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易之微微的睜開了眼睛,見他這麼畢恭畢敬還有些不怎麼適應,便笑着揮了揮手,道:“這一個月在帝京還好吧?沒有人懷疑你的身份?”
謝言搖了搖頭,傅易之雖然每日都從凡影那裡得到消息,但是還是會照例問一下謝言,謝言一一如實說來,還特意細細的說了長歌在帝京的事情,傅易之的眼中劃過了一抹讚歎,他點了點頭,道:“長歌一直讓我很放心,她性子堅韌,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倒是這個宋鍥……”
傅易之沉吟了,十年前的宋鍥還只是一個小屁孩,雖然整日跟在他身後,但是相差畢竟還是太多,沒有謝言和凡影親切,便也沒有深交,更何況在他出事前兩三年,宋鍥便一個人去玩了,那時候還着實讓他們幾個眼紅了一把。
凡影緊張的看着傅易之,他現在也大概能猜出來爲什麼宋鍥如此的仇視他了,怕是因爲那一年發生那樣的事情他沒有保護好太子殿下,讓宋鍥生出了怨念,如果真的是這樣的原因,那他也不用介懷那麼多了。
只見傅易之沉默了半晌,卻又突然道:“你說你們在遊船的時候碰見了傅君澤?”
“是的。”凡影回答道:“他似乎也在遊船,但是是一個人,沒有帶其他人。”
傅易之淡淡的嗯了一聲,他站了起來,無方立刻拿來衣服披在他的身上,傅易之這才道:“若是有機會,便將宋鍥帶來同我見一面吧,有他在,什麼事情也好辦了一些。”
謝言眼前一亮,問道:“太子殿下又有什麼妙計?”
傅易之斜眼瞧了他一眼,似乎被他的笑容傳染了,臉上也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他淺聲道:“一個能離開這裡光明正大出現在世人面前的辦法,若是有宋鍥相助,一定會事半功倍的。”
不光是謝言了,就連凡影也是精神一振,整個屋子中只有兩個冰冷冷的東西,一個是那一堆正在融化的冰塊,還有那個永遠不會融化的無方,心情一好謝言就忍不住去逗無方,三下兩下湊了上去,喊道:“無方,你來帝京也有些日子了,有沒有出去逛過啊,要不要謝家掌櫃的帶你來一個帝京一日遊。”
無方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帶了點嫌棄,竟然開口迴應了謝言的話:“我在帝京長大的。”
人的意思是他在帝京長大的,不需要他來帶,他對帝京熟得很,謝言的臉一下子變的鐵青,後面有笑聲傳來,隨即傅易之便伸出手將無方拉在了身邊,對謝言道:“我們無方可喜歡出去玩了,這帝京說不定比你還熟呢,謝家掌櫃的。”
謝言撇撇嘴,哼了一聲,又不免擔心的問道:“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一定要說啊。”
傅易之無奈的嘆了口氣,道:“你以爲我會跟你客氣嗎?”
凡影也走上前,拍了拍謝言的肩膀,道:“你也是,一看到太子殿下就自動化身擔心受怕的老太太,放心吧,這裡還有我呢,不會出什麼意外的。
”
十年都熬過來了,還怕這一點點波折嗎?
當長歌一身青衫從換衣室走出來的時候,宋鍥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他正想說話,長歌卻從他的手上將摺扇搶了過來,十分熟練的搖了起來,宋鍥頭疼的扶住了額頭,他怎麼會抽風了陪她來買衣服,還是男裝,還要去,女子不能去的地方。
他是說了女子不能去的地方,於是長歌搖身一變變成了翩翩少年郎,玉帶束髮,乾淨利落,要多風流就又多風流,一看就是變習慣了的,一點心理陰影也沒有,這一點倒是讓宋鍥給猜對了,長歌在伏虎城的時候,就經常女扮男裝出去,雖然還是被別人認出來了。
長歌甚是滿意自己這一身裝備,從錢袋裡掏出錢來甩給了掌櫃的,道:“就這一件了。”
掌櫃的臉色極爲的精彩,他本來以爲長歌和宋鍥進來是要給宋鍥挑選衣服,還挺興奮的,畢竟頭一次見宋二公子跟女子出來逛街,還是買衣服這麼親密的事情,哪裡想到挑了一件衣服,那姑娘進去試了,將宋二公子留在外面,換了好幾套之後,掌櫃這才知曉了這位姑娘的用意,再看那宋二公子的臉色,也變得同他一樣難看了。
不過不管再覺得匪夷所思,掌櫃的還是將長歌換下來的衣服包了起來,收了錢,臨走前還被宋二公子給威脅不能說出去,嚇得掌櫃的竟然提前打了烊,一看就是受了不小的刺激,宋鍥暗暗咂舌,長歌倒是不知道路,轉過身看他怎麼走的這麼慢。
宋鍥低咳了一聲,還是有點不敢相信:“你真要去?”
長歌伸出手拍了拍宋鍥,問道:“你是不是從來沒有去過?”
“怎麼可能?”宋鍥一下子就跳了起來,開玩笑,就算他平時再不苟言笑人緣再不好,身份在那裡擺着呢,再說他這樣的公子哥,怎麼可能沒有去過青樓?聽說太子十五六歲的時候也溜出宮玩過一次,他也聽謝言說過的,說那日太子殿下到了帝京最大的青樓——卿向樓,就連頭牌姑娘都芳心暗許,只可惜太子殿下興趣缺缺,着實傷了那羣姑娘的心。
長歌一聽那便好,扇子一抖打開了,往前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道:“那就請宋二公子帶路吧?”
宋鍥哭笑不得的只好帶路,在心裡埋怨謝言竟然將長歌丟給他,看他一會兒到了卿向樓怎麼治他!
一想到這裡,宋鍥也有了動力,便帶着長歌東拐西拐的進了一條小巷子,巷子幽深,但是卻遠遠的能聽到調笑聲,裡面是什麼自然不言而喻,長歌眼前一亮,她在伏虎城的時候因爲身份的關係所以一直沒有管理青樓,而是交給其他人打理,但是現在她這裡是愁吟,根本不必在意這些,要是能在帝京開一家青樓,想想長歌就覺得有點小激動。
她繼續往前走着,遠遠的便看見了卿向樓幾個大字在風中飄搖,隨即巷中二樓的窗戶被打開了,一股濃重的脂粉香撲面而來,長歌被嗆的咳嗽了兩聲,宋鍥因爲知曉她
的身份所以一直將她護在身旁,巷子窄小,但是嫖客極多,本就擁擠,不過宋鍥並不是頭一次來,果然,在往前走了百十米,往旁一拐,豁然開朗,便是卿向樓的大門了。
門口盈盈站着兩個姑娘,瞧見一羣人而來,一打眼便看見了宋鍥,立刻全都涌上來了。
“呦,宋二公子許久沒來了,也是收到了消息來的?”爲首的粉衣女子似乎和宋鍥十分的熟悉,上前打着招呼一把拉過了宋鍥的手腕,將長歌擠到了一邊,宋鍥哪裡願意,四下裡便找起了長歌,長歌卻是如魚得水般的趁着沒有人搭理她迅速的閃了進去。
宋鍥擔心着她,但是又免不了還要敷衍眼前的人,他便隨意的問道:“穗姐姐,什麼消息?本少爺可不知道。”
那被喚作穗姐姐粉衣女子一聲嬌笑,拉着宋鍥便往裡面走,邊走邊道:“宋二公子竟然連這都不知道,莫不是禮部最近在忙着中秋宴會的事情忙的忘了?我們樓裡來了個美豔絕麗的姑娘,今晚開苞!”
不管是換做以往還是現在,宋鍥對這姑娘都是沒興趣的,現在又因爲長歌的原因,更是心不在焉,倒是在心裡暗罵了謝言一聲,怪不得巴巴的往這跑呢,原來是因爲這件事情,一點也不夠意思。
說話間兩個人這次進了大堂,長歌已經被幾個青樓女子給圍了起來,長歌笑眯眯的左摟右抱的,還不忘了叫了一壺酒,邊喝邊咂嘴,埋怨醉春樓的酒把她的嘴給養刁了,她也聽說了姑娘開苞的事情,極爲的新奇,她沒有去過青樓,深深的覺得極爲的好玩,現在見到宋鍥被人拉着進來了,連忙揮了揮手示意他過來。
那穗姐姐也看到了長歌,眼前一亮道:“這位俊俏的小爺也是跟宋公子一起來的?”
宋鍥拍了拍她的手,道:“穗姐姐先去忙吧,我這位小兄弟不懂規矩,我還得去看着點。”
穗姐姐多毒的眼睛,一眼便看出來長歌是女扮男裝,眼中劃過了一抹黯然,她一直對宋鍥芳心暗許,不然以她的身價又怎麼會在門口迎客,但是今日宋鍥帶着一個陌生的女子來,而宋鍥對那個女子的關心讓她十分的難過,但是她還是笑了笑,便道:“那就不耽誤宋公子了。”
宋鍥大鬆了一口氣,便走到了長歌的面前,將長歌身邊的女子屏退了下去,坐在了長歌的面前,一臉痛心疾首的說道:“你還真是輕車熟路啊。”
長歌眨了眨眼甚是無辜,她笑了笑道:“我也是第一次來,這裡的美女姐姐都太熱情了。”
“能不熱情嗎?”宋鍥白了她一眼,長歌乾巴巴的笑了笑,這纔想起她來這裡是要做什麼,馬上打量起青樓裡面的陳設來了,他們現在所處的是大堂,擡起頭二樓環繞着整個大堂,一個個布簾後面大概是一個小包廂,能看到一樓發生的事情,而一樓正中央則是一個臺子,臺子佈置的十分花哨,想必今天的那個要開苞的花魁便是從這裡出來,然後嫖客們競價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