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煉陣子的介紹,水凝的耳邊彷彿響起了聲聲鬼魅哀嚎,厲鬼撕咬之聲,嚇的他急忙甩了甩頭。心中情緒一陣翻涌。
他只知道老鬼名爲鬼瞳,修爲強悍。但他絕沒有想到,老鬼居然強到是一個能自帶BGM的男人。都怪這懶貨,知道就知道,你說個蛋!說就說了,你丫的說的這麼聲情並茂幹什麼,把老子都嚇出幻聽來了!想着,水凝嗔怪的看了煉陣子一眼之後轉頭看向了鬼瞳。
而此時聽了煉陣子說出了自己來歷和名字的鬼瞳,一改往日木訥的面孔,雙眼微眯,漏出兇狠的光芒,右手握緊了身旁的巨刃,身上散發出陣陣殺氣向着煉陣子壓去。
水凝絕望的捂住了臉,自己這是造了什麼孽啊!本來身邊跟了一個碎嘴子的懶貨,自己就夠難了。這下身邊又多了一個一碰就炸的炸藥桶,還讓自己怎麼活啊!
但鬼瞳的來歷也着實讓水凝吃了一驚。九幽殿,位屬彌塵域十大頂級勢力之一,與槐陰宗同爲魔宗。但在水凝看來,別看槐陰宗屬於魔宗,但究其根本其實與其它勢力沒什麼不同。也不見得就是什麼天怒人怨,無惡不作的宗門。唯獨就是宗門中人有些不拘禮法,行事狠辣了一些。外加修煉了御鬼之術,對於主流還是尊重死者的世界中未免有些不堪。所以才被歸爲魔宗。
但其治理下的鬼、奉二州中的人們不也是井然有序,安居樂業麼!
可這九幽殿就不一樣了,那可是一個名副其實的魔宗啊。其位處於彌塵域的西北部——鄭州。那裡地處偏遠,環境惡劣,資源更是緊缺。這些因素加在一起就決定了鄭州的人生性彪悍。那裡的人們常年處於暴亂之中,因爲不搶就沒有飯吃,不殺就活不下去。
而促使這一切的也與九幽殿的治理密不可分。因爲在這樣的環境中九幽殿不僅不去想如何帶領大家更好的活下去,反而成爲了鄭州境內最大的強盜團伙。燒殺掠搶,無所不爲。
九幽殿主修的就是殺戮一道,藉着殺戮不斷凝結血氣,來提升自身實力。但九幽殿弟子卻很少會離開鄭州。只因爲九幽殿中有一個很變態的傳統,就是殿中弟子若是想要出來歷練,就必須宰掉十位與自己相同修爲的人。也正因如此,凡是能從九幽殿中出來的人,都是高手。
水凝轉過頭,看着鬼瞳。
“爲什麼叫孤魂?”也沉聲的問道。水凝之所以沉着聲音並非是要與此時的氣氛相趁,而是他知道,這恐怕就是鬼瞳心中的劫了。他想要了解,試着去解開它。可鬼瞳卻並未回答他,只是詭異的雙眸閃爍了幾下,便緩緩地垂下,看着自己的前方的地面。
“天生魔瞳,手刃至親。厄運之體,無人敢近。”一旁的煉陣子緩緩地將自己所知道的傳聞講了出來,只是神情有些不自然。
原來,不管在哪裡都是一樣。最可怕的都是——人心!水凝緩緩閉上雙眼,靠在身後的木碑上。
“你信麼?”良久水凝閉着眼輕輕的問了一句。彷彿是在問着沉默的鬼瞳,又彷彿是迴應剛剛煉陣子的話。
煉陣子神情喏喏。原本他是不信的,因爲他明白,世間的事大多是以訛傳訛。一個人,一雙眼,怎麼可能長兩對瞳孔?一個人再如何兇殘,可對着自己的至親怎麼可能下的去手?再說這“厄運之體”,若是什麼靈體,與修煉有關,他倒是會信,因爲各種靈體雖然少見,但彌塵域這麼大,還是偶有出現。可這“厄運之體”是個什麼鬼?他之前連聽都沒聽過。氣運這東西本來就玄之又玄,看不見,摸不着。怎麼能看出是厄運還是好運?
可自從他見到了鬼瞳他便心中有些動搖,原來一個人,一雙眼,真的可以長有兩個瞳孔。而自己一路上所看到的被鬼瞳滅掉的宗門,也有些超出了他所能接受的範圍。至於“厄運之體”,煉陣子也有些恍惚了。
而一旁聽了水凝問題的鬼瞳,擡頭看了看他,之後落寞的看着地面。那神情不言而喻,他若不信,怎麼還能是此時的樣子?
“我不信。”水凝睜開了雙眼,看着眼前的二人,堅定的說道。
而二人聞言,解釋驚訝的看向水凝。
“雙瞳,並非是不祥。”
“可自古便有書籍記錄,每個持有魔瞳的人都是~”煉陣子聽了水凝的話,急忙辯解道,只是說了一半去再也張不開嘴,因爲他的教養不足以支撐他去非議他人,即使那人是個魔頭,也不行。只是他掃向鬼瞳的眼睛,已經將他的話補充完整。其話中之意便是,每個生有魔瞳的人,都如鬼瞳一般,嗜殺成性,手段殘忍。
對面的鬼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嚇的煉陣子有些瑟縮。人,對於未知都是有着本能的懼怕。
“雙瞳沒有任何意義,只是人在母親腹中時產生了某種異變而已,其本質與常人無異。而歷代雙瞳者,之所以性情殘暴,並非因雙瞳,而是因世人對其的傷害。”水凝組織了下語言,將自己心中所想吐了出來。
煉陣子聽了,雖然不知爲何水凝如此肯定,但貌似有些道理,可他仍然持有懷疑的態度。
反倒是鬼瞳,聽完水凝的話又恢復了一臉的淡然。是與不是,好與不好對於此時的他來說,又有什麼分別。難道他會讓水凝拿個喇叭到處去出宣揚麼?只是他心中仍有一絲惋惜。惋惜沒能早一點遇到水凝。若是他能早點出現,自己小時候也不用受那麼多虐待,最終沒能控制住自己,殺掉了那些所謂的親人。他同時也有些慶幸,慶幸自己當日沒有補那一刀。
看着一臉淡漠的鬼瞳,水凝心中有些難以釋然。爲什麼總有一些無辜的人,要未世間大多數人的愚蠢而買單呢?煉陣子短短的十六個字已經將鬼瞳之前所遭受的痛苦與不公淋漓盡致的講述了出來,而這些也可能也是他一生的寫照。
但幸好的是,他遇到了自己!
“我們是朋友。”說着水凝衝着身前的二人,伸出了兩個拳頭。
煉陣子看着一臉燦爛笑容的水凝,將左拳湊了上去,猶豫的片刻,感受到水凝用拳頭頂了頂自己,無奈之下只好向着鬼瞳伸出了右拳。
“我們是朋友。”
鬼瞳看着二人如此,緩緩地舉起自己的右拳放在眼前看了看,最終將自己的右拳伸向了水凝。
“是朋友,但他不是。”一臉認真的鬼瞳說完,煉陣子的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這貨比小瘋子還討人厭!
午後,路旁。
站在樹蔭之中的鬼瞳看着半臥在樹旁的水凝二人,一臉的迷惑。
“我們在幹嗎?”他明明記得,剛剛水無情說要上路,隨即三人便來到了此處,可到了此處這兩人就一直如此,也未見有何動作。
“等車。”靠在樹旁的煉陣子掃了鬼瞳一眼,輕蔑的說着。見狀鬼瞳心中甚是惱火,恨不得就要拔刀幹掉他。可看到一旁含笑看着自己的水凝,便忍住了。
“爲什麼要等車?”
“你平日是如何趕路的?”水凝見鬼瞳對於等車的事如此迷茫開口問了一句。
“走。”聽着鬼瞳擲地有聲的回答,水凝甚是無語。一旁的煉陣子更是瞪大了雙眼,彷彿是看怪物一般看着鬼瞳。
“開什麼玩笑,你知道福州有多遠麼?”煉陣子急忙大叫了起來。
看着煉陣子一臉誇張的樣子,水凝搖了搖頭。
“走,這懶東西是不可能走的。”
“那爲什麼不騎馬。”
看着天真的鬼瞳,水凝衝着他的巨刃揚了揚頭。那意思是,這玩意可不是馬能馱的起來的。鬼瞳點了點頭,表示了認同。別說是普通的馬了,就是宗門內圈養的靈獸都很少有敢接觸自己這把法器的。
“況且你沒看見,咱們裡還有這麼個快死的病患麼?”一旁的煉陣子又急忙補充到。
聽得水凝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什麼叫“快死的病患”?大哥,你能不能做個人,你懶就說懶,幹嘛讓老子背鍋!
聞言鬼瞳少見的一臉擔憂的看了眼水凝,頓時水凝的臉色更黑。你那一臉擔憂、認同的樣子是什麼意思?唉~自己帶着這倆貨真是太難了!悲傷過後,水凝便再次閉上了雙眼,不再理會這倆狗東西。他實在是害怕自己的傷勢再加重了!
不一會,水凝睜開了雙眼,看了煉陣子一眼後。兩人會心一笑,看向了遠方。而鬼瞳見二人如此,雖然心中迷惑,但也隨着二人的目光看了過去。
只見煉陣子忽然起身,從懷中抽出一塊白布,“啪”的一聲輕甩,系在了臉上。便走出了樹林。而緊隨其後的鬼瞳則是被水凝攔了下來,只好站在林中看着路旁的煉陣子。
那遠方的車隊越走越近。煉陣子一腳踹倒了路旁的巨樹。
“呔!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
片刻後,三人站在華麗的馬車前,表情不一。水凝一臉的欣慰,這二貨終於出徒了!煉陣子則是一臉的滿足,自己這下就不會像個傻子一樣走着去福州了!而鬼瞳則是一臉的愕然,千言萬語在其心中只匯聚成了兩個字“臥艹”!當初是誰要爲民除害來着?這TM有什麼不同!
煉陣子最先反應過來,“噌”的一下鑽進了車廂中。緊接着,鬼瞳將手中的巨刃“咚”的一聲扔進車廂,自己也進了去。最後水凝也欣然的踏入了車廂。不得不說,這個世界的有錢人還真奢侈!
車廂中被褥上的裝飾,都是貨真價實的寶石,而其就連縫製的絲線都是純金冶煉而成。再看這車廂的框架,頂級的金絲楠木。雖然在修士的眼中不算什麼,但在普通人百姓的認知中,這一車的金絲楠木便足以養活一城的人了。
而且三人,一刀坐在車廂中,竟然一點都不顯得擁擠,這馬車的寬闊可想而知。而且在車廂的暗閣中,煉陣子還找到了一張“小人圖”。其上人物栩栩如生,甚至隨着圖展開的時間增加,其上的人物還能緩緩移動。饞的水凝差點跟煉陣子大打出手。還好,最終二人說好一人保存一個月,水凝才勉強同意。
檢查過車廂後,三人坐在車廂中,閉目養神,希望能快點到下一個城市。這段時間水凝只出不進,儲物袋中的消耗已經差不多了。
過了一會,水凝睜開了雙眼。
“這有錢人的車就是不一樣哈,走起來一點都不顛。”
聞言煉陣子睜開眼睛,疑惑的掀起窗簾,看了看窗外,隨後一臉的錯愕。
“馬車沒走。”鬼瞳目無表情的陳述着一個他們都不願意面對的事實。水凝面色忽然凝重的起來。
“爲什麼?”
“你說呢?沒人趕車走個屁!”煉陣子轉而憤怒的對水凝噴道。
看着面前的兩人,再看看自己。果然沒人去趕車!接着他望向煉陣子。煉陣子見水凝看向自己。衝着他勾了勾手指。
“你來,你看看我的臉。”水凝聽着他的話,看向了煉陣子英俊的面龐。左看看,右看看。
“看什麼?”
“你認爲,我頂着這張臉,需要會趕車麼?”水凝痛苦的閉上眼睛,這張臉已經明明白白的告訴了他,這就是張吃喝玩樂的臉,其餘的雞毛不會。隨即他又一臉希冀的看向鬼瞳。而一旁的鬼瞳,連眼睛都沒睜開,只是向後委了委。得,又是個爹!
水凝只好無奈的出了車廂,將車門旁插着的馬鞭握在手中,輕輕的搖了搖。比劃了一會,這玩意是怎麼弄來着?
水凝只好學着之前宋家護衛的樣子,用馬鞭在前面的馬兒身上輕輕的撫了撫。馬車前正在悠閒地吃着青草的馬兒也很給面子的回過頭來,看了看一臉自信的水凝,接着便轉過頭繼續吃着他的草。頓時,水凝尷尬了起來。臉上臊的不行,一想到車廂中的二人正看着自己,立刻心下一狠。
自己連馬都騎過,怎麼可能連輛馬車都趕不走!想到這,水凝將手中的馬鞭甩了一個鞭花“啪”的一聲脆響,狠狠的抽在了馬兒的屁股上。頓時,正在吃草的馬兒屁股吃痛,一聲嘶叫後,飛一般的竄了出去,嚇了水凝一跳。爲了不被馬車甩出去,水凝緊緊的靠在門邊,死死的抓住車轅。
而車中的二人,原本是想等着看水凝的笑話,可突然聽到一聲鞭響,整個車廂一陣亂晃,將二人顛得七葷八素。
那馬兒因屁股上流着鮮血的傷痕一路飛馳。路上的行人只見一輛華麗的馬車從身邊風一樣的飄過,其車廂中不時還傳來陣陣慘叫,皆是不明所以。
馬車越跑越遠,越來越快。感受着耳旁呼嘯的風聲,水凝心中豪邁之情油然而起。原本哈哈大笑的水凝,忍不住開口吟唱。
“望門投止思張儉,忍死須臾待杜根。
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去個蛋吧!”
還未等水凝將整首詩吟唱而出,水凝瞬間縱身而起,跳下馬車,接連在地上幾個翻滾。止住前衝的身形。只因,馬車一路飛馳,他忽然見前方有處轉角。而那拉車的駿馬卻絲毫未有減速的意思,直直向着叢林而去。嚇的他顧不得其它,急忙跳下馬車。
待水凝剛剛止住身形,只聽前方“轟隆”一聲,馬車頓時撞在叢林中的巨樹上,立刻馬揚車翻。那駿馬躺在地上抽搐不已,眼看是不行了。而此時的車廂已經被撞的稀巴爛。看着骨碌到自己面前的車軲轆,水凝有些疑惑。我是不是忘了什麼?
隨後,自破爛的馬車中傳來一陣怒吼。
“水無情,我殺了你!”兩股氣勢緊接着驟然升起。糟了!自己剛剛只顧着自己逃命,把車廂中那兩個爹給忘了!
煉陣子與鬼瞳自車廂中破頂而出,已是一身襤褸,滿身的草屑。水凝見二人如此,立刻沒心沒肺的坐在地上大笑了起來。看着水凝幸災樂禍的樣,本就氣憤的二人,更是怒火中燒。拔身而起,掄着拳頭便向着水凝打了過來。
水凝見狀也不甘示弱,三人頓時打成了一團,好不熱鬧!
半晌,三人盤坐在地,水凝看着眼前一人一個黑眼圈的二人,笑的樂不可支。煉陣子也不生氣了,而是起身奔着破碎的車廂而去,一陣翻找後,拿出一面銅鏡走了回來,仍給水凝。水凝拿起銅鏡,看了看,立刻止住了笑容。只見銅鏡中的自己嘴角撕裂,一對眼眶更是黑的發亮。面色發苦起來。自己本就不怎麼帥氣的臉這下更醜了!於是他狠狠的瞪了二人一眼。
這下可把煉陣子樂壞了,只要這小瘋子吃癟,自己就莫名的高興,渾身舒暢。一旁一向木然的鬼瞳也難得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你們笑個屁!都是你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