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快黑了,裡面還沒動靜,洛清嫵臉色卻開始泛白,芷雲剛想要勸洛清嫵要不先回去休息,這時候,那原本緊閉着的門,總算開了。
洛清嫵忙不迭的跑進去,望着躺在牀榻上昏迷不醒的衛書存,眼周被染紅,她怔怔地看着牀榻上的衛書存:“子讓……”她喚他的名字,沒有跟往日裡尊稱他爲王爺。
“書存哥哥,您怎麼了。”蘇紫河吸了吸鼻子,聲音哽咽的喚着衛書存,整個人撲在衛書存的身上,惹得芷雲芷萃頗爲不悅,心中對蘇紫河的形象越發下滑,從前還不覺得這蘇姑娘如此,現在怎麼越發的沒規矩了。
儘管蘇紫河喚衛書存一聲書存哥哥,但親兄妹到了一定的年齡,都需要避嫌,更別說是她,可蘇紫河卻絲毫不懂什麼叫做男女授受不親,現在也都還往衛書存身上貼,真不知臊。
“王妃,別太擔心,王爺只是暫時昏迷了過去,並無什麼大礙。”何競在一旁勸道。
洛清嫵回頭看了眼何競,穩住情緒,“何大夫,王爺他怎麼了?怎麼會突然間……”
何競看了眼四周,洛清嫵會意,便讓所有人先退下去,蘇紫河心中有些不願,但冰心朝她搖了搖頭,蘇紫河這纔不甘不願的退下,走的那叫一個三步一回頭。
等所有人出去之後,屋內只有何競跟洛清嫵,還有牀榻上昏迷不醒的衛書存。
洛清嫵抿着脣問一臉凝重的何競:“何大夫,王爺他到底怎麼樣了?可有沒有什麼大礙?”這發作的頻率太快,她想不擔心都難。
“王爺病情頗重,這次王爺王妃同房,引得毒性發作,三毒混在一起,便的越發複雜,從前若能找到今籠草,和解清玉雀的毒便能壓制住,但現在,怕是……”
“何大夫,有什麼話,您便直說吧。”早就料到的結果,此時聽到卻還有點接受不了,若不是洛清嫵神智堅定,此時聽的這般,早就昏過去了。
“落墨已經讓人找到今籠草,不日就能送回來,但現在想要治好王爺的病情,還需要一味藥。”
“何大夫,您說,我一定會盡能力找到。”
“玉麒麟。”
聞言,洛清嫵杏眼睜大,半響纔回過神來,喃喃地念着:“玉麒麟?”
“是。”何競點頭:“依照王爺現在的情況來看,唯有玉麒麟能夠鎮壓住。但玉麒麟極其珍貴,世間難尋,也就皇上那裡有蹤跡。”
玉麒麟,一種生長在雪山的植物,因爲渾身是白色,葉子狀如麒麟,被世人稱爲玉麒麟,極其難尋。二十三年前,洛青跟隨衛珏出征,曾在天雪山採的過一株玉麒麟,一直被衛珏珍藏着,這點,洛清嫵是知曉的。
只是,不說衛珏肯不肯給衛書存治病是一回事,就憑這郡都跟汾陽距離相隔遙遠,就算衛珏肯給,等拿到來,衛書存早就堅持不住了。
送走了何競,洛清嫵眉心緊緊地皺着,看着牀榻上的衛書存,洛清嫵的鼻頭都紅了,眼眸酸澀,有什麼要從眼裡涌出來,被洛清嫵極力剋制。
“王妃,時辰不早,您要不先用點膳?”芷雲從外面進來,擔心的看着洛清嫵,今日一整天洛清嫵就用了早膳,整一天都沒再吃過東西,芷雲擔心洛清嫵的身體承受不住。
洛清嫵搖了搖頭:“我沒胃口,退下吧。”
“可是……”芷雲本還想說什麼,但看着洛清嫵又說不出來,唯好乖巧的點了點頭,道:“那飯菜奴婢先擱在哪兒,若王妃想吃了,便再吃,王妃若有什麼事情,再叫奴婢吧。”芷雲無奈的退到外面。
衛書存醒來的時候,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多久,動了動,才發現小女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趴在一旁睡着了。
衛書存眉心微擰,凝着熟睡的小女人,嘴角無奈的勾出一抹弧度,幾分寵溺。
剛把洛清嫵抱起,正準備把她放在牀榻上安睡的時候,原本熟睡的人兒,卻猛然睜開了眼眸,初醒,眸色朦朧,迷迷糊糊間看清楚衛書存,洛清嫵眼裡閃過一抹喜悅,“王爺,您醒了……”她神情有些激動。
衛書存噓了一聲,將她放到牀榻上,體貼的替她蓋上被子,略有責備道:“累了怎也不上榻睡?”現在雖然還是夏天,但趴着睡也不像樣子,更何況,他心疼她。
她不語,他低緩了語氣,“相信我,我沒事的。”
洛清嫵垂了垂長睫,她何嘗不想衛書存沒事?但現實總是事與願違。
將她擁進懷裡,摟着她小小的身子:“用過膳了嗎?”
洛清嫵搖了搖頭,整一天都在擔心衛書存的情況,那裡有心思用膳?
見她這個模樣,衛書存便猜到,立時朝外面的丫鬟喊了句,立時有人進來將桌子上已經涼透的菜撤下去熱了一遍,這才端上來。
洛清嫵沒有什麼胃口,但礙於衛書存,便才吃了一些。
這夜,衛書存擁着洛清嫵入睡,緊緊地像是要把她揉進骨子裡,挑起的情谷欠,洛清嫵擔心衛書存的身體狀況,怎也不讓男人無節制的索取,被拒絕求歡,男人神情有些鬱郁,但憐惜她昨夜剛破身,又擔驚受怕了一整天,這才忍下了那高漲的情谷欠沒有要了洛清嫵,卻也是憋得不行。
在衛書存的懷裡,累了一天的洛清嫵很快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與昨日不同,今日醒來,衛書存還在身邊,一雙桃花眼正凝視着她,半眯的眼眸,邪魅至極。
“王爺,您醒了。”洛清嫵帶着濃濃鼻音問道。
她有賴牀的習慣,每次醒來,總愛在牀上多歇息一會兒,才願意起牀,此時同樣如此,躺在牀榻上一點都不願意動。
想到了什麼,洛清嫵把衛謹介到湛王府裡暫住養傷的事情告訴了衛書存,衛書存反應不大,只是淡淡的點頭,沒有指責洛清嫵先斬後報的行爲,反而還頗爲贊同洛清嫵這個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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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用完早膳,洛清嫵就問安排蘇紫河離開郡都汾陽的事情,按照安排,便是讓蘇紫河今日回去。
芷雲剛準備回答,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等着蘇紫河出發的時候,忽然間一個小丫鬟匆匆的跑進來,道是蘇紫河不小心從閣樓上摔了下去,昏迷了過去,現在何競正在爲蘇紫河診治。
聞言,洛清嫵一下子睜大了眼瞳,神情一瞬變得複雜,她道:“這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蘇紫河怎麼會從閣樓上摔下來?而且,什麼時候不好,還偏偏是這個時候?
那丫鬟迫於洛清嫵的威嚴,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部告訴了洛清嫵。
原是蘇紫河在閣樓上逗鳥,結果一不小心腳滑了一下,就摔了下去,現在陷入了昏迷中。
芷萃問洛清嫵:“王妃,可要去看看?”芷萃神情凝重。
向來沉不住氣的雁容道:“呵,真是巧了,什麼時候不摔,偏偏這個時候卻是摔了。王妃,依奴婢之見,蘇姑娘肯定是故意的,古意借傷不肯回汾陽,想要留在這裡。”
雁容這話說的雖然刻薄了一些,但其它幾個丫鬟卻是贊同的。
不是人心險惡,而是這世界上那裡來的那麼多湊巧的事情,還是 那麼巧?
“都別胡說,去看看。”洛清嫵冷靜說道,當下去了蘇紫河的院子看看。
剛進去,就聽到蘇紫河咽嗚的哭聲。
“王妃,您來了?”冰心眼尖,洛清嫵這纔剛來,就注意到了洛清嫵。
洛清嫵淡淡看了眼冰心,目光落到牀榻上躺着尚且還在昏迷中的蘇紫河身上,“如何了?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冰心一下子跪在洛清嫵的跟前請罪道:“都是奴婢的錯,奴婢沒有可好姑娘,纔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還請王妃恕罪。”
洛清嫵沒理她,任由她在哪兒跪着。
何競對洛清嫵說道:“蘇姑娘這一跤雖然沒有什麼性命危險,但卻摔得不輕,蘇姑娘的腿和手骨折,一時半會兒可能好不了。”他的聲音有些凝重。
洛清嫵眼裡閃過一抹異色,對何競道:“辛苦了,何大夫。”
何競笑笑:“王妃無需客氣,這都是何某的本份。”
洛清嫵點頭,何競開了藥,便離開嫣然閣,洛清嫵看了眼昏迷不醒的蘇紫河,這才讓跪在地上的冰心起來,“好好照顧你家主子,若是紫河出了什麼事,我饒不了你。”
冰心連連應是,目送洛清嫵出去。
шшш⊙t t k a n⊙¢ 〇 出了嫣然閣,芷雲凝着眉:“王妃,蘇姑娘這一摔,一時半會好不了,汾陽跟郡都距離遙遠……”長途跋扈蘇紫河肯定受不了。
雁容有些陰陽怪氣:“王妃,她肯定是故意的。”知道這一摔,洛清嫵肯定不會再把她送走。
芷雲瞪了眼雁容,示意她別亂說話。
雁容有些不忿,但想到什麼,雁容還是閉上了嘴。心中卻仍舊堅定,蘇紫河肯定是故意摔跤的。
“先由着她吧。”芷雲雁容想的倒是對的,蘇紫河現在這個情況,洛清嫵不能把她送走,不然外面還不知道該怎麼編排她,衛書存那裡也不好交待。
蘇紫河這一摔,回汾陽的事情,也無疾而終。
洛清嫵把這事告訴了衛書存,衛書存只是輕微頷首,讓洛清嫵看着辦,倒也沒有了下文。
歐陽晨在家沉思了好些天,日日借酒消愁,那裡也不去,讓歐陽家兩老擔心的不行。
歐陽夫人這日來到歐陽晨的院子,還沒進去,就聞到了那散在空氣中的酒味,不禁皺了皺眉,見着歐陽晨正趴在桌子上喝酒,嘆了口氣問道:“晨兒,你這是怎麼了?”自從那日從燕飛樓回來,歐陽晨就把自己關在院子裡喝酒,那裡都不去,問也不說,問春生,春生也是支支吾吾的不肯說,更讓歐陽夫人擔心不已。
自從自家兒子看上那蘇姑娘之後,性子也收斂了許多,乖巧了許多,沒再出去鬼混,還讓兩老高興了許久,認爲兒子總算懂事了,還在張羅着替兒子將那蘇姑娘娶回來,可這一轉眼的時間,怎麼又成了這副樣子?
難道是跟素蘇姑娘不對頭了?
還是又瞧上了別的姑娘?
歐陽夫人想了許多,也想不通自家兒子的想法。
歐陽晨趴在紅木精製的案桌上,聽到歐陽夫人的聲音,倦倦地擡起眼皮子,醉眼朦朧:“娘?”他眉心皺了皺眉:“你怎麼來了。”
“你看看你都成什麼樣了?娘能不來嗎?”歐陽夫人有些沒好氣,手帕掩鼻,在歐陽晨身旁坐下,“晨兒,你到底是怎麼了,你倒是說啊,你這天天喝酒的,讓我跟你爹都擔心死你了。”歐陽夫人看歐陽晨的眸色滿是擔心。
不問還好,這一問,提及傷心事,歐陽晨吸了吸鼻子,哭的都沒眼淚了。
“晨兒,你別哭啊,有什麼事情你就跟娘說,娘一定給你做主。”歐陽晨雖然紈絝好玩,但從不輕易流淚,從懂事開始,歐陽夫人就沒見過自家兒子如此脆弱的模樣,當下就被嚇到了,忙追問歐陽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日她也讓人去打聽過了,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啊。
就是歐陽晨見了湛王妃一面跑回來就成了現在這副模樣,難道洛清嫵欺負了她兒子?可也不像啊。要欺負也是他兒子欺負人家女生纔對,哪能是洛清嫵欺負歐陽晨,還是說,洛清嫵不願意把蘇紫河嫁給歐陽晨,歐陽晨才傷心了?可更不對,從歐陽夫人跟洛清嫵的交流中,可沒有那點看出,洛清嫵不願意跟他們歐陽家當親家啊。
“娘您別問了。”歐陽晨吸了吸鼻子,他能跟歐陽夫人說,他看上的蘇姑娘不是蘇紫河,而是湛王妃洛清嫵嗎?
“娘你別問管我了,就讓我喝吧,喝醉了,就什麼都不想了。”歐陽晨端起一旁的酒就要灌下去,歐陽夫人忙搶了過來,怎麼也不肯再讓歐陽晨喝。
“歐陽晨,晨兒,有什麼事,你今日必須給娘說清楚了,否則娘……娘陪你一起喝。”歐陽夫人端着從歐陽晨手中搶來的酒就準備給自己灌,可把衆人給嚇壞了,忙拉住歐陽夫人,歐陽晨一把將酒奪了過來,“娘你別鬧了。”他現在已經夠心煩的了,就不能夠讓他自己靜一靜,別煩他了嗎?答案顯然是不能的。
歐陽夫人一臉認真:“不鬧也行,你必須把事情給娘說清楚,這是怎麼回事。”看着歐陽晨,一副你不說,我就偏要跟你鬧,跟你折騰的模樣。
歐陽晨撇了撇嘴:“娘,她不喜歡我……我娶不了當媳婦了。”說到此,歐陽晨垂下了長睫,在眼下刷了一層淡淡的陰影,搭配他現在這個好幾天沒有整理打扮過的模樣,顯得十分落寞黯然。
歐陽夫人一愣,眼眸睜得鑊亮,頗爲不解地問歐陽晨:“誰?晨兒,你說的可是那蘇姑娘?”這不對啊,是蘇紫河的話,那怎麼可能娶不了?
歐陽晨搖了搖頭。
“……”
“晨兒,你該不會又看上別的姑娘了吧?”歐陽夫人試探問道,有些難以相信。前段時間,歐陽晨不是說非這蘇姑娘不娶嗎?怎麼又看上別的女子了?
想到此,歐陽夫人冷吸了一口涼氣,她就說她這兒子不靠譜,果然沒看錯,怎麼可能就非一個姑娘不娶了呢?這不,又瞧上了別家的姑娘。
歐陽晨沒答話,神情有些鬱悶,他那裡是又看上了別的姑娘?他只是認錯人了,誤把洛清嫵認成了蘇紫河罷了。但歐陽晨能跟她娘說嗎?
歐陽夫人見歐陽晨沒答話,攏拉着腦袋,便以爲歐陽晨是默認。
歐陽夫人扶了扶額,有些頭疼地問:“這次又是那家姑娘?家裡什麼情況?你是不是又非她不娶了?”歐陽夫人一連問了歐陽晨三個問題。
“她嫁人了……”
“……”一個不穩,歐陽夫人險些沒摔了下去,幸得一旁的丫鬟攙扶着,才倖免。
她扶着太陽穴道:“晨兒,你這……你讓娘怎麼說你,什麼姑娘不好,你怎麼就瞧上了一個有夫之婦?”清白人家的姑娘,門當戶對是好,門不當戶不對或是小門小戶,爲了自己唯一的兒子,歐陽夫人也都認了,可……一個有夫之婦……這娶回來,這不是成心讓人笑話歐陽晨嗎?
“娘,我就喜歡她,只要她,沒有她我活不下去了。”歐陽晨這是撂下了狠話。
“夫人……”柳綠擔心的喚了歐陽夫人一聲,歐陽夫人只覺得腦袋暈眩。
揮了揮手,歐陽夫人示意柳綠不用擔心,這纔看向歐陽晨道:“晨兒,可人家姑娘都已經成家了,您這又是爲何?”莫不成,還想跟人家搶嗎?
傳出去,像什麼事呢。
“娘,我不管,我只要她。”歐陽晨一臉堅決,早就知道,說出來後,歐陽夫人一定會反對,但歐陽晨心中就認定了洛清嫵,心心念念將近一個月,怎麼也都忘不掉,反而越發清晰,像是住在他的心裡不肯出來了一樣。
歐陽夫人只覺得頭疼得緊,一時半會兒竟是不知該如何勸這拗執的兒子。
“娘,我知道這確實讓你難以接受,兒子也知道你最是疼我了,可是兒子真的很喜歡她,兒子根本忘不了她。他丈夫沒本事,是個病秧子,她過的一定不快樂。”歐陽晨對歐陽夫人說道,回想起衛書存那病怏怏的模樣,就越發覺得,洛清嫵跟在衛書存身邊是不幸福的,不然一個女子,哪能跟洛清嫵一樣冷冰冰的。
“可是晨兒……”
“娘你別說了,我心意已決。就算她現在不能接受我也罷了,我一定會讓她接受我,喜歡上我,願意嫁給我的。”
歐陽夫人看着歐陽晨竟是無言以對,還沒等她話醞釀好,就聽歐陽晨說了句,“娘,我要去找她,告訴她我不介意她有丈夫。”就跑了出去。
歐陽夫人叫也叫不住,緊緊地皺着眉心,一臉的無奈,忙對一旁的春生說道:“你還站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快去看着少爺,別讓他惹出什麼事來。”
春生應了一聲,忙跟着跑了出去。
洛清嫵正在爲衛書存的事情頭疼,芷雲擔心洛清嫵的身體,好勸歹勸把洛清嫵勸到院子裡散散心,看看花花草草,喂喂魚什麼,舒解一下心情。
近來壓力確實大,洛清嫵倒也拒絕,此時,正在花園的涼亭裡餵魚,看着那嬉戲爭食的錦鯉,嘴角難得彎出一抹弧度。
幽幽的往那荷花池裡投食。
而這時,一道身影,卻匆匆跑了進來,闖入洛清嫵的眼簾。
“怎麼是你,你怎麼來了?”芷雲瞪着眼睛,看着眼前出現的歐陽晨有些驚訝,這個時候,歐陽晨怎麼來了?以往看到歐陽晨芷雲倒也不驚訝,但是歐陽晨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露面,也許久沒來王府了,芷雲還以爲歐陽晨得知洛清嫵的身份之後已經死心了,可這個時候,歐陽晨怎麼又跑來了?
歐陽晨沒理芷雲,目光落到一旁的洛清嫵身上:“我……”他本想喚蘇姑娘,可纔想起洛清嫵並不是什麼蘇姑娘,話又堵在了喉嚨裡,半響竟然不知該要如何稱呼洛清嫵,心中一陣酸澀。
“歐陽公子怎麼來了?”洛清嫵神情平靜,如同那荷花池裡的池水,沒有任何的起伏,蕩不起任何的波瀾。
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看着洛清嫵如此,歐陽晨竟是不知生氣,還是如何。
半響,才擠出一句話:“你就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難道洛清嫵一點愧疚都沒有嗎?
洛清嫵擡了擡眼皮子,仍舊是一副淡淡的模樣:“歐陽公子匆匆跑來,就是爲了問我這個?”她目光看着歐陽晨。
此時他仍舊穿着一身藍袍,已經醉生夢死了好幾日,衣服也沒換過,更加沒有打理過自己的形象,乃至於現在墨發微亂,原本光潔的下巴,還冒出了青色的鬍渣子,眼下一片烏青微腫,十分憔悴,身上還帶着濃郁的酒味。
一看就是好些天沒有打理過的模樣。
歐陽晨有些不自在,自知現在的模樣,一定是狼狽極了,但急着見洛清嫵,歐陽晨那裡還能管顧什麼?
他目光緊緊地看着洛清嫵,等洛清嫵回答。
“我並沒有什麼想跟歐陽公子說的,歐陽公子你可以回去了。”
她從容不迫,滿不在乎的行爲,刺激到了歐陽晨:“你假扮蘇紫河來欺騙我的感情,你就不該愧疚嗎?你明知道我……”
“歐陽公子是不是說錯了什麼?我何曾假扮過蘇紫河?”她笑問歐陽晨,竟是沒有一點心虛。
不過事實上,洛清嫵也從來沒有承認過她是蘇紫河,甚至還提醒過歐陽晨是不是認錯人了,是歐陽晨一直自以爲洛清嫵就是蘇紫河,從而一直誤會下去而已。
洛清嫵說的是事實,歐陽晨有些無從反駁。
漲紅着憔悴的俊臉:“可是我喜歡你……”
“歐陽公子,我是有夫君的人。”她明眸凝視着他,格外深邃,提醒着歐陽晨。
說罷,洛清嫵沒有再理會歐陽晨,直接轉身離開,讓人送客送歐陽晨離開。
她轉身那一刻,歐陽晨仿似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
朝洛清嫵大喊了一句:“我有玉麒麟,你就不打算再理我一會嗎?”
洛清嫵頓時怔住,籠眉回頭,目光疑惑的看着歐陽晨:“你有玉麒麟?”仿似有些不相信。
歐陽晨嘴角微彎,有些得意的走到洛清嫵的跟前:“對,我有玉麒麟。”這幾天歐陽晨雖然在醉生夢死,但卻不妨礙他讓人打聽洛清嫵的消息,得知湛王府最近在秘密尋找玉麒麟,雖然他不知道找玉麒麟做什麼用,但大抵能夠猜測到,是給衛書存那病秧子治病。
這也是歐陽晨來見洛清嫵最大的籌碼。
“你的要求是什麼?”洛清嫵簡單直白的問歐陽晨,一點兒委婉都沒有,倒是讓歐陽晨一下子怔住。不過歐陽晨也最是喜歡洛清嫵的爽快,他緩緩朝洛清嫵走近,目光含情脈脈的看着她:“我要你。”三個字,簡單清明,又帶着幾分堅定。
洛清嫵臉色變了變,目光深邃的看着歐陽晨:“歐陽公子這個有求,未免太苛刻了一些。”她好看的眉心緊緊地凝着,臉色不太好看。
歐陽晨聳了聳肩,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要求苛刻。
“嫵兒,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他親暱的喚着洛清嫵的名字,十分情深。眼裡,滿滿都是對洛清嫵的愛意,只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給洛清嫵看看,他對她的真心實意。
洛清嫵卻是兀自勾脣笑了,“多謝歐陽公子擡愛,但不可能。”非但沒有被歐陽晨的真心告白給感動,反而轉身即走,一點兒猶豫都沒有。
心仿似被狠狠地刺了一下,歐陽晨想上前攔住洛清嫵,卻被芷雲一下子橫到了他的跟前,攔住歐陽晨的去路,昂着下巴,一臉氣憤,不讓歐陽晨過去。
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竟然敢跟他們王爺搶女人,也不回去照照鏡子。芷雲有些鄙夷,若說之前還有半點同情或是對歐陽晨的愧疚,那麼現在則是一點兒都沒有了,像是歐陽晨這樣的男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若是沒有色心的話,她那點抓弄的話,也根本抓弄不到歐陽晨這個色胚子,被利用也是活該。
歐陽晨怒氣衝衝的瞪了眼眼前這個滿眼鄙夷不屑的丫鬟,有些氣悶,半響,他不甘地吐出一句話:“我不會放棄的。”反正,洛清嫵他看上了,不管怎麼樣,他勢在必得!!!
一路上,洛清嫵都感覺到芷萃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模樣,便說道:“有什麼就說吧。”
“王妃,現在王爺病情不穩定,如果歐陽少爺真有玉麒麟的話……”
“芷萃,你莫不是傻了吧?那歐陽晨根本就不懷好意,想要王妃,難道您真的要王妃跟王爺和離,嫁給歐陽晨嗎?”雁容瞪着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這個時代講的是三從四德,寡婦再嫁都讓人取笑,更何況是洛清嫵。現在洛清嫵已經嫁給了衛書存,跟衛書存也是恩恩愛愛的,雁容不敢想像,萬一有一天,洛清嫵嫁給了別的男人,會是什麼樣子的。
“別胡說,我可沒有那個意思。”芷萃辯駁。雁容皺了皺眉:“那你是什麼意思?”雁容鼓了鼓嘴角道:“難道是讓王妃假意答應,得到了玉麒麟再反悔?”她有些疑惑。
芷萃敲了敲雁容的額頭:“你這腦袋整天都在想什麼,既然歐陽家有玉麒麟,歐陽晨那裡得不到,那我們可以找歐陽老爺要啊?歐陽老爺總不會跟歐陽少爺那般吧?”
經過芷萃這麼一說,雁容頓時覺得很有道理,小的不行,那就從大的那裡下手啊,否則,偷也要偷到手,她就不相信,弄不到玉麒麟給王爺治病。
看着這你一言我一語的小丫頭,洛清嫵有些無奈,但不得不承認,芷萃說的很有道理。
“姑娘,歐陽公子剛纔來了。”冰心端着藥進來,見蘇紫河躺在牀榻上,想了想,這才道。
蘇紫河長睫輕輕顫動了一下,嘴角彎出了一抹嘲諷:“找洛清嫵的是嗎?”此時,竟是生疏的,連嫂嫂都不叫了。
冰心嗯了一聲,不敢說話。
歐陽晨喜歡的是洛清嫵,而不是蘇紫河的事情,冰心已經知道了,但作爲下人,主子的事情,她是插不上話的,只是心裡有些落空。本都想好勸蘇紫河嫁給歐陽晨的了,那裡想到,這怎麼就從蘇紫河變成洛清嫵了。白白讓人,空歡喜了一場。
把手裡端着的藥遞給蘇紫河:“姑娘,喝藥吧。”
蘇紫河看着那黑乎乎的藥汁,一點食慾都沒有,讓冰心端下去。
她有些不耐煩:“喝喝喝,喝她幹什麼呢?傷好了,她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趕我走,還不如就一直這麼病下去呢。”如果不是她受傷了,洛清嫵巴不得立刻把她趕回汾陽,她現在那裡還能在這裡?
好不容易纔能夠重新回到衛書存的身邊,蘇紫河一點兒都不想離開,只想一直都呆在衛書存的身邊。
所以她不惜讓自己受傷,只爲了留下來!
“可是姑娘您的身子要緊。”冰心何能不知蘇紫河的心思,可是這拖下去也不是辦法,要是病情惡化,給耽擱了,蘇紫河的腿跟手,莫不都要毀了?
冰心好說好勸,才勸了蘇紫河喝藥。
喝下那苦澀澀的藥汁,蘇紫河咳了一聲,恨不得把藥全部吐出來。想到什麼,蘇紫河問冰心:“讓你做的事情,都做的怎麼樣了?”
冰心點了點頭:“全依照姑娘您的吩咐辦了。”
見此,蘇紫河才露出了一抹好臉色,不過很快,眼眸又被陰霾給籠罩。想到了什麼,蘇紫河問冰心:“四皇子是不是住到府上來了?”早前便聽說了,但因爲自己的傷勢,和心中籌謀的事情給耽擱了,蘇紫河纔沒有來得及打聽。
這想起,就迫不及待問冰心,冰心不知道蘇紫河怎麼突然間問起了四皇子,當下便如實點頭,不解地望了眼蘇紫河:“姑娘,您怎麼突然間問起四皇子,您……”這是想幹什麼?
蘇紫河冷笑一聲,神情怪異的看了眼冰心,並沒有解釋,而是道:“冰心,你想個辦法,避開洛清嫵跟書存哥哥的眼線,給四皇子傳句話,說我想見他一面,有事跟他商量。”
“……”
喝過藥,衛書存的病情穩定了一些,虛弱的躺在牀榻上,見洛清嫵一上午都在發呆,便問她:“心不在焉,可是在想什麼?”洛清嫵一愣,輕擡起眼簾,望了眼消瘦不少的衛書存,彎出一抹笑意:“沒什麼。”
見衛書存一副不相信的模樣,她替衛書存拭擦額前的汗珠,彎了眉眼笑道:“我在想,王爺的病情什麼時候能夠好轉。”
衛書存一愣,湛墨的眸子更深了一些,握着洛清嫵的手,憐惜地道:“苦了你,阿嫵。”
她笑着搖頭,“若王爺的病情能好轉,我便不苦。”衛書存的病能好,毒能解,再苦,洛清嫵都甘之如飴。怕只怕……想到此,洛清嫵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被衛書存擁在懷裡,她依偎着在他的胸膛上,眸色幽幽。
伺候衛書存歇下,尋思一番,洛清嫵簡單做了一些安排,在沒有告知衛書存的情況下,第二天就去見了歐陽瑞賦。
洛清嫵跟衛書存到汾陽也快一個月了,這還是洛清嫵第一次登門造訪歐陽家,這令歐陽瑞賦十分意外。
當下讓人備上了上好的大紅袍,款款行禮:“歐陽某見過湛王妃,湛王妃萬福。”
“歐陽老爺無需客氣。”洛清嫵笑了笑,一臉的從容不迫。
兩人分別坐下,寒暄過後,歐陽瑞賦便道:“不知湛王妃今日造訪,所爲何事?”
面對歐陽瑞賦,洛清嫵也不瞞着,尋思了一下,洛清嫵道:“我這次來,是有一件事情要跟歐陽老爺商量。”
歐陽瑞賦一愣,不解地看着洛清嫵:“不知是何事?”他眯了眯眼有些疑惑,是什麼事情,竟然值得從不輕易露面的湛王妃,親自來走這一趟。
“不瞞歐陽老爺說,王爺現在身中劇毒,若一個不慎……”她苦笑一下,後面的話,不言而喻。洛清嫵擡眸望着歐陽瑞賦:“現在王爺的藥材還欠缺一味藥,玉麒麟。我聽說,歐陽老爺剛好有珍藏玉麒麟這味藥,不知洛清嫵可否跟王爺求一求,這玉麒麟?”
歐陽瑞賦臉色變了變,雖然不知洛清嫵從何得知他有玉麒麟,但依照洛清嫵所言,和她現在的行爲,足以看出,衛書存所中之毒不假,甚至如同洛清嫵所言的那般嚴重。
可這玉麒麟是歐陽瑞賦的珍藏,別說千金,就是萬金都難求,有市無價,讓他就這麼給洛清嫵,這是一個大寫的心疼和不捨。
她笑笑,朱脣輕啓,緩緩說道:“當然,我也不會白白讓歐陽老爺您吃虧,您是個生意人,我懂。如果歐陽老爺能夠先出玉麒麟,治好王爺,我可以許與千金,用石景焉的晚秋春月圖和他的離兮修訂完整版的書籍來換,替歐陽老爺,在汾陽帝都開擴生意。”
洛清嫵開出的條件很誘人,不說那千金和那晚秋春月圖,離兮修訂完整版的書籍,都是價值連城,有市無價的寶物,就是在汾陽開擴生意這一條,就足以令歐陽瑞賦心動。
汾陽,那可是帝京,天子腳下,距離天子最近的地方。
歐陽瑞賦一直都想把生意發展到汾陽,無奈雖認識的達官貴人,江湖高手不少,但汾陽,卻是個不一樣的地方,沒有人牽線,認識的都是一些喂不飽的狼,給錢不要緊,就怕,給了錢還不替你辦事,乃至於歐陽瑞賦有心惦記汾陽那塊肥地,卻只是有心無力,擠不進去,一直觀望着。
這次跟衛書存套近乎,除了想爲自己的兒子娶媳婦,很大的原因,也是歐陽瑞賦想要借衛書存的手,打進汾陽,在汾陽發展生意。
而且,此番,洛清嫵能把事情跟歐陽瑞賦這麼誠實的說了,可見誠意也非同一般。
見歐陽瑞賦已經心動,洛清嫵打鐵趁熱道:“歐陽老爺,一切都在你點頭之間,還請你儘快做決定,若是錯過了這次機會,那麼恐怕……”洛清嫵苦笑了一下,萬一衛書存有個三長兩短,那麼自也沒有辦法幫歐陽瑞賦了,而且,歐陽瑞賦這段時間,也就白忙活,日後,別人知曉歐陽瑞賦巴結過衛書存,怕也不會真心對代。
洛清嫵捏準了歐陽瑞賦的七寸,許以重金誘惑,任誰也抵擋不了。
這不,在洛清嫵許下的條件誘惑下,和區區一株玉麒麟相比,幾番權衡,歐陽瑞賦就有了主意,打算賭一賭,賭贏了,便能了卻他的心願,賺個滿盆,輸了的話,雖沒了玉麒麟,但還能多的離兮修訂完整版,和晚秋春月圖,也不虧。
歐陽瑞賦張口就要答應,而這個時候,一道聲音傳了進來:“爹,您不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