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張天河邊看着制定好的計劃邊點着頭。“計劃很周詳,參謀長辛苦了。”
“指揮,你看還有什麼缺漏嗎?”李力揉了揉通紅的眼睛,問道。
“總的方略是對的,但對建陽的攻擊是不是可以改成佯攻,把重點攻擊目標放在福建路至江南西路的元軍據點上,這樣時間能夠縮短一些,我想元軍不會不顧自己的後路吧?”張天河想了一會,建議道。
“惡虎寨,荊棘嶺,華橋…,”李力的手在地圖上移動着,嘴裡唸叨着地名。“可以,如果光是咱們的力量恐怕難以成功,但要是再加上104師就足以拔掉元軍後路上的所有據點,徹底切斷元軍至江南西路的補給線和退路,他想不管都不行了,再抽一小部分兵力,佯攻建陽,牽制江南西路的元軍,好,我現在馬上去修改計劃。”
“這老張,胃口真不小啊!”104師指揮馬大有將手裡的指令遞給參謀長,笑着說道:“關門打狗,一下子吃掉幾萬人馬,夠勁。”
“也好,不打個痛快的,咱們不是白來邵武了嗎?”參謀長鄭旭仔細看了一遍,打趣道。
“哈哈,那咱們就馬上行動,拿下惡虎寨,把元軍死死地擋住,打完這一仗咱們還要去福州呢!”馬大有衝着福州方向指了指。
“對呀,這邊打完小狗,泉州那邊可還有一隻大惡狗等着咱們去收拾呢!”
…………
胡力其格站在邵武城外的一個小土崗上,遠遠眺望着城牆。
他是元江西行省中書右丞達春的心腹愛將,此次請命出征,本打算立些軍功,也好升遷到高位,風風光光地把達春的小女兒娶過來。誰料到,邵武城中的光復軍竟然是如此頑強,自己已經損失了近萬人馬,還是不能打通南下泉州的道路,與百家奴會合更是遙遙無期,放着邵武的光復軍不管,繞過邵武南下?後路怎麼辦?
我的小塔麗,她還在等着我建功立業,在等着我風風光光地去娶她呢!胡力其格的腦海裡浮現出蒙古少女的美麗面容,我是她的巴特爾,一定不能讓她蒙羞,邵武就算是個鐵核桃,我也要打它砸開。
“報”,一個士兵高叫着,縱馬奔來,人沒下馬,驚呼聲已經傳到胡力其格耳朵裡。
幾個親兵攙扶着一個渾身是傷的蒙古兵走到了胡力其格跟前。報信的士兵見到胡力其格,費力地說道:“惡虎寨遭到攻擊,請大人速發兵救援。“
“什麼?”胡力其格心裡一沉,他是一個很穩妥的將領,此次進兵,在後路的幾個據點都至少有兩、三千人駐守,爲了維繫後路和糧道的安全,他至少投入了近一萬人馬,難道這樣還不保險嗎?“敵人有多少,現在情況怎麼樣?”胡力其格追問道。
“至少有五六千人,還有那種遠程射擊會爆炸的武器,我們損失慘重,寨子馬上就要失守了。”蒙古兵帶着哭音報告道。
五、六千人,難道光復軍並沒有全部龜縮在邵武城內,還有一支人馬在邵武外圍策應?胡力其格心念急轉,“馬上回營,召集衆將議事。”
惡虎寨在邵武城西北方向,與富屯溪一起,是邵武的西北門戶,如果此處失守,邵武城下的元軍便被夾在了中間,處於腹背受敵的不利地位。
前方的隊伍又停了下來,山林間隱隱傳來的悶雷聲。不用問,萬戶勒敏都知道是前面探路的新附軍又和伏擊者發生接觸。一股煩躁的感覺涌上心頭,跨下的戰馬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唏溜溜”咆哮不止。周圍的蒙古武士受了這種氣氛的感染,咒罵着,憤懣着,卻沒有地方可以發泄。
萬戶勒敏受命率一萬人去增援惡虎寨,可現在惡虎寨還沒看見,接連不斷的襲擊卻始終不斷。
腳下的陷阱、絆索、竹釘,還有碗口粗細的陷馬坑,頭上不時出現的竹排、鐵彈丸,身邊時時襲來的弩箭,讓元軍如臨深淵,每一步都戰戰兢兢。敵人不知在哪裡,敵人又無處不在。勒敏被氣得火冒三丈,卻又無可奈何。
磨磨蹭蹭,停停走走,距離惡虎寨還有十里地時,前面的伏擊突然消失了。
看來惡虎寨已經失守了,一股臨戰的興奮籠罩了胡力其格全身,將馬鞭向前一指,大聲命令道:“讓張好鎮組織人馬進攻,天黑之前,務必攻下惡虎寨。”
“是”,傳令的士兵牽過一匹快馬,從人羣讓出來的縫隙中飛奔而去。胡力其格擡起頭,望着前面連綿起伏的羣山,心中升起了一個惡毒的主意。忍受了光復軍的無賴和新附軍的無能,他的忍耐力已經到了極限。既然對手重於敢跟他硬碰硬,他就要拿出點真東西來,讓對手見識見識,什麼是真正的無敵鐵騎。但在此之前,聞名天下的鐵騎需要休息,需要將養馬力。
“兄弟們,衝上山坡,攻下寨子,每人賞紋米三石,錢五吊”,一個新附軍將領扯着破鑼般的嗓子鼓舞士氣。
“殺呀”,在現銀的激勵下,一營新附軍吶喊着衝向山坡。山上的光復軍好像還沒從剛纔的激戰中緩過力氣,靜靜的,沒有一絲迴應。
三百步,二百步,一百步,衝鋒的士兵心頭升起一陣狂喜,馬上就要逼近惡虎寨那簡陋的寨牆了,半空中突然暗了暗,漫天弓箭呼嘯而至。
“啊——”,淒厲的叫聲從隊伍中響起,中箭者紛紛倒地。後排的士兵收不住腳,藉着慣性又向前跑了幾步,然後摔倒,看着箭桿穿過甲冑,在身體外留下半截帶血的鵰翎。
“豎盾,豎盾”,有人大聲的喊,慌亂的士兵們舉起木盾,哪裡還來的得及,又一排羽箭從天空飄落,斜斜的落入盾牌後。那是斜射的彎弓,不求準確,只求密集。箭落處,血流成河。
“殺,不留俘虜”,一聲令下,光復軍戰士們紛紛躍出戰壕,幾個人一組,幾個起落,殺進敵陣當中。已經被羽箭射落的膽的新附軍怎經得起他們瘋虎般衝擊,亂紛紛向下敗退。刀光過處,新附軍被砍倒一片。
另一營新附軍趕上來接應,還沒等與前軍靠近,耳畔又傳來的恐怖的轟鳴聲,數十枚鐵彈丸射出,狠狠地砸在元軍隊伍當中,硝煙遮住了整個戰場。
一下午,數千具屍體躺在了惡虎寨下。帶隊的百夫長被張好鎮斬了五、六個,惡虎寨就是紋絲不動。
“指揮,是不是該我們旅上了。”二旅統制李萬鈞湊過過來,諂笑着對馬大有說道。
“去,說好一個旅打半天,太陽還沒下山,你着什麼急?”一旅統制王雨不樂意了,推了李萬鈞一下。
“瞧你那樣,帶着人上來吧,我估計韃子也該上了,咱給他們來點狠的。”馬大有指着山坡下的一具具屍體,他們身上披着元軍的號衣,皮膚和毛髮,卻清晰的告訴馬大有,他們都是宋人。
瑟縮在山腳下新附軍還有六千多,倒在兩軍陣前的,已經不下三千。而這數千人,敢於面對光復軍凌厲的防守,卻沒有膽量回望背後不到一千蒙古騎兵的屠刀。
“將軍,讓蒙古軍上吧,對手太硬,咱們都不行”,張好鎮捂着被勒敏打腫的臉,乞憐般請求道。
“哼”,勒敏冷笑一聲,揮了揮手裡的令旗。
修整了一下午,看了半天熱鬧的蒙古軍將士從樹蔭下站起來,不慌不忙地整理隊伍,檢查盔甲刀箭。
大地傳來震顫聲,八百多名蒙古武士,沿着新附軍用屍體開闢出來的路線,衝上山坡。煙塵中,弩箭來回穿梭,不時有人落馬,不時有戰馬倒地。
三射過後,衝過緩坡的蒙古武士抽出了背後的彎刀,躍下馬背。前方已經不適合戰馬奔跑,但前方距離惡虎寨的戰壕,只有兩百餘步。
轟、轟、轟,前方紅光連閃,沉寂已久的火炮終於又發出了怒吼,裝着鐵丸和碎石的火炮散射面積極大,整個籠罩了蒙古人前進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