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驚。
“你怎麼都知道.....”
“就你那點小心思，還想瞞人？”
“......”
瞧着他雙臂環起胸，一副“我什麼都知道”的老狐狸神氣樣兒。
我也斷定了連恩上次問我是不是有了別的夢想，就是在試探我。
心裡暗暗罵道：盡愛打小報告的死狐狸精！
事到如今，也沒必要遮遮掩掩了。
唯有坦白：“其實成爲空姐以前，女飛一直都是我既崇拜又嚮往的職業。”
“可是學費太貴，那個時候家裡條件不允許，我只好放棄。”
“這次看到博亞在招女飛，我就想着試一試吧。反正做空姐是飛，那還不如做個飛行員，自己開着飛機到處飛！”
連勳聽完，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神情變得肅穆。
“那你究竟知不知道，一個飛行員是做什麼的？還有成爲一名飛行員的經歷到底是什麼？”
“呃......這個.....”
“回答不上來？”
我抿了抿脣，確實回答不出，有些難爲情地搖了搖頭。
連勳從鼻子裡嘆了口氣。
目光在我身上打轉，像是審視，又像是判定。
然後嚴肅地說：“如果你只是因爲制服，只是因爲我們表面的這些光鮮亮麗而被吸引的話，那對不起，我反對你報考。”
聞言，我不禁氣憤，反駁道：“我承認，外表是吸引我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但這也是我的夢想！你憑什麼反對！”
“飛行員的飛和空姐的飛完全不是一個性質，你是真的熱愛飛行嗎？你又願意爲了這個行業付出多少？”
“報考飛行員也和報考空姐不同，淘汰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七。”
“就算你僥倖走到了最後，可是你卻發現，其實你沒有那麼喜歡這份行業，或者是幹這個行業太辛苦了。”
“那你怎麼對得起那些對這個行業真正有夢想，卻被你佔用了名額的人呢？”
我頓時語塞。
“我知道你比一般女孩都聰明，但是這一件事，我真的希望你能夠深思熟慮，不要一時興起，三分鐘熱度。”
“如果你想好了，最後的結論是你真的很熱愛飛行，並且決心要成爲一名真正的飛行員，那我——”
說着他猛然一頓。
頓了幾秒，嗓音柔軟了下來：“連恩，他肯定是第一個支持你的人，我也會.....配合他支持你。”
“我們會陪着你，而且，一直陪你走到最後。”
......
沒想到他給我上課，最後居然是來勸退的。
而這番話，完全就是一個過來人的語氣。
悉心勸導，語重心長。
雖有些打擊，但字字真心實意，也頗有道理。
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無名指上的鑽戒。
看着鑽戒，內心想着：換做連恩，他也會對我說這樣一段話嗎？
嘴裡就自言自語出來：“連恩會支持我嗎？他只會說我笨......”
連勳的視線也隨着我，緩緩落在了我的鑽戒上。
突然，喚了我一聲：“丁婉然。”
“嗯？”
“暫不談飛行員，就嫁給連恩這件事，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話題如此跳躍，他還問得很認真。
我腦子有點跟不上趟，愣了好一會兒。
“這算什麼話？當然想清楚了！”
連勳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窩下方投下一片陰影，遮住了眼中的情緒。
“可是，我......我哥終究是個自閉症患者，你確定你想清楚了？”
"......你今天怎麼回事？幹嘛總問我想沒想清楚？”我瞪他一眼，視線繼續回到鑽戒上。
回想起連恩昨晚的誓言，嘴角甜甜地上揚。
“或許做飛行員我還沒想清楚，但是嫁給他，是我這輩子想得最清楚的事！”
“自閉又怎麼樣呢？我相信他會給我全世界獨一無二的幸福。”
“我也想給他全世界獨一無二的幸福，而且我堅信，他有了我，就算病不能痊癒，也能一點一點好起來的！”
說完這些話，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笑成了什麼樣，心頭盪漾着洶涌的愛意。
最後情不自禁地，往鑽戒上甜蜜地親了一口。
親完才反應過來——呀！邊上還有人呢！
一擡眼，對上了一雙水光瀲灩的灰眸。
連勳不知何時湊近了我幾分，正目不轉睛地盯着我看。
“可以給我看看戒指嗎？”
“可以呀！”我大大方方把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兩克拉的鑽石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出璀璨的光芒。
男人清澈的眼底映着如彩虹般的火彩。
像是夏日夕陽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忽然，他擡起手，輕輕捏住了我的指尖。
我手微微一抖。
乾燥微涼的觸感從指尖蔓延。
輕柔的摩擦，惹得我心尖微顫。
淡淡的光暈籠罩着他的臉龐，生出了一絲朦朧的味道。
朦朧之下，是他凝視着鑽戒深邃的眼神，安靜又溫柔。
剎那間，另一張一模一樣的臉在我面前交替重疊，我恍然失神......
飛機在兩種純淨度極高的色彩所構建的空間中穿行，彷彿穿梭於現實與虛幻。
聲音似乎都被拋之腦後。
世界變得如此靜謐。
直到一縷清幽的麝香飄進我的鼻腔，我才從幻境中抽離，立刻把自己的手收回。
收得倉促，回手一個不小心，手背甩到了一個按鈕。
駕駛艙隨之響起“嘀嘀嘀”的警報聲，把我嚇得定格，花容失色：“怎麼肥事！”
“別怕。”連勳鎮定地安撫我，馬上檢查了一遍。
很快找到問題所在，他蹙起了眉，表情看上去很嚴重的樣子，我一顆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但他只是沉默，按掉了被我誤碰亮起紅燈的按鈕，警報聲停了下來。
輕描淡寫道：“只是氣流預警。”
“你別騙我了！氣流警報他喵的纔不是這個聲音呢！”
話音剛落，飛機突然間左右搖晃起來，一個震顫，我直接靈魂出竅。
想抓住點什麼，卻又不知道抓哪裡纔好。
驚慌失措到尖叫：“完了完了完了！我是不是把飛機弄壞了！”
“沒有，只是氣流，坐好！”
連勳冷靜地命令，隨即將自動駕駛切換至手動駕駛，從容地控制飛機。
“怎麼沒有！就是我碰到了什麼東西飛機才晃起來的！！！”
連勳提起一口氣，惱道：“都說了沒有！現在不晃了！”
“那也是晃過的呀！！！”
“你這麼不淡定怎麼能做飛行員？”
“對哦......我都把飛機弄壞了我還怎麼做飛行員啊！！！嗚嗚嗚.......”
“哭什麼！我再說一遍！沒事了！”
“怎麼可能沒事嘛！！！我——”
“別鬧了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