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族本是蠻荒之地,藥材短缺,人煙稀少。戰事四起,憑空多了不少病者。一時之間,尋醫問藥之人也擠破了頭,算是一個奇景。
花顏站在水雲閣中,擺弄着窗前的瓶瓶罐罐,爲大巫師和鳳筱風配好每日的飲食和藥材,纔可略作休息。
琅琊族的百姓聚集在大門口,遲遲不肯離開。高鼻樑巫師見狀,只得回來稟告。
還未等他開口,大巫師就擺了擺手。
世人都說,花顏是千年一遇的才女,內調養生,外治病痛。得此女者,得天下。琅琊族雖是遊牧民族,卻也有本族的治病法子。從古至今,醫道精絕的聖手數不勝數。就連大巫師,也經過多年的鑽研,算是半個華佗轉世。她不但可以醫治死人,也可解去沉痾,妙手回春。
只是能讓大巫師親自瞧病的人,非富即貴。即使這樣,這些達官顯貴也不惜散盡家財,投奔水雲閣而來。如此以千金換命,也是人之常情。
“把這些都擡出去,給那些受傷的百姓服用。”花顏與鳳筱風之間話題零落,卻對外面的百姓十分關照。
此時大巫師才明白,這幾日外面的百姓眼見着多了起來,大抵是向花顏求藥。
花顏未曾給病患號脈,未曾與病患接觸,她到底是如何下藥的呢?
如此做法,吊足了大巫師的胃口。
她悄悄跟在鳳筱風的後面,想要一探究竟。
大門剛剛打開,琅琊族的流民便自動排好隊,安安靜靜,竟沒有擁擠踩踏。
鳳筱風按照名字,給衆位流民發放食物和藥材,引得百姓嘖嘖稱讚。
場面一度火爆,令大巫師更加佩服花顏的細心。
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縱使幾位長老糾結部下造反,生靈塗炭。若是百姓衆志成城,人心向背,就算幾位長老手握重權,也是於事無補。
大巫師獨來獨往,絕不會想到這個辦法。
如今花顏對百姓施以恩惠,他們醫治身上病痛,安撫受傷心靈,此爲上法。
高鼻樑巫師在一旁瞧着,也是連連點頭。
上一任巫師活着的時候,曾經開倉放糧,免費發放藥品,不過半日的功夫,琅琊族全境的百姓都對大巫師連連叩拜。那次的瘟疫,如有神助一般,不過幾日的功夫就消失不見。
無人提及此事,都對老巫師讚不絕口。
如今狼煙四起,百姓顧得上逃命,也無法依靠任何人了,想來也是心酸。
水雲閣偏殿,有一尊白玉的觀音像,是老巫師最喜愛之物。多年間,大巫師奉若至寶,日日親自擦拭。老巫師去世之前,曾多次暗示,觀音像內,藏着無數的珍寶。不到逼不得已的時候,不可以拿出來。
如今是時候了。
高鼻樑巫師見狀,低聲道:“大巫師,此事萬萬不可。若是您修煉涅槃鳳凰失敗,觀音巷裡面的寶藏就是你最後的退路。”
大巫師早就把自己逼到了死衚衕,捧着這些寶藏,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又有何用?
不顧高鼻樑巫師的反對,大巫師高高舉起觀音像,玉碎的聲音引得衆人側目。
一張羊皮卷地圖靜靜地躺在觀音像之中,所有的寶藏,都在後山的空地上,拿
出來便可以救濟災民,讓他們有活下去的希望。
見着一個外人對琅琊族的子民如此慈悲,作爲大巫師的她,如何能袖手旁觀?
不過是半日的功夫,財寶都悉數散盡。百姓們如一波波海浪,對着水雲閣的方向連連叩拜。
大巫師此情此景,臉頰上微微泛紅,也了卻了一樁心願。她的手邊,只有一顆夜明珠,這是她母親生前唯一的遺物。也許,不久的將來,這顆夜明珠會幫助大巫師渡過難關。
花顏對大巫師的做法並不感到意外,宅心仁厚、心繫天下之人,定會對百姓菩薩低眉,對反抗者金剛一怒。
所謂醫病,不過是外醫身體,內醫心靈。
大巫師富甲天下,卻爲了琅琊族的百姓散盡家財,如此做法,令幾個長老面色鐵青。
都說大巫師中無庸手,傳到這一代,雖是一位絕色女子,卻不比男兒的胸懷差分毫。
天下初定,大巫師終於可以放心修煉了。
戰亂之時,被大長老毀掉的亭臺廟宇,竟在一夜之間拔地而起。被摔碎的玉觀音像矗立在寺廟之中,引得衆人議論紛紛。
民間百姓盛傳,觀音顯身,定是大吉之兆。天生祥瑞,是老天保佑大巫師剷除奸佞,恢復琅琊族的和平。
一時之間,民間燒香拜佛的人數不勝數,不過是三五日光景,寺廟上空就煙霧繚繞,宛若仙境。
一個大長老氣的直拍桌子,卻也無計可施。他們心中明白,花顏這個妖女十分會鼓動人心,收買異己。如今倒好,最後的決戰還未開始,我們就失去了大半人心。如此不戰而敗,真真是讓人心中憋悶。
“來人,無論花多少錢,把花顏這個妖女給我請來!請不來人,你們提頭來見。”追風長老終於坐不住板凳了,低聲喝道。
花顏還在水雲閣爲百姓配藥,卻見歐陽天青的手中擎着一份燙金的請帖。不用猜,她也知道,定是那些長老耍的花招。
“真的不去嗎?”夫婦二人心有靈犀。
“去,爲什麼不去?”花顏放下手中的藥材,笑得意味深長。
衆人皆是反對,花顏卻一意孤行。
下了水雲閣,出了大巫師的修煉聖地。
外面的世界又是一片狼藉。
換上了當地人的服裝,花顏還不忘在眉間印上紅色的火焰。琅琊族信奉火神,火是吉兆,她才入鄉隨俗,拐進了街角的一個不起眼的庭院。
站在面前的老者,年過半百,頭髮高高束起,一雙劍眉直飛沖天。
與百姓身着的粗布不同,這位老者身上的綢緞布料,薄如蟬翼,華服精美異常。
“見過追風長老……”花顏輕輕的欠了欠身,笑着道。
追風長老轉過身來,卻見一個傾國傾城的女子立在不遠處。眉眼之間的火焰,着實驚豔。
“老夫追風,見過花顏小姐。”
兩人互相打量,心中各有盤算。
花顏作爲外族之人,插手琅琊族的內務,偏幫大巫師,定是有所圖謀。
追風長老利慾薰心,與歐陽家有所勾結,花顏定要其管理門戶,永除後患。
兩人默默坐下,交鋒間不過是利益交換。
“若是花顏小姐離開琅琊族,老夫絕對不會虧待你。”追風長老摸着鬍子,笑着道。
“您似乎沒有與我談判的籌碼,不如請背後軍師出來,免得浪費時間,”花顏起身打量身處的花廳。
歐陽天鈺在堂後面聽了個通透,恨追風長老辦事不利。
“哈哈哈哈!大嫂果真是女中諸葛,在下佩服!”歐陽天鈺硬着頭皮從堂後走了出來。
花顏嘴角掛着笑容,並不作聲。
歐陽天鈺此番前來,定是爲了那個玉扳指。追殺不成,只好軟磨硬泡。如今又與追風長老狼狽爲奸,定是要搞出大事兒才罷。
“二弟可是領了老爺的命,前來相助?”花顏故意揶揄,令歐陽天鈺臉上無光。
見花顏不肯放過,歐陽天鈺只好屏退左右。
追風長老越看越納悶,叔嫂之間的談話實在奇怪。可是葉皇改了主意,不再扶持大巫師,而是要吞併琅琊族?
若此事爲真,追風長老便是滅族的罪人。這頂帽子,他可戴不起。
“大嫂,別來無恙!我打開天窗說亮話,若是大哥可以把玉扳指交給我,你們如何插手琅琊族的內務,我是全然不管的。”歐陽天鈺心中早就把花顏凌遲了千萬遍。
“若是我不給呢?”花顏挑眉,端坐在太師椅中。
“那就不要怪我無情……”歐陽天鈺露出了狠戾的一面。
三根銀針插入歐陽天鈺的幾處大穴,還未等他動手,花顏已經閃身消失在小巷。
怎麼說都是同胞兄弟,花顏在何種情況之下都不會傷害歐陽天鈺的性命,否則無法和公公婆婆交代。如今略施懲戒,也是無奈之舉。
鳳筱風在暗中保護花顏,兩人一前一後回到了水雲閣。
歐陽天青所猜不假,追風長老如此一反常態地求和,定是有人在背後指使。見了歐陽天鈺的面,幾人心中的一塊大石也算落地。
“如何了?追風長老有沒有投誠的意願?”大巫師對幾位長老還抱有絲絲幻想,急着問道。
花顏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徹底擊碎了大巫師所有的幻想。
“明日入局修煉涅槃鳳凰。”大巫師留下一句話,閃身進了書房。
歐陽天青一臉歉疚地望着衆人,歐陽家的家事連累了大局,如此發展下去,情況不容樂觀。
外面草長鶯飛,鳳筱風一人立在曠野之中。吃了大巫師給的丹藥,身體也恢復了大半。若是此時修煉涅槃鳳凰,雖不是最好的時候,卻又是無可奈何。
稍微運氣,丹田處傳來絲絲疼痛,讓他大汗淋漓。手臂上的黑色蠱毒,趁機四處逃竄,讓鳳筱風痛不欲生。
這可如何是好?鳳筱風頻頻蹙眉,令身後的花顏也跟着擔心。
一盞百花蜜順着喉嚨緩緩流下,帶來絲絲的甜膩。鳳筱風大口喘着粗氣,半晌才恢復過來。
“不要勉強,連服三次,你身上的蠱毒就能解了。大巫師丹田虛空,你丹田充盈,兩人剛好互補。只是……”花顏略顯踟躕。
“你但說無妨,”鳳筱風轉過身來,黑色的眸子一片盪漾。
“你們只能互相療傷,卻不能成功修煉涅槃鳳凰。”花顏終於道破天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