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小唐來至肅王府,同世子趙殊說了良久,趙殊便給他一個錦囊,又叮囑說暫時不能打開。
小唐未免問道:“不知是什麼?”
趙殊笑道:“只是我的一點念想,到時候我真的熬不過天命,哥哥打開來看便明白。”
小唐心中揣摩片刻,也不勉強,便把錦囊小心放在懷中,到底又認真勸了兩句,叫趙殊凡事不必總往壞處想。
趙殊也都一一答應了,又說:“因我的病,害得姐姐始終傷心,我因想着……這幾年她爲了我,連府裡都少回去了……如今大過年的,今兒哥哥既然來了,倒不如順勢叫她回去散散心,免得守着我,也憂愁的病了。”
小唐忙道:“敏麗若想回去,自個兒也便回去了,她願意留在府內陪你,是她同你夫妻的情分,何必勉強呢。”
趙殊目光柔和,道:“我自然知道她心疼我……故而我也該多心疼她、替她着想着想纔是……”說到這裡,便又溫柔一笑。
小唐因見趙殊面色微倦,便道:“既然如此,我出去同敏麗說說看,只瞧她的意思罷了。你且好生歇息,只你的身子是這樣,倒要寬心休養纔好,萬勿再費心勞神了。”
趙殊點頭:“多謝哥哥……”
小唐別了趙殊,到了外間,卻見敏麗靠在榻上,怔怔出神。
敏麗見他出來,忙起身迎上前,道:“哥哥……”
小唐心頭百感交集,見敏麗雙眼仍是通紅,面色哀慼難掩,小唐欲言又止,只安撫說道:“你別太傷感過度了,他若見你如此,心中必然越發不安……雖然他身子不好,但也並非一朝一夕立刻就好的,總有反覆,你不必張皇,且安心靜心罷了。”
敏麗看一眼裡屋,握着小唐的手,拉着他往外走了兩步,低聲問道:“哥哥你跟我說句實話,他叫你進去,是爲了何事?”
小唐哪裡能說別的,只道:“並無別的事,只是世子因自個兒的病情,有些過意不去,所以……叫我帶你回府住兩日。”
敏麗一怔,搖頭道:“哥哥,我不回去。”
小唐卻也知道她的心思,本來也並沒打算真的叫她回去,只是拿出來搪塞其他內情的罷了。聽了這話,小唐便道:“我也明白,你且安心守着世子,或許是因爲時氣轉換,所以才又弄得病加重了似的,然而有你在他身邊兒,他心裡能想開,情形也必好些。”
敏麗聞言,倒是略覺安心,便說:“我聽哥哥的……哥哥回去,且跟母親說聲兒,我一時走不開,便不能回去了……”
小唐道:“母親心裡也自懂得,這些你都不必擔憂,何況如今又有了懷真,不像是先前一樣孤悽了。”
敏麗也覺欣慰,笑道:“是了,我差點兒忘了,懷真可好呢?”
小唐也笑道:“她好着呢……只是也每每地惦記着你,改日,少不得也叫她過來陪陪你。”
敏麗心裡雖然也想着懷真,然而卻也知道如今的情勢……因說道:“還是不必了……我也知道哥哥離不了她的。”
小唐聽了,也笑起來,道:“這丫頭,又拿我說笑了。”
兩兄妹對視一笑,小唐見敏麗雖然笑着,眼中仍帶感傷之色,他心中嘆息,面上卻不好更多說什麼,因此伸出手來,把敏麗往懷中輕輕一抱,道:“好妹妹,叫你受苦了。”
小唐這聲音,卻是低低地在敏麗耳畔所說。
敏麗聽得清楚,頓時之間那雙眼中的淚便又涌了出來,忙忍住了,靠在小唐肩頭,道:“哥哥別說這話……這是我甘心情願的,能遇上他,纔是我這輩子修來的福分呢。”
短短的一句話,卻說的百轉千回,淚如雨下,又怕小唐見了擔憂,忙偷偷拭去。
小唐如何不知?卻只裝作不知的,半晌才放開敏麗,溫聲吩咐道:“等世子好些了,就一塊兒回府去,咱們閤家坐在一塊兒,且好生樂上一日。”
敏麗也斂了傷感,含笑說道:“知道了。我也盼着那一日呢。”
兩兄妹說了片刻,小唐因要告辭,敏麗又叮囑道:“上回那件事,太過兇險了,哥哥以後出入,也要多加留意纔好。”
小唐道:“不妨事,他們不是衝着我來的,以後我也會再加倍留心。”兩人說罷,小唐便辭別了敏麗,出肅王府上車而去。
這會兒日影西斜,小唐知道懷真必也回府了,當下便不往唐勇那邊去,徑直回府。
果然懷真早回來了,正坐等他的消息,見小唐回來了,便忙迎上,先問道:“先前如何不聲不響就跑出去了,身上可還好?”
小唐見她先問自己,心中一暖,便握住手,道:“無礙,不必擔心。”
懷真道:“肅王府派人來請你即刻過府,因催的急……我心想大概是世子的事,不敢耽擱。可巧你不在二哥哥那邊,我便猜你必然是不放心熙王爺,偷偷去了熙王府的,——他們可找到你了?”
小唐笑笑,道:“我回來的路上遇見的,你猜的不錯,也正是世子的事。”
懷真蹙眉,眼中也透出憂慮之色,問道:“世子……如何了?”
小唐不願瞞她,便嘆了口氣,懷真見狀,心頭一沉。
小唐想了會子,才略低了聲,道:“世子的情形,不是很好,我怕……”
懷真跟趙殊雖然相處不多,但每次見面,趙殊都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溫良之感,加上敏麗又跟他極和氣,當真是一對兒無可挑剔的夫妻似的,如今卻這樣……懷真便不言語。
小唐知道她必難過,便勸道:“你別放在心上,你雖然不像是世子那樣,但身子卻也嬌嬌弱弱的,再多添些傷心,對自己並無好處,你有爲他傷心的功夫,且把自己保養好了,我就不必替你操心了。”
懷真聽了小唐這樣說,才把憂慮壓下,笑說:“我近來已經好了很多,哪裡就叫你操心了?”
小唐抱住了,低頭在鬢邊輕輕一親,道:“你如何知道我心裡的事?只是不敢跟你提罷了。”
懷真聽這話裡彷彿有個緣故,忙擡頭,問道:“你心裡有什麼事?”
小唐垂眸,四目相對,隔了片刻,才說道:“起先咱們才成親那會子,我同你說起來……因你身子弱的緣故,故而不敢叫你……”
懷真聽到這裡,即刻明白了,就低下頭去,半晌道:“前兒我本也想跟你說來着……”
小唐意外,問道:“你同我說這個?”
懷真聲若蚊吶,心竟有些跳的極快,因推開小唐,轉身走去兩步,心裡只顧思忖,卻不敢輕易開口。
小唐隨着走了過去,輕聲問道:“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麼?”
懷真暗暗地吸了口氣,終於便小聲道:“先前,我瞧太太的意思,雖然不曾十分表露,可也是盼着的……近來,偏熙王妃添了小郡主,玉姐姐家裡又有了小狗娃,連容蘭姐姐也……”
小唐又驚又喜,笑道:“原來連大元寶也有了?”
懷真見他說的冒失,便也一笑,才又低頭說道:“前日回家裡去,我娘也問起來了……”半憂半喜,幽幽地嘆了口氣。
小唐見她面上喜憂參半,吞吞吐吐說了這半天,就攏着肩,輕聲問道:“你心裡想着如何呢?”
懷真低頭,絞着帕子說道:“我也不知道。”
小唐忍不住又在臉頰上輕輕親了一口,道:“怎麼說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想要個小懷真?”
懷真癢的縮了縮頸子,因轉頭看向他,又羞又笑,道:“如何這樣說?怎不說要個小……”到底害羞,臉上便紅了一片,即刻停口,復低了頭。
小唐見她臉頰紅透,便溫聲說道:“於我來說,只要是同懷真的……不管是小懷真,還是小毅兒……我都是喜歡的,只不知什麼時候能有呢?”
這一句話說罷,懷真心頭搖了搖,竟有幾分喜悅微微地盪漾,然而卻又羞不能言,就紅着臉,只故意哼了聲,道:“唐叔叔從來都聰明過人,又比我又見識,如何問我呢?”
小唐知道她的性子,此刻聽了這句,便已經如“恩准”了一般,當下將她緊涌懷中,道:“既如此說……以後那藥可就用不着了。”
懷真不言語,只是垂着頭。
小唐見她臉上暈紅,連耳垂至頸間都是潤潤澤澤的粉嫩紅色……他心裡早就喜歡的不知所以,便俯身低頭,輕輕親了過去。
這一日,懷真正在屋裡亂弄那香,見吉祥進來添茶,懷真因想起小唐的話,便把吉祥叫住。
吉祥尚不知情,笑吟吟問道:“姑娘要吩咐什麼?”
懷真還未開口,先笑了笑,悄聲道:“是好事。”因她從未對人說過這種話,因此自己還有些不自在。
吉祥伺候她慣了,對她的脾氣自也懂得,見狀,就明白了三分,一時也有些不大自在,就低了頭問:“又有什麼好事?”
懷真咳嗽了聲,斟酌着言語,略把那配婚的話說了一番。
吉祥紅了臉,半晌不言語。
懷真見她也害了羞,少不得又溫聲軟語地說道:“唐府的人是能幹的,也不會挑壞的辱沒了姐姐……然而你若是不喜歡,就再找別的也使得。”
吉祥垂頭半天,懷真見她總不言語,擔心她不喜歡,就問道:“怎麼了?如何總是不說話?”
吉祥才擡起頭來,看着懷真問道:“可是因爲我前日多嘴的原因,纔要打發了我麼?”
懷真道:“說哪裡話?”
吉祥望着懷真的雙眸,有些委屈,蹙着眉道:“如何從來都沒想過這心思,忽然就提起來,必然是三爺的主意,要把我從姑娘身邊兒調開呢?”
懷真聞言,忍了笑道:“什麼話,我豈不知道你是爲了我好的?這件事我也誰都不曾說過,三爺如何知道?他只是心細,覺着不該耽誤了你,你也知道他的爲人,跟着他的人,絕對差不了哪裡去,你若嫁了,就是這家裡的管家娘子,仍是長長久久地跟在我身邊兒的,何曾要調開呢?”
吉祥聽了這話,才隱隱地鬆了口氣,卻又默默地說道:“我並不是要故意多嘴,只是先前陪嫁過來的時候,二奶奶跟二爺百般叮囑我,讓我好生看顧着姑娘,雖然我也知道三爺是個了不得的人,然而畢竟姑娘纔是我從小兒看到大的主子,不管三爺如何的好……我也是站在姑娘這邊兒的,姑娘萬別以爲我是多事壞心纔好。”
懷真動容,便拉住吉祥的手,道:“姐姐從我小看到大,是什麼樣的人,我豈會不知道?三爺雖然有時候急了些……可畢竟是對我好的,你自然也知道,如今我好歹有了這個歸宿,也不能再耽擱了你,你若是喜歡,咱們就把這件事定了,可好呢?”
吉祥眼圈微微地紅着,道:“橫豎以後我還是伺候姑娘的就成。其他的,任憑姑娘跟三爺給我做主就是了,我哪裡敢有二話。”
懷真亦略覺傷感,卻又一笑,道:“說的好像要賣了你似的……”吉祥聽了,也便噗嗤笑了。
此後小唐回來,懷真就跟他說了吉祥答應之事,又叮囑小唐道:“唐叔叔說的那個人,可務必是個好的呢,若是不妥當,誤了吉祥,我只怪你。”
小唐笑道:“我調/教出來的,絕不至於辱沒了你的人,以後還有的她造化呢。”
懷真不是很懂這話,但見小唐說的這樣,就也暫且放了心。
改日,小唐把此事告知了唐夫人,就叫府內的一個老嬤嬤領着吉祥,偷偷地去瞅了那小廝一眼……
懷真不知如何,但見吉祥回來後,臉上只是紅紅的,問她,她也含羞不語,隱隱地眸中帶着喜悅之色,懷真便知道吉祥必然是中意的,因此越發放下心頭大石。
又過數日,府內就簡簡單單地操辦了場,把吉祥許配給那叫唐升的小廝,後來懷真在門上見過一次那人,十分的體面幹練,倘若換一身衣裳,只怕會以爲是哪家的少爺公子,難怪吉祥一眼便相中了。
小唐又怕懷真身邊缺了頂用的人手,未免不便,因親去了一趟平靖夫人府上,大概是把要丫鬟的事兒說了。
如此,吉祥出嫁後兩日,平靖夫人就送了兩個侍女過來,放在懷真身邊使喚,一個喚作笑荷,一個喚作夜雪,都也是懷真認得的,最伶俐能幹的丫鬟,懷真自也喜歡。
而自打懷真嫁來之後,唐府之中的一應事務,不免逐漸地便落在她身上,起初因唐夫人知道她纔過來,不肯勞累着她,後來過了年,懷真的身子又養好了些,於是便放手把家裡的諸事都給了她。
雖然有吉祥冰菊等幫着,卻也不由地有些左支右絀的,何況唐府是大戶人家,年下的迎來送往又多,虧得仗着她先前跟唐府來往還算密切,府內的那些丫頭婆子們也都認得……衆人都知道懷真的爲人,因此都不敢爲難,諸事都幫着她,才支撐下來。
可不管如何,到底是費神的,懷真只能打起精神來,一點一點料理罷了,她心性雖聰明,可畢竟身子弱,到底吃力……如今好歹又多了笑荷跟夜雪兩個,都是幹練精明的,雖然先前不在這府裡,但隱隱約約,也是知道府內不少事兒的,接手起來自然也容易,對懷真而言,頓時如左臂右膀似的,讓她肩頭頓時輕快了不少。
眼見便到了正月十三這日,是良妃應含煙省親之日,懷真因是嫁了,故而不必特意回去,雖然她心裡惦記着含煙,想要見她一面兒,然而又想到應公府內人多口雜,何況貴妃省親何等大事,含煙要應酬那些內眷們只怕也都要勞累好一陣子呢,她又何必趕在這個當口上去刺別人的眼?因此懷真竟不曾回府。
應含煙省親之後,很快便是元宵佳節,唐府內更是張燈結綵,自有一番熱鬧氣象。
十五正日,衆人卻都在唐家大宅,也就是小唐的大哥、唐家現任襲爵的鎮海侯唐堅那房中團聚。
唐威已經是知天命的年紀,家中妻妾成羣,子嗣自然也是極多,唐勇的府中人口也是不少,相比較而言,小唐這一支卻是人丁稀疏的很,衆族人濟濟一堂,更是煊赫非凡。
懷真是新婦,雖然未嫁之前也曾常來唐府,但那時候認得的唐家之人,還不到三分之一,幸而她心思靈透,幾回下來,就把各色的親戚妯娌、後生晚輩們認了個大概。
只是唐威的大夫人,也就是懷真的大嫂,這會子也是近五十歲的年紀,向來高貴端莊,連唐勇的夫人,也是三十開外,亦是出身大族,性情雅淡,三人陪伴着唐府的老太太跟平靖夫人,唐夫人等長輩們坐在一塊兒。
衆人都是一色的莊重,雖彼此含笑,卻一舉一動,俱是雍容合度,都在規矩之內,自不似那些小輩們般愛說愛笑,而這種人之中,獨懷真青嫩的如一朵出水菡萏似的,倒像是受寵的小孫女兒守在長輩跟前,看着倒是有趣。
然而對懷真而言,這般反倒是自在……因跟衆夫人坐着,衆人都自恃身份,極少大言大語地說笑,偶爾不過低聲幾句,閒話家常,倒是省了很多口舌。
故而懷真大半時間只也是淡淡然地陪坐着而已,眼睛看着底下衆小輩們嬉笑玩樂,心裡反而寧靜安詳。
平靖夫人知道她的性子跟別的女孩兒不同,因此也不說話,本想要喚她到跟前兒親熱,又因是家宴,衆人都按序而坐,平靖夫人便不好格外地叫她過來,免得惹得衆人非議,因此反倒比昔日相處的情形淡了幾分。
至晚間,便有一班小戲上來演習玩耍,惹得衆太太夫人們喜歡起來,好歹熱鬧笑了一回,又賞了錢。
如此眼見晚了,外頭有鞭炮聲響,底下僕婦丫鬟們便魚貫而入,送了湯圓上來吃。
懷真不慣吃甜,又加上不餓,便只吃了兩個就罷了。忽然聽到外頭炮仗聲響越發密起,原來是開始放起煙花來,此刻,府內那些年輕些的姑娘們都紛紛地跑出去看,懷真也歪頭往外看,只依稀看到煙花的影子,因爲身邊兒的衆夫人都沒挪席,懷真就也未動。
如此又坐了會兒,眼見時候不早了,平靖夫人就先回府,接着衆人才都散了。
唐夫人也攜着懷真的手,自出門乘車回府,正小唐也出了門來,便騎馬陪着回家。
唐夫人陪着衆人應酬許久,自是累了,回府之後,稍事歇息,就回房自睡去。
小唐便陪着懷真也回房去,路上便問道:“今兒我見你總是跟姑奶奶他們坐着,連放煙火也不曾出來看,可悶麼?”
懷真道:“不覺着悶,……你又如何知道我沒出去看?”
小唐道:“我特意去瞧了一眼……並沒見着,只看到你在裡屋坐着呢,明明是想看的,如何也不出來?”
懷真見他果然看的明白,便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兒了,她們都沒動,我做什麼要先跑出去,豈不是顯得我沒規矩了?”
小唐握着她的手,一笑不言,兩個人回到院中,小唐不忙進屋,只道:“且等一會兒。”
懷真不明白,卻見院中前方,有幾個人站着,不知在擺放什麼東西,懷真奇道:“這是做什麼?”
小唐說道:“先前我見哥哥那裡所放的,有兩個極好的煙花,你沒見過,豈不是可惜了?所以我特意要了兩個回來,單給你看。”
懷真又驚又喜,笑道:“竟這麼有心呢?”
小唐垂頭,在她額前輕輕親了一下,道:“你如今才知道我是有心的?”
這會子,小廝們都擺放好了,小唐便一揮袖子,衆人紛紛地點起煙花來,剎那間,只見滿院子火樹銀花,直衝天際,照的整個院落恍若白晝,千萬點菸火衝上夜空,砰然綻放,又似繁星紛紛降落……
懷真仰頭看着,又喜又嘆,小唐怕夜風冷清,便展開大氅,把她裹入懷中。
懷真任由他環抱着自己,只仍癡癡地看天上花火,而小唐所見,是她明澈的雙眸中,更有無數點的煙花星火似的,璀璨閃爍,明明滅滅,更是美不可言。
兩個人正看着煙花此起彼伏地衝天而起,忽地懷真臉上一涼,長睫輕輕一眨,卻見眼前,那繁盛絢爛的煙火之中,飄落點點潔白,懷真不由驚呼道:“是下雪了!”
小唐也正覺得迎面微涼,擡眸一看,果然是落了雪,因笑道:“好雪,莫非是知人意不成?”
昔日小唐從沙羅國回來,應公府內,是在雪中見着懷真,兩個人雪中而行,且走且笑,那場景令他久久難忘。
第二次,卻是九死一生地返回,也是在雪中,他藏在青松之後,見她煢煢一人,踏雪走到他的跟前兒,就如命中註定一般。
令他記憶深刻的這兩次重逢,竟都跟雪有關。
如今,又是一年新雪飄零,而他,終於玉人在懷,如願以償……
此刻,那煙花拼力嗤嗤而響,火樹銀花,越噴越高,彷彿要把所有的絢爛絕美都呈於世人眼前,那燃燒殆盡的花火,便伴隨着雪花飄搖而落。
懷真靠在小唐胸前,喜歡地笑道:“今兒這一場煙花,是我見過最好看的……”
小唐把她裹得密不透風,此刻,就彷彿真真兒地把她放在心尖上一般了,因笑問道:“是麼?”淡淡掃一眼那煙火,目光卻重落回她面上,小唐便說:“懷真……卻從來都是我見過最好看的。”
懷真怔了怔,便也移開目光,看向小唐面上……此刻,那燦烈招搖的煙花在側,依舊拼命怒放,卻竟無法再讓她的目光從小唐臉上移開分毫。
耳畔是那舞雪夜風之聲,伴隨着煙花火肆意的嗤嗤燃燒聲響,卻偏顯得這樣寧靜,一瞬間,同他相識以來的種種似浮雲一般,從眼前飛速掠過,最終又繁華消退,只是他堅定執着地站在跟前兒,如此鮮明清晰。
懷真便道:“唐叔叔……也是我所見過……最好看的,也是我心裡……最喜歡的。”
小唐微微一顫,復對視頃刻,便將懷真打橫抱起,轉身疾步回房去了。
元宵過後,才進三月,肅王府便有消息傳出來了。不知是何消息,且聽下回分解。
虎摸你們仨~(づ ̄3 ̄)づ╭?~
元宵快到了,應個景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