奄奄一息的神智驟然被喚醒。
我睜開眼睛,印入眼裡的是渾身被雨淋透,粗喘不止的連恩,正不顧一切地向我衝來。
高明咒罵着穿上褲子,六名小混混爆着粗口,抄起一旁堆放着的廢鋼管,人手一根揮舞着朝他撲了過去。
連恩眼神一凝,飛快一記右勾拳,一下就打飛了衝在最前面的黃毛。
隨即彈跳而起,雙腳齊出,“砰砰砰”接連踢飛了五個混混。
再借力倒飛,在空中打了一個顛倒,一腳砸在一個混混的肩膀上,把那混混砸趴。
落到地上,再一腳狠厲的高掃腿,連續踢在兩個重新爬起來的混混臉上,直接把他們掃飛。
又一個混混重新爬了起來,拿鋼管對着連恩的頭直直砸過去。
連恩腦袋一偏,身體後移,反手抓住對方雙手,過肩一摔。
其餘的混混都重新爬了起來,唬叫着抄着鋼管再度衝上去。
連恩動作敏捷地躲開,身體一轉,抓住一個混混的手猛力提起,用混混的身子做武器,橫掃了一圈,最後一揮手,將手中拎着的混混朝其餘的混混們狠狠丟砸過去。
六名混混全體被砸翻在地,被打得滿地找牙,一片哀嚎。
傷勢較輕的黃毛匍匐着想逃跑,連恩腳底踩住一根鋼管,往後一滑,往前一踢,鋼管飛了出去,精準砸在黃毛的後背上,黃毛一聲慘叫,暈死了過去。
凌凌殺氣在空氣中瀰漫,搖曳着稀疏的燈光。
連恩站在人仰馬翻的混混們中間,逆光而立的背影,黑暗得如同地獄的撒旦降臨。
我瞪着眼睛,着實是看傻眼了。
這......還是那個安安靜靜,害怕聲響和吵鬧,抗拒陌生人的男人嗎?
就算是專業打手,一個人打那麼多,也難免是一場惡戰,更別說對方還有鋼管。
結果他居然二十秒都不到,就全部解決了?!
可是,還有一個慫在一邊的高明。
竟冷不防地從兜裡掏出了一把匕首要偷襲,趁連恩不備,直直就朝他刺了過去。
“連連!小心!”我失聲大喊。
連恩驀然閃身,但高明的動作更快,那匕首瞬間在他背上劃了一刀。
剎那間,我只覺得心像被一把大錘子狠狠砸了下來。
一切就像是電影被拉了一個長長的慢鏡頭,凝結得讓我再度耳鳴。
血珠揮灑,漸漸染紅了他的白襯衣,如薔薇花一般綻開在我的眼裡,刺的我心口鈍痛。
利刃劃開皮膚,他得有多疼?
我就有多疼。
可他卻絲毫不顧,連眉頭也沒皺一下,在高明就要刺第二刀的一瞬,眼疾手快將高明的手腕狠狠握住,用力一扭。
一聲骨裂的聲音響起,高明跪地痛叫,匕首掉落在了地上,接着被踹飛到一旁。
連恩大步走過去,一腳踩在了高明的小腹下方,高明又一陣殺豬叫:“啊!我的命根子,我的命根子要廢了!”
視線落在高明纏着紗布的手腕上,連恩薄脣一扯,露出一個嗜血冷笑:“看來,上次手筋被挑斷,你還不知道教訓?那這次,我們就換個部位。”
高明聞言,陡然一怔,而後抓住連恩的褲腿,暴吼:“你!原來是你!你是誰!你他媽的是誰!”
連恩腳上加重了力道,高明痛得鬆手,哇哇直叫。
“你不配知道我是誰。”
冰寒徹骨的聲音在倉庫中迴響。
聽着他們的對話,我亦是怔住了。
高明手腕上的傷,原來是他弄的?
雖然當初早就知道他替我收拾了高明,但萬萬沒想到,他竟會用那麼殘暴的方式?
我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這......到底是我的連連嗎?
爲什麼這一刻,我越看,越感覺,他如此陌生?
陌生,卻又熟悉......
那股如殺手般冷酷暗黑的氣場,還有剛纔打人時熟練又流暢的動作。
怎麼和連勳發火時一模一樣?
這雙生兄弟,莫不是連黑化都如此一致吧?
看着看着,也不知是看久了,還是我腦袋太暈,居然都出現了重影的幻覺。
眼前的男人,漸漸分裂出了兩個影子。
一半是黑色,一半是白色。
一半是連恩,一半是連勳。
影子又漸漸重疊,合成了一個人。
我不由得用力閉了下眼睛,再睜開。
一切恢復如常。
果然,是我太暈了吧。
“啊!痛、痛!大哥,好大哥!您饒了我吧!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大哥!”
“這綁架,我不是主謀!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也沒做啊大哥!您放開,放開我!”
高明痛得熬不下去了,急忙求饒。
連恩腳上的力道依然不減反增,一字一頓地問:“是誰讓你過來的?”
“……女、女人,是個女人,你放過我吧!我真的再也不敢了!好痛,好痛……”
連恩眯起眼眸,鋒利的眸光在倉庫掃視了一圈。
我也下意識地跟隨着他的眸光一看,猛然發現,林樂窈不見了!
倉庫的後頭還有一扇暗門,正敞開着。
定是趁剛纔打架沒人注意她,就逃跑了!
可惡!!!
連恩伸腿直接踹在了高明的後腦上,承受不住雙重痛擊的高明哀鳴了一聲,就暈了過去。
全部解決完,他急切地朝我奔來,卻因爲受了傷,一個趔趄,無力地跪在了我面前。
他顫抖着手,快速替我鬆綁,一張臉慘白如紙,緊抿的薄脣毫無血色,整個人無比狼狽。
溼漉漉的前額髮絲下,倒映出一雙佈滿血絲的赤紅眼眸,像是哭過。
一邊摸着我的身體,一邊仔細察看着我有沒有受傷。
觸及到我手上被勒出的紅痕,他瞳孔一縮,眼底似是掀起了一陣滔天巨浪。
緊接着,把我緊緊擁入懷裡。
緊緊的,亦是戰慄的。
渾身都在抖,連帶着聲音,每個字都帶着顫音,無比暗啞、哽咽:“對不起,婉然,對不起......”
密密麻麻如雨點般的吻落在我的頭頂,落在我的臉頰。
“是我失策了,是我來晚了,我沒保護好你,我該死,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