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四十六、我們分手吧!

第二天上午,我出監舍取材料,我從手機箱中取了自己的手機,30多個未接電話,有父母的,有同學的,有顧美的。

我剛想給父母回撥電話,顧美的電話卻率先進來了。

“你去哪兒了,怎麼這麼多天不接我電話?”

“我在監區值班,我上哪兒去接你的電話。”

“過幾天,我想去看你。”

“別假惺惺的了,我不用你看。”

“齊楓,我知道,你現在是抓捕逃犯的英雄了,是嗎?追你的女孩要用火車皮來裝,想要什麼樣的,就要什麼樣的。我這麼一個普普通通的列車員,你哪能看上眼啊!”

“顧美?,你不要這麼尖酸刻薄,好不好!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哼,以前,你從來就沒有關心過我,沒有問過我過得好不好。”

“問你過得好不好?我每天不是面對着一羣天天想越獄的亡命徒,就是面對着死屍,追捕逃犯,你能聽到我依然健在的消息,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你還是不是男人,不就是擦破點皮,受點傷,至於你這樣滿腹牢騷嗎?你不是說,你熱愛警察這個職業嗎?”

“你是誰,你憑什麼管我,我們只見過幾次而已,你想做什麼,就直說吧!”

“齊楓,我對你的真心,都讓狗吃了?”

“真心?呵呵!你對你那關在鐵窗中的叔叔是真心的吧!你可能更關心的是他。”

顧美掛掉了電話。

我沒有給她撥過去,也許這樣的結局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當天下午,我正在監舍值班,對講機喊道:“病犯監區一分監區顧明達接見!”

“收到,馬上就去。”我回答道。

“顧明達,有人來看你了!”我透過監門,對着走廊大喊。

顧明達跑了出來,他的臉依然漢奸一樣謅媚,“隊長,真是麻煩你了。”

到了會見室,透過玻璃窗,我看到顧美和一箇中年女人在一起。

顧明達拿起電話,開始和那個中年女人聊天,我拿起電話邊監聽邊記錄。

那女人是顧明達的老婆,兩個人談些無聊透頂的內容,全是卿卿我我。

顧美的眼淚在眼圈直打轉,我不看她,但我能感受到她火辣辣的目光。

我的心也非常難受,酸楚的感覺油然而生,我們兩個以前相遇的那些場景歷歷在目。

但是,我一想到,她和這個毒販的關係,就心如死灰。

我回過頭,看了她一眼,她居然淚滿面,她拿起語言電話,用手指着話筒,示意我也拿起來,我知道她要和我說話。

但是,我不能,我想,我們應該結束了。

顧明達的會見結束了,我把記錄本還給會見室的女警,之後帶犯人離開……

我邁開步子的一瞬間,她也跟了上來,她拍打着透明隔離帶上的鐵網,哭得撕心裂肺。

顧明達好像看出什麼,但是,他沒有揭穿我。

我們兩個慢吞吞地走回監舍。

他走在前面,低着頭,背對着我說:“隊長,昨晚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

“我和馬乾長得像嗎?”

我沒理他。

“隊長,你說,是馬乾厲害,還是我厲害?”

我還是沒理他。

“隊長,你知道馬乾的夢想是什麼嗎?”

我仍然沒理他。

他停住了,轉過身,皮笑肉不笑地說,“你真的不想知道嗎?”

“向後轉,齊步走!!”我大聲喊道。

顧明達迅速轉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他很不高興,他嘴裡念念叨叨,魂不守舍。

我想,他是心裡有鬼,怕我發現他的陰謀。

走到監舍樓四樓的時候,他又停了下來,轉過身,笑着對我說

“其實,我也不知道他的夢想是什麼。”

四十七、?鐵窗下

這天下午,壁虎來找我,他說:“那傢伙晚上睡不着覺,總是在屋時轉悠,心事重重。”

他指的是顧大毒販。

“還有什麼表現?”

“他蹲在廁所就不出來。”

“還有嗎?”

“他晚上還說夢話。”

“說了什麼?”

“他說他快死了。”

“其他的,沒有什麼有價值的了?”

“沒有了。”壁虎說完,又回到樓梯假模假式地搞衛生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心想,真是個笨蛋,沒有一句是有用的。

晚上,仍然是我一個人值班,不知道爲什麼,今天值班,我心裡有點害怕。

具體是什麼原因,我也不太清楚。

半夜十二點時,我睡着了,半夢半醒間,夢到了幾個檢察官把我從監獄帶走了,之後是法院宣判,我成了一名罪犯,我又回到了這個監區,我抓住鐵窗,呼喚自由。

我從夢中驚醒,全身冷汗。

恰在這時,我聽到了衛生間的門開了,那響聲令人毛骨悚然。

窗子沒關,晚上風大。

第二天,我和大隊長申請加個夜班民警給我。

值單班,我快要崩潰了。

下午時,監區長神采飛揚地告訴我:“已經給你落實民警了。”

“太好了!是誰?”

“到時你就知道了。”

暈,監區隊長也賣關子。

晚上,罪犯收工後,鄧哥抱着行李過來了。

我喜出望外,“鄧哥,你和我一個班?”

“當然,除了我,還能有誰?我已經上了人身意外傷害保險,估計我兒子初中高中大學的學費有着落了。”

“不至少吧,如果我殺傷力那麼強,直接把我製成生化武器,發送到大氣層中,地球人口至少能減少一半。”

“這倒是個好辦法,那樣你會成爲救世主,名垂青史了,至少可以有效緩解全球氣候變化,延長地球的壽命。”

和鄧哥在一起真開心,至少晚上心裡會有點底。

“手機詐騙的事情,進展得怎麼樣了?”

“還在調查過程中……”

“你知道嗎?就在今天下午,又有人被騙了,損失了二萬元。”

“電話確實是從我們監區打出的?”

“據說是!”

“監區是24小時監控的,怎麼會有人持有手機呢?”

“監控可能也有死角。?”

“是不是系統搞錯了,手機不在我們監區,而是在別人的監區。”

“不會錯的,公安的技術還是很過硬的。”

“我有個重點懷疑對象,是個毒販,姓顧。”

“我知道他,他倒有點可疑,但是,到底是不是他,現在還不能確定。”

天黑後,鄧哥深入到罪犯寢室去巡視,我站在鐵門外沒有進去。

“進來啊!怕什麼!”他說。

我笑了笑,我確實是有些擔心,特別是在我一個人的時候,如果我自己進入了罪犯寢室,他們有人把監門鎖上,那我不就成了籠中之鳥?任其宰割?

我經常幻想起一個恐怖的場景:犯人鎖上監門後,所有的犯人都來打我,用東西砸我,我的臉被人踢得變了形,之後,他們再把我從樓上扔下去。這讓我不寒而粟。

我們巡視到最後一個寢室,裡面有四個犯人,顧犯躺在牀上,雙目緊閉。

其他犯人看到我們來了,都從牀上站了起來。

“顧明達!”我喊道。

他沒理我。

我又喊了一句,他才站了起來,好像沒睡醒。

“你昨天晚上幹什麼了?”

“睡覺啊,我沒幹什麼!”

“說,你把手機藏哪兒了?”

“我哪有手機?”他站起來,翻開牀鋪,示意自己清白。

鄧哥把我拉走,我回過頭,狠狠地瞪了他三四眼。

我們走出監門,鎖上。他說:“我們現在沒有證據,而且,還沒有找到手機。”

“哦,對了,我們剛纔沒去廁所吧!”

“沒有!”

“那裡面,剛纔好像有人,他在裡面呆了很長時間,都沒有出來。”

“對啊,快去看看。”

我們又衝進了監舍,進入廁所,我們看到一個年輕的犯人,正趴在桌臺向窗外望去。

“你在幹什麼?”

“抽根菸,看看雲彩。隊長,你看這天有多藍啊!”

我發現他很不正常,廁所裡什麼東西都沒有。

他們到底把手機藏哪兒了?

這時,監門開了,幾個警察跑了進來,看樣子,他們是有目標了。

他們衝進廁所抓住了那個年輕人,摁倒在地:“說,把手機放在哪裡了?”

他的臉被壓得扭曲了,“在窗臺上。”

警察過去找,卻怎麼也沒有發現。

有一個警察爬上了窗臺,向外觀察,他跳了下來,站在窗前,把手伸向窗外。我看到他那彎曲的胳膊正在用力,突然,他一用力,收回右手,大家全都驚呆了。

他手裡拿着一個被透明膠布粘着的一部手機。

那傢伙竟然把手機粘到了大樓的牆身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