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完了?”我聽得出神之際,慕沐的話音忽然止住了,我擡頭看去,只見她全身哆嗦着,還在翻箱倒櫃的找東西。
“嗯,講完了。結局你已經猜到了。“慕沐回頭挑眉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長。
我不明所以。
慕沐等了好久,我也沒說話,她又回頭看我一眼,眉毛挑得更厲害了,“怎麼,你沒猜到?”
“結局肯定不是那個叫章嘉嘉的女鬼把所有事情告訴了警察吧?一定是警察也發現了屍體的異常,然後讓媒體放出疑是自殺的報道,藉着順藤摸瓜找到了主謀……”我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了,我也越來越不肯定慕沐要我猜的結局是否指案件。
難道,她讓我猜的不是這個?
難道是她貿然裝死,出現在火葬場的停屍間的原因?
“所以跟你出現在這有關係?”我試探性問道。
慕沐終於停下了手,轉身對我點頭”嗯“了一聲,”猜得沒錯,我這次來就是幫江倫查一個失蹤的女鬼。“
“哈?你怎麼認識那個見鬼刑警的?”
慕沐晃着一個密封袋說:”找到了,我們邊走邊說。都快冷死我了……”
她邊說邊拉開厚實的不鏽鋼門,只是,門外忽然出現一個人,擋住了她的去路。
“原來不是詐屍,是小偷!”臉上有顆大痣的中年大叔折返回來了,看樣子他是越想越不對勁,“我就說怎麼詐屍了,屍體還不見了。找了好幾間房,還不讓我找到你這個小偷!”
中年大叔說完擰着慕沐的後衣領,試圖搶過她手中的密封袋。
慕沐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把密封袋塞到自己的胸口內衣處,雙手緊緊的捂住自己胸前。
中年大叔不耐煩的吼道:“放下!不然我叫保安了!”
“你叫啊,我把你做的事都說出去!”慕沐理直氣壯的對吼着,“不想我說出去你就放開我!”
中年大叔臉皮抽動了一下,臉色一變,鬆開了手。
“你都知道什麼?”中年大叔回頭看了看,低聲問道。
慕沐哼了一聲,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壽衣幾件套。因爲我看着也覺得她穿了很多件,光是衣領就有好幾層。
她從胸前掏出密封袋,在中年大叔面前晃了晃,質疑道:“這些死人身上的衣物你是不是都拿去賣了?”
中年大叔臉皮又抽動了一下,扭過頭不吭聲,像是默認了。
我愣住了。
看着滿櫃子的密封袋,怎麼也有上百件衣服吧?
這些衣服能拿去哪賣?二手市場?地攤?還是網店……
曾經看過網上一個名爲“我買到了死人穿過的衣服”的帖子,說是帖主去服裝批發市場買了一批衣服,回家洗的時候,摸到口袋有一張這着姓名,火化時間的小紙條。然後每件衣服都去摸下一,發現都有。而且都是不同姓名,不同火化時間的紙條。
一度以爲是網上“噴子軍”定點抹黑某個批發市場而已,想不到還真有這種事。
真是越想越後怕。
先不說衣服主人的屍體生前是否因爲某些重病或傳染病而身亡,光是死者生前遺留下的事物,特別是貼身衣物,很容易讓死者的魂魄誤以爲自己還有掛念在人間。所以自古以來纔有死者逝已,生前所有屬於死者的物品都要一同火化的講法。
“你連這點死人錢都要賺,臭不要臉!”慕沐得理不饒人的咒罵道。
中年大叔趕緊用滿是老繭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噓噓……小聲點。你要什麼都拿走,我就當沒看到,拿了你要的東西快給我走!”
嗯?中年大叔這麼一說,倒是可以讓慕沐幫我個忙。
我連忙低聲說道:“慕沐,讓他把那件養屍的壽衣袍拿來,我必須要拿到。”
慕沐疑惑的看我一眼。
“就是剛纔在另一個冷藏室的那件壽衣袍,這個大叔準備套在你身上的壽衣袍啊。”我連忙解釋道。
“我知道,但你怎麼說是養屍的壽衣袍?有什麼你沒告訴我嗎?”慕沐沒有假裝看不到我的意思,直接對着我問。
這下好了,把中年大叔嚇了一大跳,他退到牆角,膽怯的看着我這邊問:“你……你……你跟誰說話呢?”
慕沐不耐煩的轉過身去,一步一步走到中年大叔面前,冷冷的問:“你做了什麼?爲什麼有人說你藏了件養屍壽衣袍?”
中年大叔臉上滑落了綠豆般大的汗珠,他瑟瑟發抖的問:“你……你能聽到陰差大哥說話嗎?”
慕沐扭過頭來,不解的看着我,我只能向她點點頭。
“對!我就是陰差在陽間的信使,先告訴我。那件養屍壽衣袍究竟是什麼?”不見一陣,慕沐信口雌黃得倒是越來越溜了,她理直氣壯的反問道。
中年大叔得知慕沐是所謂的陰差在陽間的信使,似乎不再害怕,而是態度誠懇的求她,“仙人啊,那麻煩你幫我跟陰差大哥求個情,讓它幫幫我吧。求求你了。”
“先人你個頭啊,我還沒死呢!”慕沐生氣得想給大叔一拳,但是她收住了,“先說吧,養屍壽衣袍這種鬼東西是怎麼弄出來的。”
中年大叔唯命是從的解釋起來。
原來,中年大叔叫王傑,曾經是一個普通的物業保安。每天三班倒,兩點一線的,後來娶了個賢惠的妻子,還有了自己的孩子。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一家三口的日子也過得很是平淡幸福。
只是平淡的生活在幾年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那天晚上,王傑如常的上夜班,巡視辦公室大樓。當他走過18層的珠寶設計公司的後樓梯時,聽到了奇怪的聲音,他跟着聲音走了過去。憑着敏銳的直覺,他認爲那個是小偷在翻箱倒櫃的聲音。
由於樓層太安靜了,他不能使用對講機,免得打草驚蛇。
孤身一人走到珠寶設計公司的大門時,他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一個帶着黑色高帽,身着黑色長袍的高大人影在珠寶設計公司裡來回踱步。而他聽到的翻箱倒櫃聲音,其實是那個高大黑色人影手持的巨大鐵鏈蹭過櫃子的聲音。
王傑當時就直冒冷汗,這、這、這不就是傳說中的陰差大哥——黑無常嗎?
王傑自小就特別膽大,鄉下的算命師傅說他命硬得很,所以他才膽敢做三班倒,獨自巡視樓層的物業保安工作。
此時,他的餘光看到珠寶設計公司的一角,還有一個古代穿着,頭上頂着髮簪的男人。
王傑瞬間清醒過來,腦海只想着要是小偷妝模作樣,打扮成陰差的樣子在樓內行竊呢?這年頭,什麼事都有人做,裝神弄鬼的偷東西也不出奇。況且他還有幫手,就是那個躲在另一角的古裝男人。
所以,他定了定神後,隔着玻璃門對裡面的黑衣人喊道:“裝神弄鬼的偷東西是吧?你們快給我出來!”
因爲珠寶設計公司只有玻璃門一
個出入口,所以王傑並不擔心那兩個穿得跟拍電影的男人會從別的地方溜走。
此時,黑衣人扭過頭盯着王傑很久。
忽然“唰”的一下,黑衣人徑直穿過了厚重的玻璃門,一手掐住了王傑的脖子,將他高舉離地,似乎不費任何力氣。
王傑當場懵了,他完全沒想到這個人竟然不是人。
他嚇得半天說不上話,等他回過神來,雙腿已經被黑衣人的巨大鎖鏈套住了,王傑舉步維艱,動彈不得,更逃不了了。
王傑乞求眼前的黑衣人把自己放了,肯定是哪裡搞錯了,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保安。不料黑衣人說他是窮兇極惡的壞人,想逃開陰差的法眼,被抓住了還狡辯,然後一個巨大的手掌把他拍暈了。
等王傑醒過來時才發現,自己到了陰曹地府。看到了判官,才知道原來自己看到的黑衣人真的是人們自古以來口口相傳的陰差——黑無常。
王傑反應過來後,連忙向判官自報家門,解釋自己什麼惡事壞事都沒做過。
他聽鄉下的人說過,要是不小心走錯路去到陰曹地府了,自己還沒死,就一定要把話說清楚。免得自己的魂魄被帶到地府,身體還留在陽間生死不得,成了癡呆。
後來判官看了他很久,翻了生死簿很久,才發現原來陰差真的抓錯鬼魂了。
最後,王傑被陰差帶回了陽間。
自此,他也不敢上班了,每日躲在家中。不工作哪來的收入?沒有收入哪來穩定的家庭生活?原本平淡幸福的一家三口,經過王傑的地府之行後,便不復存在了。
王傑的妻子帶着孩子離開了他,而王傑就終日無所事事。只是坐吃山空不是辦法,工作多年留下的積蓄,他一分錢也沒給妻子孩子,而是拿去賭了。
人衰,其實就是運氣衰。
王傑事事不順利,家庭不如意,賭場不得意,最後,他日日夜夜沒事就對着空氣咒罵陰差。
有一日,陰差被他罵來了。
在夢裡,陰差黑無常對自己抓錯魂的事表示十分抱歉,所以傳授了一點奇門怪術給他,讓他能改改運氣,同時也讓他不要再賭了,把握好陰差傳授的奇門怪術,把自己的日子好好過下去。
夢醒了,王傑對夢中所有對話記憶猶新,故而再網上發佈了自己能治各種其難雜症的帖子。後來不少人跟帖諮詢,他也一一做了回覆。就這麼一來一去的,王傑開始接單了,爲不少慕名而來,身患其難雜症的人治好了病。
有事可做的王傑,漸漸忘了賭博曾經給自己帶來的快感與滿足感,漸漸被“王大師”的美名佔滿了自己生活的全部,他的運氣漸漸回來了,他的妻子孩子也回來了。
只是事情隨着陰差的任期已到,王傑專職其難雜症的“神術”能力忽然就不見了。
那夜夢裡,陰差黑無常語重心長的告訴王傑,自己的任期快結束了,加上之前抓錯人犯了錯,新的陰差已經可以頂替自己的職位,黑無常妖投胎了。他囑咐王傑不要再求自己了,自己要走了。
幾天後,王傑再也不能爲人治病了。
他平時那些拿個符水、掃把、碗筷什麼的東西,在病人身上敲敲打打就可以爲人治病的“神術”忽然就不管用了。久而久之,遠赴盛名的“王大師”一去不復返了。
王傑不甘願以後就這樣了,所以又是日日夜夜都在咒罵陰差。
此時,一個古代男人走入了他的夢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