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仁堅定溫柔的口吻說道:“不論你如何穿越那個時空門,不論你如何與命運抵抗,都是沒用的。我死了,就是死了。我註定要死的。如果我還活着,就不可能遇到你……愛上你。”
我的心突然刺痛一下,鼻子泛酸,這是怎麼了?
這是一種說不上來奇怪的感覺,難道我在乎他的生死?
不是,觸動我心疼的不止是這個意思……
我立刻伸出手打斷他的話,說:“你不要再提你愛上誰的事情了,反正現在的我對你,無——感——”
高仁楞了一下,深邃的眼窩閃動着長長的眼睫毛,眨了眨眼,點點頭說:“那我省去我跟你的部分,我只說我知道的。”
“很好,那你繼續。”我摸着自己泛酸的鼻頭,假裝咳嗽了兩聲,示意他繼續。
“因爲你……走來走去的原因,你在很多地方都見過我。而我也等了你很多年,纔跟你真正的在一起。你的時間和我的時間總是陰差陽錯。你遇到很多次選擇,每次選擇都決定了你是否重複走着你過去的路。你遇到很多人,而且每次重複旅程都會遇上他們,卻要求他們不能告訴你任何你還不知道的事情。大家都願意陪着你,用着你的規則與你重新結伴。但是,他們要是知道每次都遵守你的規則會爲你帶來更多未知危險的話,我相信他們會跟我一樣,放棄。“
高仁嘆了口,哭笑不得的繼續說道:“我不想你再孤零零一個人了,以後你的規則要變了。讓我陪着你,好嗎?我們去把鬼家鋪拿回來,以後要去哪裡,讓我都陪着你,好嗎?”
然後就是很長的一段沉默……
我認真分析着他說的話,因爲我相信他說的一切。
既然我之前的種種“旅途”,都是無用功的話,爲什麼每次我都會選擇遺忘?
至少,在我的記憶中,鬼婉兒是這麼說我的。
每次面臨選擇的我,爲什麼都要重複走過去的旅途?
我對自己遺忘的選擇表示懷疑……
高仁雙手託着頭,靜靜的凝視着我,就像我的臉上有什麼神奇的東西,讓他目光離不開一樣。
我回避了他愛意滿滿的眼神,說:“現在你的意思就是,以後我去哪,你也去哪了?”
“當然,你問我多少次我都會這麼回答的。”
“那你知道我們心在是什麼個情況?爲什麼我們都出現在別人的畫裡?而且還活過來了?”我敲敲桌子,清脆的木頭響聲迴應着我,這一切虛假得卻這般的真實。
高仁似乎被我這句話拉回了現實,他細細打量着我們所處的空間,觸摸着每一處能碰到的地方,他的指尖劃過牆壁、門、柱子、桌子,最後,疑惑的看着那個奇怪的“意粉”,問:“這個又是什麼?”
我忍俊說道:“這個啊?意粉啊……”
“意粉?吃的嗎?”他緊皺眉頭的樣子讓我好想掐他一下,啊,不,我在想什麼?
“意粉是吃的,是阿森的好意,他怕我餓了。”我說完忍不住笑了,“看來他以爲貼上來就能變成實物的願望落空了。”
“阿森?”
“哦,對了,我也不讓你猜了。我們現在是在一張紙中。”我突然回過神來。
高仁溫柔的看着我,笑着說:“老婆,我看出來了,因爲你我都沒有顏色了。”
“說了多少遍,別叫我老婆。”
“好好好……那照你這麼說,我們不是在異界了?而是在人間?”
我點點頭說:“是的,我們在人間。只不過是人間的畫紙裡面,是一個叫
阿森的人把我們畫出來的。”
高仁突然喜出望外,激動的抓着我的手說:”太好了!這就代表了我們終於成爲同一種存在了?我們是同類了?“
嗯?
這有什麼好驚喜的?
不過,我明顯感受到了,他握住我的手,是有溫度的。
不想以前一樣冷冰冰。
看來,我們真的變成了同類……
不在是一個人、一個鬼了。
“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高仁突然擡起了我,大大的一個公主抱,還原地轉了兩圈。
我暈頭轉向的掙扎着,終於掙脫了,我罵了一句後,問他高興個什麼。
“你還沒搞清楚嗎?我們一直都是一個在陰間、一個在陽間的身份相遇着,除了我們的新婚之夜,我們一直沒有這樣的機會,以同樣的身份在同樣的空間存在過啊。”高仁高興地說着,樂得開花的神情就像個孩子一樣,浮誇的笑意讓他的嘴巴都快咧到耳邊了。
“阿森?就是那個叫阿森的把我們畫出來的?太好了,我要好好感謝他!”他有點忘乎所以了。
吧嗒——
遠處傳來了一聲開門聲。
阿森急匆匆的跑回來了,他還沒看到我們,就開口問道:“怎樣?那個意粉成功便成食物了嗎?”
沒等我應答,高仁搶先答道:“你就是阿森嗎?謝謝你,太謝謝你了,讓我跟我老婆真正的在一起了。”
“嗯?”阿森沒反應過來,當他看到畫板時,那浮誇的驚喜表情,簡直跟高仁是同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你也醒了?不。你也活過來了?”
高仁同樣浮誇的咧着嘴笑答道:“對,謝謝你把我們畫出來,謝謝你!”
“嗷,不客氣。我也只是把我腦中記住的東西畫出來而已,想不到,你們兩是……夫妻?”
高仁頻頻點頭,我大力的推了他一下,說:“別聽他胡說八道,老孃還沒跟誰結婚呢,誰跟他是夫妻了?”
高仁立刻憋嘴不語。
阿森居然笑得甜滋滋的說:“我看你們還真的挺般配的。”
“你別亂說話,小心我……我衝出去揍你一頓。”說出這話,我立刻後悔了,我出去個屁,能想辦法回到宿舍再說吧,居然還想着衝住畫紙揍人?我的腦袋肯定因爲高仁出現直接就秀逗了,嗯,一定是這樣的。
阿森笑得更樂了,“看來我要馬上把玻璃蓋上,免得你衝出來咯?”
“你……”我被氣得無話可說了。
高仁和阿森都用着同樣的表情看着我,讓我一時亂了方寸。
咿?不對啊,怎麼這兩個人越看越像?
“阿森,你的父母呢?”我忍不住問道。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的父母在幾年前的車禍離開了我……”
對啊,我是笨蛋嗎?他告訴我的故事裡的確說過的。
“對不起,我……我一時忘記了。”
阿森勉強擠出了微笑,說:“沒事的,我也習慣了。”
高仁見狀,立刻解圍道:“想不到我們都是孤兒啊,我們都是同類人,太有緣了。”
我不悅的盯着他,低聲說道:“什麼時候了,還開這種玩笑?”
“原來你們也是嗎?”阿森倒是挺配合高仁的,“真是同是天涯淪落人。”
接下來的對話中,阿森又重複了一遍他匪夷所思獲得畫出“鬼物”能力的故事,高仁分享了完全不符合我所知道他身世的故事。
例如本來的他是一個道士,他卻說自己是我的
同學,也是一個老師,不過是兼職家教老師而已;還有,他明明就是個鬼,他卻說自己在一次夢中看到了我,那個夢之後他就知道我一直在他身邊,是他命中註定的那個人……反正云云一堆都是胡說八道的,但他卻說得很真誠,讓人莫名信服他所言。
或許這就是顏值問題吧,高仁就是那麼一副誠懇堅定又帥氣的臉,這種臉,總能讓人信任。
我之前不就是這麼被他忽悠的?
幸好我知道他生前的事,幸好我早就認識他,不然此刻的我也會被他騙得一愣一愣的。
在高仁說出“自己的故事”,“我們的愛情故事”時,我疑惑的看着他,他卻用眼神告訴我:不要試圖戳穿他,不用告訴別人所有的真話。
我真是暈了,我倆對着陌生人說自己故事的想法還真像……
夜已深了,我能聽到遙遠窗外傳來的夏夜蟲子叫聲。
我提醒道:“已經很晚了,你也需要休息吧?”
阿森這纔看看手機,叫道:“天啊,原來快凌晨了?我要睡了,明天還要一早會公司跟客戶開會,來了新客戶,又要畫一些奇怪的新漫畫,這種時候真的很煩人啊……”
我無心聽他抱怨,假裝打哈欠伸懶腰說:“你要是再這麼說下去,我都睡醒一覺了。”
“說起睡覺,我都忘了你們還沒吃東西啊!”阿森突然拍了自己的腦袋一下,“哄”的一聲,我聽着都嫌疼,“是我招呼不周了!”
高仁笑着說:“不用了,我們都聊了這麼久,我們都不覺得餓、也不覺得渴。我猜,這是活在你紙筆中的神奇之處吧?”
阿森感激的看着高仁,起身想關燈時,突然說:“我還是不要關燈了,因爲你們在,如果有什麼事情,大聲再大聲的喊我,我相信我能聽到的。”
太好了,這傢伙終於要離開畫室了。我連忙“嗯”的應聲。
他又走回來,一臉尷尬的想開口卻沒說話。
高仁讓他不用尷尬,我們都是朋友了,有話可以直說。
“啊,不好意思,那我就直說了啊。我很久沒認識新朋友了,很高興認識你們,凌曼和高仁。這真是太有趣了!”阿森興奮的嗓音似乎提醒我,不能跟他再聊了,不然他沒完沒了了。
我假裝不耐煩的點頭,“嗯、啊‘哦”的迴應着。
阿森自知無趣了,就跟我們道別了。
不一會,他又折返了。
哎呀……
這傢伙走來走去的搞什麼?
不料,阿森居然二話不說,拿起畫筆又在紙上畫了起來。
不過不是在我的房間這邊,而是在一開始畫出高仁的左邊畫紙上唰唰地飛舞着指尖。
我好奇問他畫什麼呢,他居然告訴我,是我們的牀……
然後又急衝衝的離開了畫室,“bang——”的一聲關上了門。
“這話嘮是什麼意思,臨走了還給我們畫牀?”我嘀咕着,劃破了寂靜的畫室空氣。
高仁突然盯着我,眼神透露着詭異的陰謀,問:“你猜,他給我們畫的是一張牀還是兩張牀?”
“我、我、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他。”我回避了他的眼神,但是眼睛又不知道看向哪,感覺好糟糕。
他向我緩緩靠近,眼神從未離開我,我只能步步後退,最後我的後背抵着牆,無路可退了……
他的左手忽然伸向了我,天啊,他要幹嘛?
“吧嗒——”
他居然開了那扇門……
高仁越過我,走到了隔壁房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