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墨辰將買的灌湯小籠包交給她。早上吃的東西都吐光了,肯定已經餓得不行了。
蘇淺眠果然吃得很開心:“這是什麼?好好吃。”
荀墨辰笑得很開心。
中年婦女瞟了他們一眼,沒好氣的說:“孕檢前不能吃東西,連這都不知道!”
蘇淺眠看了看手裡只剩半個的灌湯小籠包,又看了看荀墨辰……
荀墨辰有些尷尬:他也不知道啊……
蘇淺眠衝他笑了笑,笑得更加開心:我明白,你沒經歷過麼。
荀墨辰無奈的嘆了口氣。
荀墨辰問了問相關人員,護士小姑娘見他英俊不凡,熱情的回答着他的所有問題,說吃了早飯會對結果影響比較大,建議他們明天早上再來。
懷孕初期,早上的檢查結果比較準確。
荀墨辰只好帶她回去。
“現在感覺怎麼樣?”他問。
蘇淺眠感受了一下,認真道:“好多了,就是有點餓。”
荀墨辰開車到一家餐館,停下。
他點了許多菜,都是清淡而營養豐富的。蘇淺眠看着那些喜歡的辣菜,直咽口水。
她吃飯,他看。蘇淺眠夾了一筷子喂他,他便張嘴吃了。
蘇淺眠開玩笑:“哦?不是有潔癖麼?”在荀墨辰發話前她又立刻轉移了話題:“回家做什麼?”
荀墨辰無奈的看了她一眼。她就是喜歡太歲頭上動土,鬼點子也多,時不時挑釁他,關鍵是沒什麼骨氣,撐不住的時候就耍賴或者求饒。
“拿文件。”
“你可以叫我送過去嘛,我在家又沒事。”
荀墨辰似乎有些意外:“我以爲你窩在家裡是一步也不想動的。”
蘇淺眠不好意思:原來你都知道啊!
吃完飯回家,荀墨辰拿了文件,提醒她注意休息,然後吻了她額頭,就走了。
他一走蘇淺眠就開始在屋裡轉圈:太緊張了!到底有沒有懷孕啊!荀墨辰看似很喜歡寶寶?可是她連他媽媽那關也還沒過呢!
荀墨辰的車剛開出小區,便停在了路邊。他深深的閉上了眼,似乎在努力壓抑、平復什麼,然後睜開眼,繼續開車。
蘇淺眠在屋裡團團轉,冷不防看見垃圾桶裡的牛奶袋。她腦袋頂的燈泡啪亮了一下,然後彎腰撿起牛奶袋,翻看日期。
天啊!!!
牛奶已經過期一個月了!早上她喝了牛奶,荀墨辰說想喝她昨天煮的粥,正好還有,她便熱了給他。
所以,他沒事,她……
蘇淺眠臉色通紅:這、簡直太丟人了!
杭彥倩在電話裡聽她說完,哈哈大笑。這讓蘇淺眠感到更加尷尬。
“你上次大姨媽什麼時候來的?”杭彥倩問。
蘇淺眠說:“前天剛走。”
杭彥倩笑得更加不可抑制:“你都來大姨媽了還懷孕?懷孕的時候是沒有大姨媽的!這是常識好不好!”
唔?這是常識?可是沒人告訴過她呀……周圍沒有誰有過經驗,母親也不會在身邊教導她,照顧她……蘇淺眠突然感到一陣悲傷。
已經過了那麼久,悲傷像是深埋在心底,從不曾變淡。
冬天的晚上很冷很冷,白天融化的雪在這時候結成了冰。排水系統好的路面還比較好,排水不好的真要成滑冰場了。
錢小曼家是兩室一廳的小單元房,裝修十分簡單,甚至簡陋。
家裡只有她和媽媽兩個人,爸爸在不遠處的另一個小區照顧奶奶。
凌晨三點的時候,錢小曼起牀上了個廁所。還沒睡穩,便聽見綿延不絕而又十分有力的敲門聲。一下一下,那麼緊促,聽得人心慌。
錢媽起來去開門。
會是誰?她沒想到,完全沒想到,敲門的竟然是八十二歲的奶奶。
奶奶一進門就開始說,聲調沒有太大的起伏,嗡嗡嗡,不停的訴說中帶着些顫抖。好似受了什麼驚嚇。
錢小曼驚訝,繼而暗罵了一句:草!
原來,已經喝了一天酒的錢爸不知什麼時候纔回到奶奶家。都已經十二點了,錢爸還要去喝酒,和另一個酒友一拍即合,一直到三點都沒回來。
向來強勢自我的奶奶,根本不顧慮自己萬一摔倒怎麼辦,街上也不會有人看見,硬是拄着柺杖,竟一步步走到了他們家,讓錢媽去找錢爸。
真是,有意思的一家人!
錢媽沒說什麼話,但能聽到濃濃的嘆息聲,那麼無奈而絕望,是被生生壓迫出的絕望。
嘎吱一聲,錢小曼打開了自己房間的門。她穿着睡衣,頭髮凌亂,斜靠在門框,長劉海遮住了她的眼睛,裡面透出點點仇恨。
錢媽瑟縮了一下:“小曼,吵醒你了?”她想說你去睡吧,可是沒說出來。
奶奶一再強調不要告訴錢爸自己半夜來過,並且堅持立刻回去。
錢媽簡直要瘋了:萬一跌倒有個三長兩短怎麼辦?
“都大晚上的了,你一個老太太來回跑什麼跑?”錢小曼冷冷的說。
可是奶奶固執的堅持,一個老人不可理喻的固執,簡直會讓人瘋掉!
錢媽只好送奶奶回去。柺杖擊在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音,一下一下,傳到心裡,讓人心裡想關了一頭瘋了的獅子。
哐當,防盜門關上。聲音漸遠。
錢小曼卻睡不着。
她有一個酒鬼爸爸,從小是在爸爸媽媽的吵架、打架和拆房子放火中度過的。錢爸喝醉的時候沒有一點口德。家還是他們剛結婚時的模樣,錢爸沒有一點進取心。
他經常對錢小曼說:“供你上學還不夠?老子明天就死,不用你管!”“你能幹什麼!什麼也不能!你給我滾!”“跟你斷絕關係!”
錢小曼從沒招惹過他,可是避免不了他的罵。
錢小曼盯着天花板,眼裡是冷靜和冷酷。
她不想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愛怎麼樣怎麼樣去吧。
可是!她咽不下這口氣!
因爲奶奶回家晚了錢爸一步,錢爸看着奶奶,看着錢媽,眼裡是瘋狂的怒火。沒有人知道他那一刻想的什麼,也沒有人能推測出他爲什麼生氣。
別人忤了他的意思?覺得丟人惱羞成怒?他一把將桌子上的東西摔倒了地上。
錢媽本來不想吵,可是早就怒極,看到錢爸不但不認錯,反而有理了,更是怒不可遏:“你都快六十歲了,做這事你是人不是人?萬一摔了怎麼辦?你不是大孝子麼?你孝就是半夜不回家喝酒去?”
“你狗改不了吃屎!”她用手指點這他,惡狠狠的說。
錢爸說不過錢媽,他就摔東西。奶奶在一旁勸架,連忙說都是自己的錯
錢小曼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登場的。
她挑着眼眉:“喲,挺熱鬧的麼。怎麼,要不要我叫上左鄰右舍都來看笑話?”
錢爸衝她怒吼:“你算個什麼東西!”
錢小曼冷着臉看他:“輪到你照顧我奶奶了,三更半夜跑去喝酒,你覺得很好?”
錢爸的額頭一突一突的,猛的站了起來,掄起地上的板凳就狠狠砸了下去。
一聲巨響,木質的板凳四分五裂。
“你朝我身上摔,我保準不動!”
錢媽上前攔錢爸,錢爸一甩手將錢媽甩到了一邊。錢媽踉蹌倒地,噼裡啪啦砸到了地上的瓶瓶罐罐。
錢小曼眼裡閃着仇恨和鄙視,緊緊鎖住了他。
從來,從來,他都只能拿女人出氣,只會窩裡橫,只會讓女人給他收拾爛攤子!
啪!
錢爸揚手給了她一巴掌!
錢爸握着雙手,青筋暴露:“你那算什麼眼神?看不起我是不是!
“你滾!我沒你這個女兒!從此以後,斷絕關係!我到死,也用不着你管!”錢爸雖然酒氣熏天,可是錢小曼知道,他很清醒。這些暴力而無法理喻的行徑,是他的本性。
錢小曼冷笑着轉身就走,身後是錢媽的連聲呼叫:“小曼!小曼!”
可是她身邊有太多事,撇不開,追不上錢小曼的腳步。
剛一出單元樓,錢小曼的眼淚唰就掉了下來。
爲什麼我要理所應當的承受這一切!
但眼淚也只掉了那麼一兩滴。她握緊了手,心變得更冷,更硬,更狠,更陰。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