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住了!”
好熟悉的聲音啊……夏夕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孟敵雙手捧着鴿子版的儇世,笑得一臉燦爛。那鴿子版的儇世卻好像失去了知覺軟趴趴地趴在孟敵的手心。他應該不會這麼差的吧……
既然孟敵在這裡,那麼我撞到的人是……
夏夕瞪大眼睛盯着眼前這張大到有些離譜的臉,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和一個人面對面。長長的睫毛,黑亮的眼睛,輪廓分明的鼻子,線條優美的嘴脣。這個人不是應辰峪是誰?還以爲他出門不是騎馬就是乘馬車呢,原來是用走的……
應辰峪眉頭緊鎖,用兩根手指抓住鴿子的羽毛,提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扔了出去。
“接着!”
夏夕只覺得整個身體又飛了起來,塵埃落定之時,已經是在孟敵的手上了。應辰峪滿臉通紅,臉上的表情彷彿剛剛吞了一隻蒼蠅,有意無意地和孟敵保持着遠遠的距離。
不會吧,他這樣的人竟然會怕一隻鴿子……
“有趣,有趣!天上竟然會掉下鴿子來。回去吃烤鴿子,哈哈哈哈……”孟敵眼睛閃閃發亮,流着口水捏捏懷中的兩隻鴿子。
夏夕一陣戰慄,猛捅了昏迷狀態中的儇世幾下。儇世好半天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圍的景象,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沒事吧?”儇世竟然就這樣在孟敵的手心開口說話了。
夏夕緊張地望一眼孟敵,確定他沒有聽到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明明情況比較嚴重的人是你自己,卻先來關心別人的安危……
“放心,他聽不懂我們的話。”儇世小心翼翼地動了動翅膀,“這樣跟着他們也不錯。先看看情況。”
小綠只得偷偷地跟在衆人的身後,既怕跟丟又不敢太過於靠近,可謂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一行人終於在一座看起來還相當不錯的建築物前停下了腳步。硃紅的大門,兩頭威武的石獅子齜牙咧嘴,門口還站着一個目不斜視的衛兵。大門上方掛着一個匾額,上書“洛阜醫者行會”六個大字。
“洛阜醫者行會!沒想到這個世界還有這種機構啊?不知道是不是和那些什麼醫學研究會差不多……”夏夕擡頭望着出現在眼前的那個大匾額毫不掩飾臉上的興奮。
“娘很想你。”儇世冷不防冒出一句。
“啥米?”夏夕瞪大了一雙鳥眼,站立不穩,小爪子在孟敵的手上狠狠劃過。
“你是姐姐吧!”確定的語氣。這分明不是疑問句,而是一個陳述句。
“你撞到表哥臉上的時候我就確定了。這一下撞得好疼啊!從小時候開始,你每次受傷疼的人總是我。呵呵……”儇世淡淡一笑,眼中卻閃着溫暖的光芒,“你離家出走之後,每次身上突然疼起來我都會很開心。因爲疼,所以知道你還好好地活着。”
“姐……我好想你啊……”那隻眼光閃閃的白鴿張開翅膀靠了過來……
夏夕愣愣地盯着儇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
“姐姐不在身邊我總覺得身體好像少了一半似的,現在終於找回我的另一半了……我好開心……姐姐不想回家也沒有關係……我會想辦法留在表哥身邊的……我再也不要離開姐姐了……”
爲什麼突然之間覺得這麼冷呢?夏夕用翅膀推了推靠在自己身上的另一隻鴿子,額頭佈滿了黑線。
那隻鴿子似乎沒有發現,依舊閃着星星眼,一臉的幸福。兩隻失散多年的鴿子終於重逢了……
等一下,這不是動畫片中才該有的情節嗎……
還有,總覺得,另一半……這個詞……好彆扭啊……—_—
“薛大夫,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夏夕回過神來才發現衆人已經坐在了一個大廳裡。應辰峪望着一個身穿儒服的中年人神色凝重。那個中年人似乎正是那天夜宴時,那三個人中的一個。暗影寮果然是地下組織,每個人都有正當的職業呢。
“雖然還不知道這是不是會傳染的瘟疫,不過爲了防止意外,屬下已經以醫者行會的名義讓城內守軍派兵封鎖了西區。全城的所有大夫都已經到西區去救急了。”
應辰峪點了點頭,神色稍解。
“只是……”那位薛大夫欲言又止。
“只是什麼?”
“只是,這個病來得蹊蹺,幾位德高望重的大夫一起研究了好久還是無法確定這到底是什麼病……”薛大夫眉頭緊鎖,偷偷地觀察着應辰峪的反應。
“怎麼會這樣?”應辰峪臉色大變。
薛大夫猶豫了一會,又加了一句:“最近洛阜城靈氣清裕,那不可能是妖魔作祟的結果。”
“到現在爲止可有人死去?”應辰峪的眉頭皺得更緊,右手漸漸握成了一個拳頭。
“沒有,所有人都像睡着了一樣,神色安詳,除了身體僵硬之外,沒有任何不對的地方。”
“什麼?”應辰峪眉頭一皺。
薛大夫嘆了口氣,緩緩開口:“屬下親自查看過了,得這個怪病的人身體一切正常,也沒有中任何邪咒,可就是怎麼叫都不醒。”
“不醒?”
“什麼方法都試過了,潑冷水,在病人的耳邊敲鑼,甚至用銀針刺病人身體的大穴都無濟於事……”薛大夫長嘆一聲,“屬下已經派人去長安向醫聖司馬三千大人求救了。”
聽到這個名字夏夕的心緊了一下,原來那個變態真的是醫聖……不過我不管你是醫聖還是醫神,只要你敢踏入洛阜城一步,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孟敵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夏夕身上散發出來的陣陣殺氣,猛地打了個噴嚏。
“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怪病……”應辰峪沒有注意到孟敵的異樣,只是冷冷地瞪着庭前的梧桐樹,“本王倒想見識見識。”
“主上……”薛大夫明顯一怔。 wωω ◆тт kǎn ◆¢ 〇
“本王現在要去西區。不敢去的可以留下。”應辰峪站起來,鄭重地望了衆人一眼。
薛大夫聽到這句話,剛剛想說出口的話又憋了回來,知道多說無用。只是結起手印,暗中在應辰峪的身上布了一個防護結界。這人倒是挺忠心的。
越接近西區,街道上就越冷清。幾乎連條狗都看不到,只剩下幾個身穿難看的兵服,手拿長矛的士兵在街上慢慢地走來走去。
應辰峪一行鞋底摩擦地面的聲音竟然是這個清冷的街道上唯一的聲音。安靜,讓人窒息的安靜充溢着整個世界,在這樣靜謐的環境下,腳步聲顯得說不出的突兀。每一下都彷彿一把大錘,重重地擊打在衆人的心上。
“師父,還是不行嗎?”附近的一間小屋裡忽然響起一個急切的男聲。
應辰峪眼前一亮,想也沒想就快步朝小屋走去。推門而入,只見一張簡陋的牀上躺着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雙目緊閉,嘴角掛着淡淡的微笑,似乎正在做着什麼美夢,只是頭上插滿了銀針,遠遠望去彷彿一隻渾身長刺的刺蝟。他的身旁坐着一個白鬚飄飄的老者,此刻,老者正把銀針一根根從那男子的頭上拔下來。剛剛開口的應該是老者身旁那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男子,那青年男子似乎在爲老者打下手。見到衆人進來,那老者微微愣了一下,不過並沒有停止手中的動作。
“司馬前輩,沒想到竟然能看到您親自出馬。”薛大夫眼中閃着激動的光芒,恭恭敬敬地向那位老者行了個禮。
司馬前輩……夏夕望着白髮蒼蒼的老者目瞪口呆……
“這位就是醫聖的師父,司馬承葉前輩。”薛大夫熱心地介紹着,那老者竟然連頭都沒有擡一下,薛大夫大感尷尬。
“請問前輩是否有什麼發現?”薛大夫鍥而不捨。
老者微微一擡頭,面無表情道:“沒有。”
接着是絕對零度的沉默。
“看來,我們還是不要打攪前輩比較好。”應辰峪同情地望一眼碰了一鼻子灰的薛大夫,悻悻地走出了小屋。
又走訪附近的幾戶人家,情況都差不多。除了偶爾的能碰到一兩位大夫之外根本連一個醒着的人也沒有。而且,那些大夫的反應是清一色的搖頭……
深入疫區的結果是,沒有任何結果……
汗……
“回去吧。”應辰峪帶着一臉沉痛的表情,擺了擺手。
趴在孟敵手中的儇世忽然緩緩開口:“我總覺得周圍的氣有些異樣,雖然裡面沒有任何妖魔的氣息,不過比起其他地方來說未免也太乾淨了吧。只要是有生物活動的地方總會或多或少地沾染上少量的妖魔兩界的氣息……”
夏夕發現眼前的這隻鴿子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眼神望向天空中遙遠的某處。
“你們別擺着一張臉好不好,總會有辦法的。”孟敵忽然毫不客氣地一把提起了懷中的兩隻鴿子,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回去我給你們烤鴿子吃。”
“跑啊……”
夏夕和儇世一愣,迅速地做出了決定。
夏夕狠狠地一口啄在孟敵的手上,孟敵驚叫一聲,手一鬆。夏夕抓住時機拍動翅膀向蔚藍的天空衝去。確定自己已經脫離孟敵的控制範圍之後,夏夕回頭望了望儇世。可能是自己剛剛的行爲提起了孟敵的警惕,現在的孟敵已經用另一隻手緊緊地按住了儇世。在這些人面前使用法術逃跑根本連想都不用想……
不能丟下他不管……
夏夕下定了決心,立刻調整方向朝孟敵俯衝下去,在他還沒有緩過神來的時候朝他的臉上狠狠一啄。
“啊!”
孟敵條件反射地朝頭頂的鴿子一掌拍來。與此同時,用在另一隻手上的力氣明顯小了一些,然而,這對於身爲儇家下一任家主的儇世來說已經足夠了。儇世小小的身體猛地一縮,如一團雪球,輕鬆地從孟敵的手中鑽了出來。
孟敵的大手帶起一陣勁風向夏夕襲來,夏夕華麗地往後一退,順利脫離了孟敵的攻擊範圍。這個時候儇世也已經升到了空中,兩隻鴿子對視一眼,扇動翅膀一陣猛飛,以最快的速度逃離了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