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下首臉上掛着冷笑,神情冷酷的鐘落鴻,心下竟然覺得陣陣發虛。
說實話,如果可以的話他是不太想派鍾落鴻去的。原因其實很簡單,於私而言,他是外人,要論戰功自然是給自家人的好。於公而言,他對鍾落鴻的脾氣雖然說不上非常瞭解,但是他至少知道他與關銘做搭檔是覺得不可能的。
然而,以鍾落鴻的脾氣竟然會自覺的說要與嶽炅青搭夥成爲關銘的副手,這對皇帝來說倒也不失爲是個好消息。
仔細想想嶽炅青這人本事是有的,但畢竟沒有真正的上戰場去歷煉過。而鍾落鴻雖然在戰場上的經驗十分豐富,可他到底只是一介侯臣而已,如何壓制得了關銘這匹皇族裡的烈馬呢?
現下可好,二人可以一起跟着關銘了。這叫皇帝細想過後覺得還是利大於弊要多一些的。
“朕覺得鍾愛卿此提議甚好!炅青,你意下如何?”
皇帝說好的事情誰能說不好?
因此儘管心裡是一萬個不願意,嶽炅青還是乖乖的點頭稱是了。
而知道了這一消息的另外一個當事人,當然就不怎麼高興了。
“那兩個混賬!”關銘氣得一掌拍出,花園內的假山應聲崩裂。九克擦了擦冷汗,心中暗自慶幸還好沒有旁人,否則此時弄得不好就是個要見血的結局。
“主子,這事兒陛下既然已經決定了,您也不必……”
話未說完,關銘一個眼神殺到,九克就知道自己該閉嘴了。
關銘對於自己被皇帝派了兩個跟屁蟲的事情很不滿,但是正如九克所說,他都已經定下的事情自己再是不滿最後剩下的也只有無奈。
但是這件事情已經在他心裡化作了仇恨的種子,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董君榮那個礙眼的男人。
不巧的是,當關銘餘怒未消時,董君榮就自動送上了門。
衣冠楚楚的董君榮正兀自喝着茶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結果一口還沒送到嘴邊的茶就翻了他一身。見狀,他的臉上卻是出奇的平靜,僅僅是掏出了一方巾帕隨意地將水給慢慢抹乾。
“你竟然還敢出現在我面前?!”關銘見到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君榮見過靜王千歲。”毫無起伏的聲音,顯然沒有任何愉悅的成分在內。
“你好大的膽子!”當然了,關銘也是一點兒都沒有待見他的意思。
“王爺息怒。臣知王爺即將遠赴西廈爲國征戰,此行前來,臣是特意爲王爺您——”說到此處,董君榮竟是微微一笑,眼裡閃着光,“送行的。”
話語剛落,他的衣襟已是被人捏在了手裡,那手上青筋虯結顯然是氣得不輕。而面對着眼前這張堪稱凶神惡煞的面孔,董君榮臉上笑意吟吟,甚至還有一點一點要擴大的趨勢。
其實現下發生的一切,他沒有直接笑出聲音來已經是很給面子了。
想來自己的算盤竟然即將得逞,孰能不悅?更何況,他心裡對這人的恨意早已孕育了許久,此時才發作已是很不容易了。
“你這傢伙……”而看着董君榮的笑容與眼中神色,關銘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是了是了……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個套,他鑽得利索,自然有人看得舒心!
“你這傢伙究竟是何居心?!”
通敵叛國?
賣主求榮?
狼子野心?……
一瞬間歷史上的無數前車之鑑劃過他的心頭,得知自己被人算計後的惱怒叫關銘咬着牙伸出了手幾乎想要立即甍斃了眼前這廝。
“臣沒有任何居心,只是來送送王爺而已。王爺您何必多疑呢?”董君榮看出了他眼中的猜忌,心下暗自冷笑。
“不用再裝了!你信不信本王在這裡就可以殺了你?!”
關銘眼中的殺意濃重得讓一直微笑以對的董君榮也是不禁倒退了一步。不過因爲自己還被人抓在手裡,所以實際上他和關銘之間的距離並沒有差開多少。
“王爺您真的多慮了。”他口裡說着寬慰的話,可眼中流露出的神色卻不是這樣的。
他的眼裡有着冷笑與嘲諷,還有一絲絲的幸災樂禍。
“董君榮,你真該看看現在你的臉上是個多麼噁心的表情!”說着關銘猛地放開了緊抓着對方的手,推力之大讓對方不禁向後倒退了好幾步。
“王爺若是不愛看,以後也看不到了。”說着,董君榮整了整自己的衣衫。
“董君榮,你信不信在我再也看不到你之前,我絕對會讓你先再也見不到我?”說這話時,關銘的聲音極爲陰冷。熟知他的人可能就會立即察覺,這是他真正發怒的前兆。
而這時的董君榮忽然就感覺到了一陣胸悶,似乎自己被一隻無形的手擠壓着向下,逼迫着他下跪。但是天生的傲骨與此時面前站着的人都讓他心裡生出濃濃的反抗之心,死活不願在這裡露怯。
冷眼看着痛苦得冷汗直冒的董君榮,關銘終於揚脣滿意地輕哼了一聲。
隨着他這一哼,董君榮終於支持不住地摔倒在地。不過他這一摔卻覺得舒坦了許多,至少人是不再那麼難受了。
這時,關銘卻坐了下來,心下滿意於眼前人的狼狽姿態。
“你憑什麼認爲你夠本事和本王鬥?”
我不過是調動了一成功力你便狼狽至此,若是我有心殺你,你還活得到明天?——關銘想要表達的含義,相信對方已經收到了。
聞言後的董君榮慢慢擡起了頭,可目光裡竟是前所未有的狠戾。這與往日裡表現出來的他簡直是判若兩人。而這就更叫關銘覺得奇怪了。
“沒有本事和你斗的人,不也把你送上了戰場嗎?”
關銘眼中瞳孔驟縮。
果然如此!
什麼天濯公主什麼聯姻——通通都是誘餌而已!這個男人一開始打定的主意,就是要送自己上戰場去死纔對!
“本王與你有何深仇大恨了你要恁地算計本王?!”關銘對着他怒目而視。
“……王爺您一路走好了,在下就不多送了。”董君榮將對方的怒意盡收眼底後,心下這才覺得扳回了一局。
他這話確實聽得關銘憤恨萬分。
“董君榮!”
伴隨着身後的怒吼,董君榮走出靜王府的腳步不禁踉蹌了一下。而等他出了靜王府的大門以後,背上竟是冷汗津津溼透了重衣。
他回頭望了一眼寫着“靜王府”三個字的金字匾,眼中情緒只剩仇恨與快意。他知道,這下他和靜王的樑子算是結大了。
然而,他心裡卻還想着的一句話——
關銘啊關銘……你還是早點去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