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胤禛在奶嬤嬤樸氏的懷裡臉上流着淚,兩隻眼睛哭傻般茫然地看着前面,嘴裡學着安嬪、敬嬪的話:“賤婦……賤婦……我是賤婦生的……”
奶嬤嬤樸氏嚇了一跳,忙捂住了胤禛的嘴:“四阿哥,這話可不能學。若是給主子聽到了,要捱罵的。”
胤禛瞪着樸氏,嘴嘟了起來,兩隻小手在樸氏的臉上,身上亂打着。
樸氏皺着眉眯着眼躲又躲不了,哄着胤禛:“四阿哥,乖,奶額涅餵你吃奶哦。”
胤禛怒目瞪着樸氏解着紐絆的動作,視線卻已經移了一下,盯住了一點。
景仁宮後寢殿裡的女人輕輕說笑着走了出來。德妃瞧到了樸氏還在給胤禛餵奶,說了句:“四阿哥也不小了,明年就要去讀書了,不能老吃奶了,好歹也要多吃些五穀之類纔好。”
樸氏臉色尷尬着:“德主子,奴才知道,可是四阿哥他不要吃別的,只要吃奴才的媽。”
宜妃走了過來:“給孩子斷奶就得狠心,你往你那上面抹點薑汁辣椒麪什麼的,四阿哥就不吃了。”
已經有些懂事的四阿哥小眼睛瞪了眼宜妃,又狠命吸了兩口*,身子往樸氏身上又趴得緊了。
宜妃瞧到笑了:“德妹妹,四阿哥怕是恨上我了,以爲我要不給他吃奶了。”
德妹也笑了,拉了下宜姐的袖子:“宜姐姐,他是小孩子,可不就是這樣。算了,明年去南薰殿讀書,這奶也就不能吃了。”
說着笑着,霽蘭送走了這些人,回到了後寢殿,把八阿哥抱懷裡越瞧着越愛,可不就是自個兒身上掉下來的肉最親。
玄燁到了中午就來了景仁宮,和着霽蘭一道吃飯,又抱着八阿哥逗着玩:“這小子真的抓了個玉印章?”
霽蘭蹭坐在紫檀木榻沿上,一條腿搭在榻沿上,一條腿站立在腳榻上:“回主子的話,八阿哥是抓了個玉印章。八阿哥也是,一個個抓過來,最後抓了個玉印章就要給奴才。給奴才做什麼,奴才要那個可沒什麼用處。”
話是這麼說着,可霽蘭的心裡卻是美着,覺得今天八阿哥可是給自個兒長了臉。要是也像四阿哥那樣抓個釵環,這多沒面子,瞧着德妃的樣兒就知道了。
玄燁抱着胤禩,聽霽蘭這麼說有些不樂意:“瞧你說的,那是八阿哥孝敬你。這纔多大就知道孝順,不錯,這孩子有前途。抓了玉印章,等長大了,幫着太子,這大清就有望了。”
霽蘭聽着心裡也美着,孩子有出息比什麼都好,八阿哥日後封個親王,那也是不錯的。
玄燁擡眼瞧到了霽蘭嘴角眉梢的笑,心裡也舒坦了,終於走出來了,這一年了,霽蘭終於走出來了,不再難過了。卻不敢說破了,怕一說破,回頭霽蘭又想起了阿瑪的事。
玄燁把懷裡的胤禩又瞧了眼,多虧了有這小子,才能這樣呀,忍不住低頭在胤禩的小臉上蹭着摩着,把個胤禩弄得“咯……咯……”笑個不停。
胤禩過了週歲,喜塔臘氏就要出紫圍子回家了,能在宮裡待一年多,這已經是天大的恩典了。
霽蘭卻是捨不得,抱着喜塔臘氏:“額涅,要不我去跟主子求求,你在紫圍子裡再多待些日子,陪着我跟八阿哥。”
“那怎麼成。我也惦記着噶達渾呢。誰知道你二叔和二嬸會怎麼樣呢,你也不是不知道你二叔和二嬸的爲人,這噶達渾給管成了什麼樣呢。”喜塔臘氏寬慰着霽蘭。
聽喜塔臘氏這麼說,霽蘭也知道了,噶達渾日後也是要繼承家業的,若是沒學好,那纔是大事。霽蘭心裡就算再不捨,也得讓喜塔臘氏走了。
喜塔臘氏走的那晚,玄燁摟着霽蘭安慰着:“日後再接你額涅進宮來就是了。”
霽蘭卻明白那不得自個兒再懷孕纔可能了,卻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了,想着生了胤禩後也是恩寵不斷,怎麼就不見有動靜呢。
玄燁卻明白霽蘭是再也懷不了孩子了,日後再接喜塔臘氏進宮,得尋着另外的理由了。
過了兩天,玄燁去爲太皇太后祝釐,在景山齋戒祭星,這是想讓太皇太后的氣再順些。玄燁自己齋戒祭完了,又遣御前侍衛關保、偕慈寧宮首領太監牛之奇、乾清宮首領太監顧文興一起祭星三年。
樑九功瞧着顧文興,就樂着:“顧哥,你這可是福氣呀,是主子的恩典……”
顧文興“嘿嘿”笑着:“可不,這都是託了主子的福呀……”心裡卻苦着呀,這三年不能喝酒吃肉了,比那和尚還慘。
侍衛關保才覺得最苦呢,你們倆太監就光不能喝酒吃肉,他可是連女人也不能碰,這是當和尚要一當三年呀,還不如剃成個禿子呢,可卻不敢,那麼着,就腦袋也別要了。
玄燁停了這年的殿試,要等東巡迴來再行。康熙二十一年二月十五日,玄燁第二次東巡了。玄燁第一次東巡是在康熙十年,那是跟大臣們理論了一番後爭取來的。這一次的東巡是在平三藩後,也算是把喜訊祭告給祖先。
玄燁要去東巡的事,上一年就有了消息,紫圍子裡的女人們又是一陣的激盪,都惦記着能不能跟着玄燁一道去。
宜妃和貴人郭絡羅氏倆姐妹自然是都去了,畢竟這也算是回孃家,是省親。再玄燁還帶誰,都在琢磨了。
皇貴妃佟氏知道不會帶自個兒,後宮裡要有個鎮宅子的還要有個照顧着阿哥格格的人。貴妃鈕鈷祿氏的心倒是動了動,卻又不敢太明顯了。惠妃、榮妃明白自個兒都已經是昨日黃花,瞧着年輕的撲騰就是了。德妃正好肚子又大了,也不用考慮這事了。
至於還念着自己是花朵兒的都開始琢磨着呢,有那膽大的侍寢的時候就趁着最火熱的時候求着玄燁帶上自己,也能出去玩玩。
玄燁聽着這樣的懇求,心裡卻有點惱,怎麼霽蘭就是不開口說,若是開了口,那還用說嘛。最後還是玄燁沒熬住,讓景仁宮的準備下,跟着一道去東巡。
霽蘭聽說了,心卻跳着,擔心着胤禩可怎麼辦。佟氏倒是來寬慰着霽蘭,說是八阿哥交她看着就好。
玄燁聽這麼說,也覺得好。想佟氏也是皇貴妃了,又沒有皇后,阿哥、格格除了在太后宮的五阿哥胤祺、養在宮外的大阿哥胤禔和三阿哥胤祉、太子胤礽外都讓佟氏照看着。
宮裡養孩子跟平民小戶的不一樣。佟氏那裡就是每天多了個會有兆祥所各阿哥格格身邊侍候的太監來說句:“昨晚阿哥/格格睡得好,吃得也好。”要是那些已經會吃飯阿哥格格,太監就再加一句“進了半碗飯。”
佟氏點下頭:“知道了。”
這麼着就算照看了。這些個太監再去阿哥格格的生母那照樣說一遍,就算完事了。若是阿哥格格不舒服了,那就報內務府,由內務府給玄燁上摺子派太醫去了。
佟氏也明白,這是玄燁給她的一個安慰,也是讓她不要那麼無聊,只是佟氏摸摸自個兒的小腹,最想的還是能生出個阿哥格格來。
二月十五日,玄燁帶着宜妃倆姐妹、霽蘭和太子胤礽踏上了東巡的路。隨行的有七萬餘人,侍候宜妃倆姐妹和霽蘭的官女子、嬤嬤們就有百餘人。隨着宜妃倆姐妹和霽蘭的騾車走在邊上的內管領家的騎着馬照看着,浩浩蕩蕩的。還有七百多人將相們的老婆也跟着一道去了。
這近千號的人就爲着侍候宜妃、霽蘭和貴人郭絡羅氏三個人。
和麥子坐在官女子一輛騾車裡,纔到霽蘭這沒兩月的小官女子銀豆好奇地張望着:“麥子姐姐,這車馬望都望不頭呀……”
“可不,跟着咱衛主子,那是能出去玩的,不像別的宮院裡的那些,只能待在紫圍子裡,一點樂趣都沒有。”麥子也瞧着車窗外面瞧着風景,得意地說着。
衛主子沒封嬪算什麼,麥子想着,瞧着給的份例不都是按嬪的,身子的官女子都是按嬪的了。那些封了嬪的能怎麼樣,主子還不是沒帶着出來。宜妃和貴人郭絡羅氏那是因爲照顧着要回孃家,要不是這原因,指不定主子會不會帶呢。
想着這樣,麥子的心情越發好。雖說一路向北,外面越來越荒涼,綠色瞧得越來越少,枯黃着的草葉越來越多,刮臉上的風也有些瘮人的疼了,可是麥子的心情沒有受影響,反而越來越興奮。
這出了宮的頭一天晚上了,霽蘭就給玄燁召進了帳蓬:“累嗎?”
“回主子的話,不累,這才離宮有多遠。”霽蘭站在那恭敬地答着,瞧着帳蓬裡只有簡單的一張牀和張小炕幾,玄燁就坐在牀上,腳已經脫了靴子搭在地氈上,拿着本書。
玄燁對霽蘭要仰着頭說話,覺得不便:“你也坐下吧。”
霽蘭謝過了恩,斜簽着坐在牀沿上。
“坐近點,這裡又不是宮裡,不用拘着。說了多少遍,你還是不聽。”玄燁抱怨着。
霽蘭挪近了些,靠着點玄燁了,卻還是隔着點距離,不是宮裡,也要小心纔是。
玄燁伸手攬住了霽蘭:“今兒個什麼日子?”
霽蘭想了想,抿嘴笑着道:“十五呀。”
“嗯,沒忘就好。”玄燁把手裡的書了下來啼:“今兒個累了,咱們就睡吧。”攬着霽蘭就要倒下去。
霽蘭卻輕輕說了句:“不知道八阿哥……”
玄燁嘀咕了句:“他有奶嬤嬤這些照應着,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