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怎麼會這樣?”天權沒想到若離的反應和他之前完全一樣。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孩子現在很好。”若離見他面露憂色,安慰道:“至於是不是雙胎,咱們回渝京讓姑姑看看就知道了。”

“回渝京?”天權臉上明顯一愣,似乎對她的提法感到意外。

“等你休息幾日咱們就回去。”若離一臉的理應如此,然後反問道:“海晴所中的‘燭淚’拿到紫湮珠就能解開,你還有什麼不放心呢?難道你打算把孩子生在這種地方嗎?”

“紫湮珠什麼時候能夠送到?”天權問道,他當然不想在這種偏遠簡陋的地方生下孩子,可是他又想確認海晴完全平安才離開。

“不行,你等不了這麼久。”若離一聽這話就連忙阻止道:“哥哥是在八月初一派人送出紫湮珠的,再快也得十月底才能到。”

碧波城遠在萬里之外,到胤朝最南邊的林州都要走上兩個月的水路。而朔州卻是胤朝最北邊的州郡,從林州到朔州,就是一路換人換馬也得將近一個月。

若離說完瞟瞟天權的肚子,這還不到五個月就已經隆起地如此明顯,要是再等兩個多月,不知得壯觀成啥樣,到時候他哪裡還回得去渝京。

“好吧,過幾天我們回去。”天權終於點頭同意,沉吟片刻,他又道:“孩子的事暫時別告訴海晴。”

若離擡眼看他,卻沒有回答。

“父王,母妃,你們好了沒有?”這時,在外面院子和晴兒玩了半日的晰兒突然推門闖了進來,“晰兒肚子好餓。”

“晰兒,你跑慢點,小心摔跤。”晴兒跟在弟弟後面追了進來,見到天權和若離乖巧地行過禮,喚道:“父王,母妃。”

“那我們現在去用午膳吧。”若離溫柔地抱起朝自己撲過來的兒子。因爲跑得太急的緣故,晰兒的小臉紅撲撲的,像個可愛的大蘋果。

“我看到爹爹做了好多好吃的。”晴兒貼到天權身邊報告自己先前在廚房見到的一幕。

“今天是中秋節嘛。”天權牽過兒子,和抱着晰兒的若離朝前廳走去,臉上有淺淺的笑意。

雖然是在偏遠的邊關小鎮,不過有海晴,有若離,有晴兒和晰兒,還有肚子裡的寶寶,也算是全家團聚了。

不會有人想到,那是他們在一起度過的最後一個團聚的節日。

翌日清晨,天光微現,天權猶在沉沉好睡,雅爾海晴已匆匆返回朔州大營。秋後歷來是赫提人犯邊擾境最頻繁的季節,更何況上個月初,雅爾海晴曾率玄字營北擊三千里,直搗星宿川。阿烈古琪心有不甘,勢必捲土重來,伺機反擊,朔州的局勢不容掉以輕心。

因爲確定了雅爾海晴傷勢無礙,留在清遠休養的天權心情很好,整日逗着兩個孩子玩得開心。心情好,胃口自然就好,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天權的肚子又大了兩圈,最近更是連彎腰都有些困難,然而是否雙胎卻始終不能確定。若離口頭不說,心下不免擔憂,便勸天權儘早返回渝京。

其實,回渝京一事天權中秋那日便已應下,只是雅爾海晴軍務繁忙,天權縱然身在距離朔州僅僅三十里地的清遠,與他見面的機會也不是很多,故將回京的行程一拖再拖,直到九月中旬才最終決定啓程。

臨行前兩天,若離去了一趟朔州,打算購買一些藥物,以備不時之需,天權現在身形不便,回渝京千里迢迢,不做好萬全準備可不行。

若離用過午膳便出門了,天權帶着晴兒和晰兒在院子裡玩耍。在渝京的時候,他終日忙於政事,沒多少時間陪孩子,難得現在有空,自然樂意多陪陪他們。

晰兒抱着個大大的皮球,一會兒踢一踢,一會兒拍一拍,一會兒又追着皮球滿院子跑,白嫩圓潤的小臉蛋因爲興奮通紅通紅的。晴兒小心翼翼地追在弟弟身後,既怕他跑得太快絆倒自己,又怕他不小心撞到天權的肚子,也是忙得不亦樂乎。

天權身子沉重,玩不多時就倦了,他叮囑晴兒看好弟弟,便躺在樹下的軟榻上閉目小憩。秋日的暖陽透過樹枝慵懶地灑在身上,他躺了不一會兒就在微風拂面的舒適中睡着了。

晴兒見天權睡着,乖巧地回到房間抱來被子給他蓋上,等他掖好被角,回頭一看卻不見了晰兒,院門緊閉着,他不可能跑出去,上哪兒呢?晴兒猶自疑惑,突然聽到“咯咯”的笑聲從頭頂傳來。

天權睡得正香,朦朦朧朧之際驀然聽到晰兒帶着哭腔的聲音,他迷茫地睜開眼睛,看見皮球落在院子中間,卻沒見到兩個孩子,不覺皺了皺眉頭,撐起身子擡聲道:“晴兒!晰兒!”

“父王!我們在這裡!”晴兒焦急的聲音從上面傳來。天權隨着聲音擡頭望去,不禁爲之變色,晰兒竟爬到了院中三人高還不止的樹頂上,小小的身體依附在並不粗壯的樹枝上,看得人膽戰心驚。

“父王,我夠不到弟弟。”晴兒趴在樹幹上,離晰兒大概有兩尺遠,想爬過去拉住弟弟可又怕壓斷那根看起來很不可靠的樹枝。

“嗚嗚嗚……”晰兒盡力抓着樹枝,無奈人小力弱,掛在上面的時間太長已沒了力氣,小小的身體攀附在樹枝上搖搖欲墜。

“晰兒乖,別怕,父王馬上來救你。”天權擡首安撫道,同時掀開被子扶着腰站了起來,準備提氣躍上去把晰兒抱下來。

忽然“咔嚓”一聲,那根脆弱的樹枝終於承受不了過大的壓力,斷了。

晰兒像斷線的風箏一樣從樹上直跌下來,晴兒嚇得尖叫一聲,幾乎是不假思索,天權疾步搶上前去接住了晰兒。

小小的身體重重地落入懷中,天權只覺眼前一黑,幾乎站不住腳步,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踉蹌了幾步才勉強穩住身形,懷裡的小傢伙嚇得臉色發白,連哭都不會了。

天權輕嘆口氣,彎腰將晰兒放在地上,習慣性揉着他的小腦袋:“晰兒,沒事了——呃……”

“嘔……”天權突然感到喉嚨口一陣腥甜,自腹部傳來的幾乎讓人窒息的疼痛感覺讓他有了一種嘔吐的衝動,他伸手捂住肚子,脫力地跪在地上,乾嘔了半天卻什麼也沒吐出來。

腹痛越來越劇烈,下墜感也越來越強,那是一種足以撕裂身體的痛,天權的指尖慢慢泛白,他緊咬着已經喪失血色的嘴脣,感覺到灼熱的**正從□□緩緩流出。

晴兒看到天權半跪在地上,眉頭緊蹙痛苦地喘息着,一下子從樹上躍下來,撲到他身邊,連聲喚道:“父王,你怎麼了,父王——”

“唔……”天權知道兩個孩子肯定都被嚇壞了,他想告訴他們別怕卻因爲劇烈的疼痛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時間在一點一滴的流逝,天權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氣息越來越急促,□□的血也越流越多,最後只覺雙目一黑,便在兩個孩子的驚呼聲中失去了所有意識。

“父王,父王……”晴兒伏在天權軟軟倒下的身體上嗚咽道,晰兒哇地一聲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