ktv玩的,這樣就好像被羅媽媽指桑罵槐一樣,罵了個狗血淋頭,魏時臉色有點不好,他還從來沒被人這樣罵過,魏寧看他臉都變得扭曲了,趕緊扯了扯他的衣服,意思是讓他忍一下,別在這裡跟羅媽媽衝起來。

羅志勇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不說話。

羅媽媽又罵了幾句,羅爸爸不敢再攔着,只是不好意思地看着魏時跟魏寧,臉上露出一點包涵一下的笑容,他是個還不到四十歲的中年男人,長得蠻體面,氣質也挺斯文的,跟街上那些沒什麼文化的男人有點不太一樣,和發胖了的羅媽媽不怎麼相配。

羅媽媽不但年紀看上去比羅爸爸大,而且性格也不太好。

等羅媽媽罵完,她大概也覺得在兒子的同學面前這樣破口大罵不太好,轉過臉,勉強露出一點笑容,“你們餓了不,我去給你們下個面吧。”

魏時跟魏寧連忙說不用,在ktv裡已經吃了不少了。

羅媽媽也沒有堅持,把客房裡的牀鋪好,就打發他們幾個睡覺去了。

羅志勇拉着魏時跟魏寧就溜回了自己房間,邊走邊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我媽脾氣就這個樣子,她不是罵你們,你們別介意啊。”

魏時跟魏寧不管心裡是怎麼想的,面上當然都說不介意。

羅志勇沒什麼心眼,人還算比較好相處,就是性格比較縮,魏時想起來當時班上說要去那家ktv的時候,他是說了反對意見的,但是其他同學一問他原因,他又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後面理所當然的被其他人無視了。

魏時覺得有點奇怪,他問羅志勇,“你媽到底是不讓你去ktv玩還是不讓你去魅力這家ktv?”

魅力ktv就是今天他們去的那家ktv。

其實鎮上的兩家ktv名聲都不太好,主要是街上那些無所事事的小混混喜歡在ktv裡胡來,聽說這兩家ktv的老闆,本來就跟街上那些小混混有些牽扯,又加上一些做那種事的女人,經常出入這兩家ktv,所以一般來說,鎮上的人是不怎麼去那裡玩的。

問題就是這個鎮上能提供玩樂的場所,除了這兩家ktv,也沒有什麼其他地方了,所以魏時他們如果想玩一下,選擇也不多,後來也是覺得去的人多,應該不會出事才決定下來的。

羅志勇不肯說實話,左顧右盼的。

魏時笑嘻嘻地看着他,嘴裡慢悠悠地說,“你媽剛纔把我們罵的好慘。”

羅志勇臉漲得通紅,他媽媽那張嘴是什麼樣子的,他當然清楚,他確實覺得對不起魏時他們這兩個同學,他性格比較縮,班上的同學都不怎麼看得起他,只有魏時跟魏寧,尤其是魏時,從來沒有看不起他。

雖然每次也是對他呼呼喝喝,但是魏時對別人也是一樣。

羅志勇想了一下,“反正你們過幾天也會知道了。”

魏時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他擠了擠眼睛,“這纔是好兄弟,快說,快說。”

羅志勇一說起那個事的時候,聲音立刻壓得很低,神情也有些緊張,“那個魅力ktv前一陣子死了個人,就是我們考試的那幾天。”

難怪那家ktv突然打折打得那麼厲害,本來不讓外帶酒水的,也肯了,原來是有這麼個原因。他們這些高考生忙着考試當然不會知道這些事情,家裡爲了不讓他們分心也不會說起。

魏時也壓低了聲音,繼續問,“就這些?”

羅志勇一臉古怪地看着魏時,“你怎麼……”

魏時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要就是死了個把人,你媽媽肯定不會這麼大反應。”

羅志勇有點佩服地看着魏時,“是的,我聽說那裡鬧鬼,有一個人在那裡唱了一晚上歌,回來就發了瘋,現在整天就在家裡舀起個什麼東西就放在嘴邊上,扯開喉嚨放肆唱,唱得喉嚨嘶啞吐血了都停不下來。”

魏寧不信這些事,打斷了羅志勇神經兮兮的話,“怕不本來就是個癲子吧!什麼鬧鬼不鬧鬼,那都是騙鬼的!”魏時看了魏寧一眼,難得一次沒出聲附和魏寧,這世上當然有鬼,不過他這個兄弟是出了名不信這些的,每次只要看到那些神神鬼鬼的勾當,他都是嗤之以鼻,就是他媽媽魏六嬸都舀他這一點沒辦法。

把這個事當故事講完之後,三個人就各自睡覺去了。

第二天,魏時是被樓下的吵鬧聲驚醒的,他先推了一把睡在他旁邊的魏寧,“阿寧,醒一醒,下面出事了。”魏寧揉着眼,做起來,打了個哈欠,“什麼事?”魏時一邊穿衣服一邊說,“不知道,反正很吵,聲音聽起來很熟悉。”

兩個人下了樓,看到一樓堂屋那兒,劉然披頭散髮地正在那裡又唱又跳,旁邊有兩個不認識的中年男女抓住她的手臂,想把她拖到門外去,沒想到劉然躲起來飛快,一下子跑到了堂屋的神龕那兒,舉起把椅子就把神龕給砸了。

這下子捅了馬蜂窩,羅媽媽立刻雙手叉腰,大罵了起來,什麼難聽的話都罵出口了,那對男女到底是理虧,不敢跟她對罵,只好衝過去作死做活的把劉然又抓住。

劉然使勁地掙扎,嘴裡不停地在唱着歌。

一般來說,一個人唱歌的時候,是不能這樣掙扎的,那些在舞臺上蹦蹦跳跳的歌手,那也是經過長期訓練並且唱歌往往是在舞蹈動作並沒有那麼劇烈的時候,但是劉然不同,她是拼命在那裡掙扎,卻同時在不停地唱歌,她的心肺功能不可能有這麼好,而且,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居然都不走調。

這就出奇了。

劉然唱得很歡快,但是她臉上卻非常的痛苦,本來清秀的臉已經扭曲得不成樣子。

羅志勇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羅爸爸沒有露面不知道做什麼去了,魏時看到羅媽媽還在罵,不過魏時總覺得她現在叉着腰罵人的樣子,比起昨天晚上罵羅志勇,有點中氣不足的樣子。

魏時看那兩個中年男女下死力都快抓不住劉然了,而且劉然的表情也越來越痛苦,聲音嘶啞得幾乎發不出聲音卻還在不停地唱歌,就想起了昨天晚上羅志勇跟他說的事,他跟那個中年男人說,“乾脆把劉然打暈吧,她這樣下去不行。”

那個中年男人空出一隻手擦了把汗,有點無奈。

魏時要魏寧跟他一起過去,把劉然抓住,那個中年男人臉上猶豫了一下,最後狠了狠心,從那個被劉然弄得亂七八糟的神龕上撿出來了一個銅爐子,砸在了劉然頭上。

劉然一下子被砸暈了,額頭上出了好多血。

那個女人抱着劉然,一邊哭一邊罵那個男人,“你是個死人啊,下這麼重的手,要是腦子被砸蠢了怎麼辦?你賠我個女兒嗎?”那個男人一臉喪氣,嘴裡說,“那不然怎麼辦,難道你看着她繼續這樣下去,她喉嚨都快出血了,這不是沒辦法。”

兩個人你怪我,我怪你,差點沒吵起來,最後到底是擔心劉然,就打算把她往醫院裡送。

魏時不放心,也有點好奇心在裡面,就說要幫他們的忙,也跟着去了。

這兩個中年男女是劉然的父母,劉父把劉然送到醫院之後,就讓劉母在醫院裡守着,自己不知道幹什麼去了。劉然躺在病牀上,就一個晚上,人就憔悴得不像個樣子,整個人瘦了一圈,手背上青筋都都暴了出來,眼下是一圈青黑,她身上的罡火很低,陽氣不足,不是陰氣侵體走了邪就是被鬼附身了。

魏時也有點不確定到底是哪一樣。

他看了那麼多書,目的當然只有一個——那就是早一日把魏昕找回來,所以他把主要的精力都用在了學習推卦占卜上面,對於怎麼驅邪鎮鬼,只是知道一點皮毛,學到的幾樣手段幾乎都是從那本《茅山圖志》上看起來的,看這本書的時候覺得裡面的東西很帶勁,所以纔多用了點心,不過也就那樣了。

劉母一直抓着李然的手在哭。

魏寧待了一陣子就呆不下去了,說要回魏莊怕他媽媽擔心,魏時不想回去,就讓魏寧先走了,魏寧走的時候還蠻不樂意,他也不喜歡一個人回魏莊,要不是他媽媽定了時間讓他一定在這個時候回去,他寧願在鎮上多玩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