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跌跌撞撞地拍門而出,耳邊全是自己粗重急促的呼吸聲,心裡覺得噁心非常想要吐卻連乾嘔都沒有辦法做到;最難受的就是嗓子乾渴異常,迫切地想要找到什麼東西來滋潤一下。
一路扶着走廊上的欄杆漫無目的地往前走,一路上沒有見到一個人,詭異的安靜着。快要走出院子的時候,終於見到外面圍了一圈全副武裝的人。並沒有穿着領口處繡有荷花的黑衣,看樣子是三大部的人。
“呼呼……”抑制不住發出的粗喘聲驚動了院子外的人,看起來爲首的一人看了我半晌,似乎並不覺有異般冷靜地問道:“樓小姐?你怎麼了嗎?有什麼我們能夠幫忙的?”
我扶着牆勉強站立穩,閉了閉眼看着那人儘量用平穩的聲線道:“你們樓主呢?”
那人猶疑了一下,一邊緩步朝我走來,一邊回答道:“樓小姐,樓主事務繁忙,現下不在此處,你若有什麼事可以先告訴我們,我們可以代爲轉告給樓主。”
我見他動作,心中生疑,卻還是不動聲色道:“那就不必了。我沒有什麼事,只是想跟你們樓主說兩句話解解悶而已。”
“是嗎?”那人愈走愈近,一隻手悄悄搭上腰間劍柄,“樓姑娘我看你臉色很不好,你是不是覺得哪裡不舒服?”
我一邊不着痕跡地往後退,一邊沉靜道:“無礙。”那人離得我越近,我越是能聞到一陣血肉的腥氣,喉嚨裡更覺得乾渴難耐;一手握了拳,指甲幾乎嵌進肉裡,才生生止住撲上去的衝動。我不知道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發病的徵兆,這一次離上一次在京都裡的那一次還不到三個月;況且這一次的感覺與之前有很大不同,之前每一次發病都來得很突然,並且一旦發作我整個人都是不清醒的,但這一次卻是有預兆般一點一點發作的,而且直到現在我的意識都還非常清楚。我隱隱感覺到有什麼地方不對,可是一時又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對。
“是嗎?樓姑娘……你確定你沒有感到很口渴之類的?”長劍出鞘錚然之聲讓我微微皺了皺眉,對面那人拔出腰間長劍卻並不向我劈來,反而向自己的小手臂上不深不淺地劃了一劍。傷口不算深,但足夠流出刺目的一灘鮮血。那豔麗的顏色和濃重的腥氣刺激得我兩眼有一瞬間竟是發了黑!
我忍不住嚥了口口水,強自按捺住因爲聞見渴望已久的液體的味道而激動起來的身體,沉聲道:“你這是何意?”
那人微微一笑,像我再走近一步,故意把染血的手臂升到我面前,道:“樓姑娘,難道你不想要嚐嚐這紅色液體的味道嗎?”
本來因爲突然在眼前放大的猩紅色而微微失神的我突然驚醒過來,疾速拔出腰間霜劍朝面前那人狠狠一劈,在那人後退躲避的同時,勉強運力輕功向後飄去,卻不料本來一直安靜站在四周的三大部的人們此時突然同時向我聚攏,快速地形成一個包圍圈將我圍困其中!
我心下一涼,卻驀然明白了幾分,,這是三大部早就安排好了的陷阱!只怕之前我喝下的那包東西不是什麼好東西了!
四周的人開始向我發動攻擊,,其實說是發動攻擊,倒不如說是像逗着我玩兒般攻少防多的使着不輕不重的招數。迫使我必須出劍傷人,卻又偏偏無法一劍斃命,只是流着血,故意用瀰漫的血腥味逗弄着我。那氣味一邊使我深深着迷,一邊又使我痛苦不堪,宛若置身於冰與火之間,連握劍的手都顫抖起來!我本來就慣右手使劍,現在右手已廢,左手使劍本就不順,加上現在這副樣子,攻擊力大大降低,更是沒有辦法一擊斃命。
我心中越焦急,嗜血的**就越強烈;奇怪的是,這種感覺似乎並不陌生,就像很早以前就應該經歷過這樣的情況。我心下一狠,狠狠咬破自己的舌尖,疼痛感是我清醒了一些,左手緊緊握劍,迅速地觀察了一下四周,找準了一個包圍力度比較薄弱的地方,提劍運氣,孤注一擲地飛身過去,手上快速地挽出《落宵九式》中的第七式,割破首當其衝的兩人的喉嚨,眼見着就要衝出重圍,卻冷不防被一個已經被我割破喉嚨的人拼着最後一口氣把冒着鮮血的脖子狠狠撞到我的脣邊!
我正一心往外衝去,躲閃不及,口中立時涌進一股鮮血,腥甜的液體劃過喉嚨,原本灼燒一般的乾渴感瞬間被澆滅大半,心裡只覺得無比舒服,渾身一顫,握劍的手終於鬆了力,耳邊傳來清脆的鐵器落地的聲音,卻已經喚不回我的注意力了。
我近乎癡迷般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人的脖子上流出的鮮紅的液體,陶醉地徐徐蹲下身,把臉貼在那溫熱的液體上蹭了蹭,然後張大嘴巴就想要咬上那人的脖子,卻不料被一雙略顯冰涼的手溫溫柔柔地阻止了。
“長得那麼不入目的一個人你也下得去口?”這聲音冷冷清清,卻格外的好聽。一雙似乎沒有了溫度的手搭在我的肩上,把愣住的我慢慢扶了起來。
我有些遲鈍的轉過臉,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張出色容顏,緩緩伸出手撫上他的臉、他的發,眼角滑下一行淚水,雙脣微動,喃喃而出:“小容……你的頭髮爲什麼變白了?”
眼前的一雙幽深黑瞳猛然睜大,好半晌,顫抖着雙脣吐出一句壓抑的句子:“你……你都想起來了?”
“我……”我有些怔愣,腦海裡不停的閃過無數畫面,紛繁雜亂,太陽穴突然之間劇痛起來,我悶哼一聲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樓主,她現在這個樣子可不像是想起來的樣子啊……”一旁有人緩緩踱步過來,言語間帶了些許笑意,眉眼間卻是一片冷色,“你果然是爲了這個女人背叛了我們,我真是不明白,不過是一個連人都算不上的工具而已,你們卻是一個一個前赴後繼地保她的周全,我並不記得組織當初教過我們行善積德這一點啊,怎麼你們都突然有了這麼好的善心了”
面前的男子一手扶了我,一面淡漠地看着來人道:“要說到背叛,恐怕你纔是吧?沒想到這麼多人裡卻是你當了那條忠心的狗,怎麼?寧願爛在裡面,也不想和我們乾乾淨淨地死在外面麼,柳若魅?”
面容魅惑的男子哼笑一聲道:“你以爲從我們進入組織的那一刻起還能有什麼清白嗎?我們是怎麼活到最後的?現在站在這裡的你和我,誰不是手刃至親,殘殺兄弟活下來的?再說了,對於你身後的那個怪物,你真以爲會有那麼多的人願意跟你一樣犯傻寧願背叛組織也要保她周全的?”話音一落,柳若魅身後便走出了好幾個我並不陌生的人,洛雲、凌霄……還有好幾個曾經我後院裡的美人。
容行止一一看過那幾張臉,最後把目光定格在凌霄身上:“我一直都知道有人是不安分的,只是沒想到這些人裡還有你,凌霄。”
凌霄聞言身子僵了一僵,隨即垂下眉眼遮住情緒冷淡地道:“我一開始是支持你的,因爲你說過會護得小骨周全,可是你敢說你沒有傷害過她嗎?當初刺她那一劍的人是誰?哥哥,看着小骨現在的樣子,這是我們想要的嗎?”
容行止面色一沉道:“你明明知道那一劍是因爲牽心蠱的緣故,我若不那麼做,小骨早已不在這裡了……”他頓了頓,道:“凌霄,你從一開始關心的根本就不是小骨……你關心的,不過是那張象徵權力的椅子。”
凌霄沉默半晌,忽然勾脣一笑,大方承認道:“沒錯,我是覬覦着權力,但是,哥哥你也應該明白權勢大過天這個道理吧?只要我有了權勢,護得小骨周全又算什麼呢?我不只會把小骨拉出那片地獄,還會把兄弟們都拉出那個噁心的地方!”
容行止冷冷地看着他道:“是嗎?那你覺得小骨現在的樣子,到底是被拉近了地獄的最底層,還是被拯救了呢?你們喂她吃了散靈粉吧?你明明知道這個東西會觸發小骨體內的蠱毒,爲什麼沒有阻止他們?你不過是拿小骨做了你野心冠冕堂皇的理由罷了!”
凌霄聞言渾身一震,卻是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縮在容行止冰涼的懷裡只覺得一片混亂,,他們到底在說什麼?!爲什麼聽起來是一副對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原因十分清楚的樣子?!
我暗暗運氣,趁容行止不注意從他懷裡避至一隅,一一看過眼前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儘量平靜的問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容行止看着我一張清冷的臉上並沒有多餘的表情,卻沒有回答,柳若魅卻是笑了起來:“看來你們一心護着的這個怪物還是沒有什麼自覺呢……總是自以爲是地跑來跑去,給你們帶來了不少麻煩吧?容行止,組織裡一直是非常看好你的,不然也不會把一個千重樓都放心的交給你,如果你現在能收手,把這個女人歸還回去,相信組織還是不會虧待你的。”
容行止微微勾了勾嘴角道:“是嗎?那還真是要考慮考慮呢。”嘴上這樣說着,卻是一步一步朝我走了過來。
我看到一朵赤紅色的信號焰火在他身後炸開,襯得他幾分豔麗,幾分單薄。他在漸弱的赤色光芒中朝我伸了手,道:“小骨,過來這邊。”
那近乎溫柔的聲音像一隻手撥動我腦海裡沉寂已久的一根琴絃,我微微睜大眼,有什麼東西在腦海中越來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