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所有人都睡懶覺，在這個拜年得從下午開始的日子裡，魏翔早晨五點便打牀上爬了起來，當時程橙在他那張單人牀上四仰八叉的睡着，他彷彿一張壁紙貼牆而豎躺。
“醒醒。”
洗漱完畢的魏翔到客廳叫醒了睡在客廳沙發上的魏月，昨天晚上她一個人煲着電話粥痛罵宋祥春將其扔在樑城輸了好幾千之後，硬是聽到了對方答應報銷才肯掛掉電話，隨即如同打贏了一場戰役般的露出笑臉。
魏翔真搞不懂魏月和宋祥春之間的愛情，倆人生活的賬目清晰不說，就連生活上的花銷大部分都各花各的，當時還特意問了一句：“你們倆都快結婚了錢不放在一起，不分心麼？”
魏月翻着白眼回答了一句：“你懂個屁。”
或許這就是藝人之間的自我保護，一旦這段感情到了必須結束的時刻，起碼倆人在經濟上不會有任何糾紛，不至於難看的爲了仨瓜倆棗扯皮被全國人民看笑話。
程橙沉默了，用有點可憐的目光看向了魏翔。
“你不是後悔了吧？你這眼神看得我渾身發毛啊。”
魏翔用開玩笑的語氣緩解了尷尬。
程橙當然不是後悔了，而是怕有一天自己的愛情也走到這一步。
那魏翔能怎麼辦呢？總不能當着全家人的面你儂我儂啊。
等看完了春晚，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他摟住程橙這一頓安慰，什麼‘我現在是給你打工，你纔是大老闆’、‘等咱們家的戲上了，所有收益都交規上’才感動的程橙奉獻出了香吻。
“才幾點啊。”
魏月不太高興的抻了個懶腰，她已經很久沒舒服的睡個好覺了。
“什麼幾點？大姐，您今天還有一整天的戲份呢！”
“快點啊，我在樓下等你。”
魏翔輕手輕腳的下了樓，在助理早就發動好的車裡閉目養神，還順手扔過去一個新年紅包。
“謝謝老闆。”
這混劇組的小助理嘴很甜，根本不看紅包有多少錢，往口袋裡一裝緊接着開始了自己的表演：“製片，我今兒特意早起了半個小時，在咱樑城賺了好幾圈也沒找到任何一家賣早點的，要不，肯定給您帶早餐。”
他把魏翔給逗笑了，今兒可是大年初一，誰家買早點的今天還起來？不過，這小助理想表達的東西他倒是聽懂了，無外乎是表忠心唄，這麼做就是想下次有戲的時候能讓自己繼續帶着他。
“魏翔，你見誰家劇組大年初一早上五點就開始叫人拍戲的？周扒皮啊。”
魏月收拾妥當後，挺着一張大素顏臉鑽進了車，伴隨着起牀氣是一路走一路抱怨。小助理趕緊開車出發，他可不想參與到這場戰爭中來。
“別沒完啊。”魏翔真不慣着魏月：“片酬差你一分沒有？”
“演員這個行業本來也沒有節假日，怎麼到別的劇組都能忍，回到咱自己家就成被剝削了？”
“呃……”
魏月突然愣住了。
讓魏翔給說愣了。
她不是什麼好脾氣的女人，可被自己弟弟這麼一說，真有點回家耍大牌的意思。像是面對着越親近的人就越苛刻一樣，在外邊自己也不這樣啊。
魏翔完全沒當回事，等車到了劇組，該幹什麼幹什麼，再看魏月，好傢伙，演戲賣力極了，原本已經過了的一場戲非說因爲一個表情不太完美再來一次……
等魏翔把今天早上的事想起來，忽然悟到了什麼似得陷入沉思。
人啊，你讓他在愧疚中，就會出盡全力，要是覺着你欠他點什麼，那就算徹底完了。比如說他用十塊錢的本事拿了二十塊的薪水，那這活一定能完成的漂漂亮亮，你即便提出點無理要求也能接受；可要是二十塊的本事拿了十塊錢薪水，哪怕擁有完美收工的手藝，不好意思，也得給你對付事。
只是，這麼幹真的對麼？
老闆僱人的時候看什麼？看履歷，看你履歷中上一段工作完成的怎麼樣。哪怕你如今拿着不如當前水準的薪酬，等這項工作完成以後，也會成爲你日後獲得高薪的階梯。網上那些‘都是第一次爲人，誰慣着誰啊’的毒雞湯你若是信以爲真，終會在碌碌無爲的那一天想明白自己是被什麼坑了。
等反應過來，一切都晚了。
一天……
魏翔在劇組忙碌了整整一天後，趕在太陽下山前回到了短視頻公司，這是李昌要求的，到了以後卻發現整間公司裡只有李昌、胡姐和自己三個人。
“翔子。”
李昌穿着一身大紅色的西裝顯得非常喜慶，滿臉堆笑，胡姐也扭捏着腰肢喜笑盈開，當魏翔走了過去，李昌一把摟住他的肩膀說道：“你是哥的恩人啊！”
魏翔有點沒聽明白。
“咱們公司自從你挑樑開始，在短視頻領域就算是沒有了對手，廣告咱們家接最大的，主播帶貨，咱們家年年都是銷冠。對了，你最近忙，還不知道，短視頻平臺網站準備開通‘小黃車’功能了，也就是說主播可以爲自己帶貨……”
這回魏翔算是聽懂了，看向李昌：“老闆打算自己做渠道，打造供應鏈？”
“供應鏈！”
“翔子，你這個詞用的太準確了。”李昌興奮地說道：“今年咱們公司賺的錢，比起之前我做了十幾年的總和還多，你的那份分紅我已經打過去了，可公司剩下的錢，也不能總放在銀行……”
按照李昌的描述，魏翔想起了地球世界網絡時代來臨後的‘辛巴’，這位網紅商人的確賺到了天文數字，但，所經歷的風浪也絕不是一般人能夠想象到的。
“老闆，程橙家的貨？”
一聽魏翔提起程橙，李昌趕緊下了保證道：“你放心，程橙家的貨一直都是曹茜在代理，銷量只比往年更高，這一點完全不用擔心，我就算忽略誰，也忽略不了自家人。”
聽到這兒，魏翔算是放寬了心說道：“是這樣，老闆。”魏翔給李昌分析道：“自從帶貨主播火爆網絡，粉絲買貨的差評率幾乎是五五開，退貨率更是居高不下，很多人在藉着這個潮流賺昧心錢。咱們是藝人，就算是建立渠道的時候成立了產品監察部門，也很難面面俱到，這種情況下，一次失敗就有可能滿盤皆輸，做渠道，是100-1=0的生意，經營藝人，則簡單的多，一家公司絕不可能因爲一位藝人倒下而整體垮臺。”
“我的意思是，這件事咱們不做。”
李昌表情嚴肅的說道：“可爲別人帶貨的利潤太低了，你知道你那發小的媳婦許老闆通過咱們平臺光賣絲襪、女士內衣半年來賺了多少麼？”
魏翔的確很久沒和自己那幫朋友聯繫了，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過億！”
李昌痛心疾首的說道：“哥看着眼饞啊。”
看到這副表情，魏翔已經明白了，現在就算是九頭牛也絕不可能把李昌拉回來。
“那……我就不參與了，《媽閣是座城》馬上就要進入拍攝尾聲，戲拍完了還要去排期、去各地宣傳。”魏翔還沒等說完，李昌急切的一把抓住了魏翔的手：“翔子，你現在開始和哥隔着心了。”
李昌怎麼可能放開魏翔這棵搖錢樹，萬一因爲這件事倆人分崩離析，他等於自斷一臂。
魏翔稍微整理了一下措詞，等李昌的情緒稍微穩定穩定說道：“老闆，我清楚，沒有你，就沒有我魏翔的今天。可即便如此，有些話我也得說！”
“我的夢想是希望成爲一個藝人，希望靠自己的作品說話，而不是產品。我更願意做的事，是和觀衆解釋作品的含義，並非拿着產品說明告訴所有人這東西的用途，我沒這個耐心。”
“我喜歡聚光燈，喜歡聽到掌聲，拍段視頻、網絡帶貨的最終目的都是能耐突破圈層壁壘，踏入到另外一個世界裡，現在，我做到了。”
“您覺着我這麼辛苦才做到的事情，可能放棄麼？”
李昌又不傻，他怎麼會聽不明白！
“如果您願意，我會扛着整間公司繼續前行，公司的所有藝人依然會是整個短視頻、主播行業裡最閃耀的頂流，您要是不願意了，想去掙更多的錢也沒關係。咱們的情誼不變，我與公司的關係不變，如果發生了什麼的時候，我依然願意回來坐鎮，衝在最前面。”
“只是，我不想參與公司與供應鏈有關的任何事。”
“我還有事。”
魏翔說完這番話轉身就走，這一秒，李昌卻發現自己已經留不住眼前人了。
當公司內只剩下胡姐、李昌兩人時，胡姐問了一嘴：“怎麼辦？”
“涼拌。”
李昌能說什麼？
他和魏翔並沒有簽署藝人合約，限制對方的就是一份工作合同，即便是手裡捏着魏翔的藝人合約，你敢把人家怎麼樣？那可是能讓警察站崗，讓軍車幫着劇組開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