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墨華爬在辦公桌上抖他的烏龜,大眼睛也沒個聚焦,在想心事。
九州這公司開始也就在林城牛B哄哄,他家老子再厲害也只是在國際上打了個小名號,真正讓九州崛起的,還屬他哥哥,荀墨辰。
荀墨辰人夠聰明,手段夠狠。果敢決斷,征伐四方。許多人都有選擇恐懼症,我們平時稱之爲優柔寡斷,肩上的擔子越重,就越怕出錯。
荀墨辰也不是沒出過錯,可是他似乎不存在這種心理障礙,一路氣勢洶洶,領着九州轟轟烈烈走向繁榮。
他對他哥哥無比崇拜,就像荀墨辰的那羣手下,但是多了一種說不清的感情,比如會跟他哥哥撒嬌,容不下他哥哥受一點苦。雖然這種情況幾乎很少。
現在自己哥哥在幹什麼呢?躺藤椅上看爬山虎呢吧。
荀墨華打起精神來拍了拍自己的臉。荀墨辰護了他那麼久,是時候他來保護哥哥了。
九州代理總裁,他一定能當的很好!荀墨華加油!
荀墨辰肌肉嚴重受損,五臟也受了傷,平時需要藥物調理和激素注射,曾經那麼鮮明厲害狷狂的人,現在看起來很可憐。
有次難得上街,偶然看見書店在外擺着的一本雜誌,荀墨辰頓了頓,然後買了回來,放到自己書架上。
那是蘇淺眠曾經看過的雜誌,月刊。
一樣的名字,同樣花花綠綠,只不過時間已經推移了三年年,現在這本是最新的。
從此荀墨辰有了另一個工作:買雜誌。
衛生間裡擺放着兩套洗漱工具,他習慣用那個粉杯子藍牙刷——那曾經是蘇淺眠的。她說:我准許你用,不嫌棄你。
吃晚飯後就是坐在窗口,或者小院子裡,看着滿牆火紅的爬山虎發呆。
紅紅火火,滿牆都是,荀墨辰在院子裡侍弄他的爬山虎,除除草,澆澆水——其實爬山虎不用這麼照料的,扔它野地就能活。
落日餘暉下,荀墨辰的分外削瘦的身影顯得格外落寞。
劉法希有次來給荀墨辰做飯,打算做魚湯來着,荀墨辰看見那條死乾淨的魚眼,竟然嚇了一跳。
沒辦法,他夜夜失眠,那些被他殺死過的人總是來他夢裡搗亂,閉上眼睛就是猙獰的臉。
荀墨辰開始吃安眠藥。
醫生說安眠藥裡的成分和他注射的激素相護作用,對人的身體不好。
荀墨辰無動於衷,也沒有人敢說什麼。
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過着。當太陽落下,人都走乾淨,整棟房間只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荀墨辰將蘇淺眠的枕頭放好,將她的睡衣放在自己身邊,然後抱着睡覺。
蘇淺眠什麼都沒帶走,衣服,鞋子,書,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兒……洗衣機裡還有準備洗的髒衣服,荀墨辰洗乾淨了,掛起來,然後看着發呆。桌子上有她從網上買來的教材,還沒拆封。荀墨辰原封不動的放在書櫥上,好像等着蘇淺眠晚上回來自己拆封。當然,蘇淺眠沒有帶走的,還有她的小提琴和一隻狗。
她的小提琴他從來沒有動過,甚至沒有看過一眼。每天傍晚卻會帶着小黑散步。
小黑沒以前歡脫了。最開始的一週還沒什麼,後來就感覺出不對勁兒了,經常往門口跑,後來就往院子門口跑,蹲在門口,鼻子對着路的盡頭,或者明亮的月亮,眼神迷茫而哀傷。
它似乎很明白,自己被拋棄了。
荀墨辰將白襯衫的袖子放下來,慢悠悠的對老醫生說:“如何?”
老醫生咳了咳,有些難以啓齒。
“說吧,還有幾年活頭?”倒是荀墨辰很風輕雲淡。
老醫生嘆了口氣:“少爺您別吃安眠藥了,兩者反應太大,您的病雖然不能治癒吧,但是定期服藥,加上合理的生活習慣,也是安安穩穩的。可是您這麼一弄……”
荀墨辰打斷:“我還能活多長時間?”
老醫生再次嘆氣:“這個說不好,若是您能按照……”
“直接說吧。”
老醫生實在是拿荀墨辰沒辦法。他是荀家的老醫生了,自然知道眼前這個人是怎樣的驕傲。這種直白的宣判死刑,他真的是於心不忍。
“兩年吧。之後估計得讓人寸步不離的照顧。”老醫生還是說了出來。但是他很擔心,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到了那種地步,可能會選擇自我了斷。
他本來被燒傷過,深二度,後來又在雪山裡凍傷了組織,身體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看着健壯,實際上經不起折騰。
偏偏還和冷鋒那種級別的格鬥手拼命。冷鋒可真是下死手了,荀墨辰的五臟六腑是重傷啊。
並且他還被一槍擊穿了脾臟,傷了胰腺,消化液外流,輕度腐爛,治好後皮膚收縮,凹凸不平。
任何單獨一個,都不是太嚴重的問題。可是湊到一起,就要命了。
他沒有辦法自己恢復,身體機能迅速老化,肌肉萎縮。
而荀墨辰簡直就是消極抵抗,不配合治療。
荀墨辰閉上眼睛:兩年啊,他可以關照着荀墨華長大,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