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29 章

“夫人, 吃飯了。”白荷將晚飯放在桌上,對主子招呼道。

回身,卻見主子已經換上了一身素色衣裳 , 戴一頂紗帽, 對她道, “我不想吃, 我們出去走走吧。”

“哦。”白荷扁扁嘴, 並不太樂意。

主子平時真的不出門,可最近不知怎麼了,總喜歡在黃昏時分, 讓她駕着馬車,載着她在城裡閒逛。

好在她從前在鄉下的時候駕過牛車, 駕起馬車來, 還……馬馬虎虎。

將馬車備好, 主子上了馬車,吩咐了聲, “走吧。”

白荷牽了馬,打開富貴衣坊的後門,帶着她的主子出門了。

“直走,慢些。”主子在車裡發號施令,她只能乖乖地照做。

京城比起他們村, 要大好多好多倍。她從小就不識路, 所以來京城小半年, 也就只記得幾條比較熱鬧的大道而已。

主子對京城便比她熟悉得多, 每次出來都是她告訴她怎麼走, 何時轉彎,何時回頭, 而後拐回家。

白荷大概記得他她們走過的幾個地方,但感覺主子每次讓她走的路都不同。次數多了,她覺得亂,也就不記了路了,主子吩咐去哪裡,她便將馬車駕到哪裡就是了。

只是主子有些怪。

一是愛叫她走些偏僻的羊腸小道,二是每次總要走到夜深,才準她回頭。

每次出來,她都滲得慌。她跟主子都是女子,深夜行車,萬一遇到什麼危險,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所幸京城的治安還不算太差,總算沒讓她們遇到大麻煩。但,即便如此,白荷還是每天都在想,什麼時候,主子才能改了這個愛在晚上出來逛的壞毛病。

沒多會,她們不知道又拐進哪條不知名的小巷。

眼前一片昏暗,白荷禁不住有些怕,只想儘快穿了過去,卻不料主子竟在此時發了話,“停下。”

白荷很想反對,可是……可是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奴婢,哪裡敢違抗主人的意思,沒辦法,只能停了車。

身後的簾子被掀開,主子從車裡出來,下了車。

“夫……夫人,你去哪?”她在她身後,戰戰兢兢地問。

主子回頭看她一眼,“跟上來吧。”

白荷急忙去拉馬車上的油燈,“我這就下來。”

主子卻衝她搖頭,“把燈放回去。”

白荷有點想哭……

跟着主子慢慢前行,天黑得厲害,只能看見一些渾渾噩噩的輪廓。

主子卻似乎輕車熟路,帶着她左拐右彎地來到一座小門前。

輕輕一推,門就開了。主子遲疑了會,走了進去。

“夫人,這是哪兒呀?”白荷心驚膽戰地跟在她身後,一顆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主子不會趁着天黑,帶她來做賊吧。她聽人說過,那些厲害的盜賊,在作案前,都要到準備下手的地方去“踩點”。她家主子不會是個深藏不露的江洋大盜吧?

主子突然停了下來。

白荷這才發現,她們已經走到了一個花園中。

“夫人……”白荷小心翼翼地喚。

“恩。”主子應了她一聲,沉默許久後,對她道,“我們回去吧。”

“哦。”白荷急急應了,有跟着主子往回走。

又在黑暗中行了好一陣,終於回到了她們停車的地方。

馬蹄聲亂。

暗夜裡馬蹄踢踏的聲音,在靜謐的夜裡倍顯突兀。

“夫人,有人想偷我們的馬車。”白荷緊張地抓着主子的手,顫着聲說。

主子微驚過後,很快冷靜下來。將她的手從她的手上掰開,主子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

“夫人!”白荷壓低了聲音,忍住恐懼,跟在了主子身後。

近了。

那個黑影看起來有些踉蹌,正在努力往車板上爬。

主子明顯地頓了一下。

光線很暗,但白荷還是辨得出,那搶車的,是個身材魁梧的男子。

見主子遲疑,白荷以爲她放棄退縮了。

但還沒容她高興。只見主子又貼着牆,小心翼翼地靠了過去。

往日裡主子待她的好突然在那一瞬間涌上來,白荷想她是奴婢,那也該是個忠僕,怎麼能讓自己的主子在危險的時候衝在自己前面呢?

於是,蹲下身來,摸了塊石頭,三兩步衝到主子前面,大叫一聲,“壞蛋,把我們的車還來!”舉起石頭就砸過去。

那盜賊舉手擋了擋石塊,黑暗中依舊可以看清楚那雙亮若星辰的眸。

很近了。所以白荷看得清楚,那雙眼睛在看到自己的瞬間,褪去了所有殺氣,而後,徐徐閉上。

“夫人……”白荷覺得自己的聲音都在發顫,“我……我殺人了……”

主子急步走上來,伸手在那人的鼻前探了探,似乎舒了口氣,“他沒死。”

“真的?”白荷捂着心口,放下心來。

“可是,”她很快又想到了一個問題,“我們怎麼處理他?”

主子在她提問前,已經開始搬動那人的身體了,“過來,幫我把他扶進馬車。”

“夫人,我們真的要把他帶回家嗎?”

已經進了門,白荷還是不放心地,再向主子確認一遍。

主子想是答了太多次,已然失了耐心,這次根本不再理她的問題,只將那人的肩膀扶起,而後對她道,“幫我把他扶進柴房。”

白荷無法,只能照吩咐辦了。

可是主子怎麼就沒想過她們兩個的清譽問題呢?她可是個黃花大閨女,主子又剛剛死了夫君,整個院子就她們兩人住,突然多了一個來歷不明且身受重傷的男人,要是被人發現,要怎麼解釋纔好。

好不容易,一主一僕將那個大塊頭男人搬進了柴房。

“去廚房燒些熱水過來。”

白荷聽了,乖乖點頭,照做。

水燒好了,白荷拿木盆盛了,送到柴房。

柴房裡,主子正在一堆柴火上鋪牀,一邊還有一套新做的男裝和幾瓶金瘡藥。

主子好像知道她們有一天會帶個受傷的男人回家一樣,好幾天前便叫她準備那些東西了。想不到真的,就用上了。

見她來了,主子便讓她助她將那人扶上剛鋪好的牀。

“把門關上,你出去等會。”主子一邊擰了帕子,替牀上那人擦洗傷口,一邊對她說。

“哦。”白荷不敢不聽,退了出去,把門關好。

在門外等了接近半個時辰,主子才從裡面出來,面紗已經取下來了,所以她看見了她臉上的疲憊和一絲幾不可見的……慶幸。

“好好照顧他。”主子吩咐完,徑自回房去了。

白荷在柴房門外徘徊了一陣,想起主子的吩咐,終於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屋裡那人還在昏迷,但已經被換上了一套新的衣裳,連頭髮都被簡單地梳理過了。

白荷偷眼看去,發現那人長得……可俊……

正看着,突然那人翻了個身,嚇了白荷一跳。

夜很靜了,那人近於含糊的呢喃聲在仔細辨認下並不難聽清。

他在喚,“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