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頭問號,正納悶着他突然蹦出這麼句話是什麼意思,卻看到他上前用自己的袖子很是貼心地幫我身旁的男人擦起身上的雨水來。
邊擦邊說:“這咋還淋成這樣了呢?哎呀媽呀!你這肌肉真是越來越——”
男人一掌拍掉段御的手,聲音凍得像零下三十度的大冰櫃:“走開!”
段御無奈道:“你瞧你這脾氣真是……”
這是我印象中第一次見到段御對一個人表現的如此殷勤。
看他們的關係,打打鬧鬧的,似乎很熟。
我指了指男人,不禁問:“這位是?”
“啊?你們居然還不認識!”
段御一聲驚叫,又把我一怔。
這又是幾個意思?
難道我們應該認識嗎?
段御一把攬住男人的肩膀,用一種相當得意的語氣向我介紹道:“這位頂級男神呢,是我非常重要的一個好朋友,連大少爺!”
“中英混血,帥氣多金,前不久剛從英國回來!”
男人一動肩膀,甩開段御的手,一個冷冽的眼神朝段御射過去。
轉回來時,他與我視線相交了一瞬,淡淡地移開。
段御笑嘻嘻地湊到我耳邊,又輕聲說了句:“單身,可撩,怎麼樣?還說不說我身邊都是狐朋狗友了啊?”
我腦袋“叮”的一聲,看着男人,雙眼一下發光了!
本以爲他有女朋友,沒想到既是我的菜,居然還單身!
這真是令我萬分驚喜與意外!
忽然間,我都對段御刮目相看了。
還真藏了個那麼能看的朋友。
不,簡直是萬里挑一, 頂級男神名副其實。
可單身……
那花和巧克力是送給誰的?
段御接着把我介紹給男人:“那這位大美人,想必我就不用多說了吧!如你所見,我的表妹,雖然經常和我沒大沒小,但看在她長得好看,我就不計較啦!”
我不禁一眼朝他瞪過去。
這算什麼無厘頭的介紹?
說來說去,連個名字都不說。
男人朝我看過來。
深邃的琥珀色眼眸,沉靜的眸光,停留。
“我叫連恩。”他說。
我在心裡默唸了好幾遍他的名字。
“丁婉然。”我微笑着點了點頭。
連恩率先移開視線,然後從西裝內側口袋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不一會兒,一輛黑色勞斯萊斯開到了酒吧門口,在我們身邊停了下來。
駕駛座的車門打開,一個白白淨淨、西裝革履的“小四眼”走了出來。
“小四眼”拿着一隻高檔禮盒和一條幹毛巾,徑直走向連恩,先對連恩恭敬地鞠了個躬,再把手上的東西分別遞上。
連恩接過東西,“小四眼”自覺退下,雙手交叉默默站在他身後,站得筆直。
這場面,我有點目瞪口呆。
還真是連大少爺,派頭相當不小。
連恩一邊拿毛巾擦頭髮,一邊把禮盒塞給了段御,淡漠地說:“我就是來送個禮,生日快樂。”
段御收下禮物,卻不高興地衝連恩大叫:“喂!我三十歲生日誒!你這麼隨便敷衍我的嗎?不行!你起碼得陪我喝兩杯!”
連恩動作一下頓住,蹙起眉,一臉嫌棄的樣子,隨即邁開腿想走人,段御卻一把拉住了他。
“不喝也行……”
段御突然看向我,臉上還露出一抹算計的壞笑。
“哎呀!婉然,你說這月黑風高還下着雨的,你又穿着這誘人的深V小紅裙波濤洶涌的,要是一個人回去,遇上壞人可怎麼辦呀?”
“啊?我——”
話還沒說完 ,段御拼命朝我擠眉弄眼。
不知道他葫蘆裡賣什麼藥,我只好接下,應了一聲。
段御挑起一邊眉毛,笑得騷氣四溢,又對連恩說:“你不正好有車嘛,那你就幫我個忙,送我妹回家!”
聞言,我愣在原地,當場傻掉!
雖然不得不承認,我這位哥哥真是個不錯的僚機。
但是第一次見面就讓人送我回家,這未免有些不妥。
做空乘這幾年,別的不說,看人臉色我還是很懂的。
只見連恩聽完段御的話,也靜默了。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垂着眼眸,盯着地上的某一處,只有眉頭越擰越緊,一看就是很糾結。
我剛想識趣地婉拒,連恩卻走向了勞斯萊斯,“小四眼”立刻跟上去,幫他打開後座的車門。
他停在了車門邊,朝我望過來,沒什麼情緒地說:“段御讓我送你回家。”
我頓時就特別的被動,感覺他充滿不情不願。
“沒關係,你不方便的話,就——”
“段御讓我送你回家。”連恩又重複一遍。
我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段御還猛地把我往前推了一把,差點沒把我推到連恩身上,幸好我穩住了。
我一擡眸,正好與連恩的眸光撞了個正着,清清冷冷,無波無瀾的眸光。
“上車。”他又說,冷冷的還帶着一絲命令的口吻。
我尷尬地轉開臉,一個犀利的眼神朝段御射過去。
段御還賤兮兮地朝我們揮手道別:“玫瑰花,巧克力;美男,美女;祝你們有個美好的夜晚。”
如果眼神可以殺死人,我絕對已經把他削成土豆泥!
最後段御還不忘補一刀,在連恩冷漠的注視下,硬是把我塞進了勞斯萊斯。
連恩跟着坐進了車,“小四眼”幫他關上車門。
我發現他的坐姿總是相當端正,雙腿併攏,雙手放在膝蓋上。
剛剛看手機也是這樣,這會在車裡,明明靠在車椅背上更舒服,他卻還是坐得直挺挺的,十分拘謹的樣子。
緊接着,他把溼漉漉的西裝脫了,往我和他中間一放,像是跟我畫了一條三八線。
我也將他的花和巧克力往中間一放,置於他的西裝上。
連恩睨了它們一眼,又蹙起眉。
像是不悅,令我不解。
我都幫他拿了那麼久,難道還不讓放了?
視線不由自主地轉移到了他的身材上——果真不出所料,脫掉西裝只穿着一件襯衫和馬甲,那一身結實的肌肉頓時暴露無遺,都快把襯衫給撐爆了。
然而又不會顯得太壯碩,剛剛好的感覺。
我直直盯着他看,他冷眸瞥了我一眼,問:“住哪裡?”
快速撇開目光,我訕訕地說:“你可以把我載到容易打車的地方,我自己打車就行。”
“段御讓我送你回家。”
他彷彿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一般,又重複了這句話。
那冷冷冰冰的語氣透露着一種公事公辦、使命必達。
“那好吧,麻煩你。”
也不再推脫,我報了我家的地址。
車子穩穩地駛入了馬路的車流之中。
連恩一直盯着車窗外的風景,安安靜靜,沉默不語。
車內的氣氛一片沉寂。
只聽到小雨下在車頂,“滴答滴答”的聲音。
許久,他纔將目光收回,從褲子口袋裡摸出了一塊小手帕,再從脫下的西裝內側袋掏出了手機,拿小手帕擦起了手機屏幕。
他擦的動作慢悠悠的,相當的仔細,一絲一毫的角落都不放過的那種。
擦完一塊地方,他就湊近手機屏,以各種角度看過去,似乎容不下一丁點兒的灰塵和指紋。
擦完了正面,他繼續擦背面,擦背面的時候手指不小心又沾到了手機屏,他又翻過來,再擦正面。
可把我給看傻眼了。
這……怕不是有很嚴重的強迫症吧?
我忍不住建議道:“如果你很怕手機髒,你可以給它加個套子或者貼個膜,那就不用這樣經常擦了。”
“我不愛戴套。”
“……”
這句話落到我這老司機的耳朵裡,瞬間就成了虎狼之詞。
“爲什麼?”
“影響使用感覺。”
“可是戴套更安全,更能避免風險,也更乾淨衛生啊。”
連恩手一頓,視線轉向我,嚴肅道:“我說的是手機套。”
“……”
我心想:還不是你自己開的頭,說了句讓人想入非非的話,現在倒搞得一本正經起來了?
突然想逗逗他,我耍賴道:“我說的是手機套呀!我的意思是給手機戴套,不容易摔壞,也不容易髒,你想什麼呢?”
連恩眸子驟然一眯,視線轉回了手機屏,板着一張冰雪貴族般的臉道:“我想的也是手機套。”
然後繼續認真地擦手機屏。
我不禁掩嘴偷笑,突然覺得他這副不苟言笑的樣子有點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