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不害怕打擊的,一兩次的打擊誰都能重新站起來,甚至還會有心大的將這當成生活中的調味劑。人怕的是接連不斷的打擊,一記又一記不斷打在臉上時,擊潰的根本不是肉體,而是你重新站起來的信念和決心。
……
醫院走廊裡,程橙在牆角的位置蹲着,她的助力和家裡阿姨站在兩側,當魏翔風塵僕僕的趕來,看到的都不太像是一個人,如同瞧見了一個遊蕩在天地間的靈魂。
她雙眼迷離的蹲在原地一動不動;
她任憑助理在不斷請示公司接下來的運營步驟不言不語;
她聽着家裡阿姨詢問該如何給柳老師料理後事彷彿什麼也沒聽見。
那時候,這一樁樁一件件事宛如整個世界不斷疊加在其身上的大山,一座又一座,非要把你壓垮不可。
“程橙。”
魏翔走了過去,在小助理和家裡阿姨中間穿梭而過,蹲在自己女人身側時,這個女人都沒有感覺到身旁多了一個人,直到他伸手觸碰了對方的肩膀。
那一秒,程橙宛如大夢初醒,木訥的轉過頭看見魏翔那張臉才緩緩聚焦,緊接着,摟住了對方的脖子撲進了他的懷裡。
哭。
不說一句話的哭聲響徹整間醫院,她好似被人拋棄的嬰兒,而魏翔,成了裝着嬰兒的搖籃。
“翔哥。”
小助理跟終於等到了主心骨一樣想要開口詢問,不料,魏翔卻伸手打斷了她。
他知道這小助理要問什麼,可是在這一刻,魏翔的眼裡只有程橙,任何事情都沒有這個女人的情緒重要。所以,哪怕現在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也要先讓她哭出來,等哭完再說。
程橙終於哭累了,當她用手背抹着臉上的淚水,原本爲了比賽而準備的妝容全都花成了一團,兩個腫眼泡是那麼明顯。
“我,沒有媽媽了。”
魏翔沒說話,再次將這個女人摟在懷中,這一次,他用力拖着對方的腰肢將其托起說道:“你有,只不過她在用外一種方式陪伴着你,更何況,你還有我,對麼。”
程橙終於稍微穩定下來了一些,那一刻,魏翔終於找到了處理事情的時間,先將家裡的阿姨叫了過來:“柳阿姨的後事怎麼樣了?”
“程橙自從家裡出事以來不是發呆就是在哭,家裡的後事什麼都沒有準備呢。”
那是肯定的,一個女孩子就算多剛強也好,遇到這種事肯定拿不出主意,不然,這個世界還要男人有什麼意義?
“阿姨,你先去和醫院把搶救柳阿姨的費用結算清楚,有了準確數字以後,給我打個電話,我把錢給你轉過去。”
家裡的阿姨拿着各種單據去了醫院的收費窗口結算,此時,魏翔纔回過神來看向了小助理:“你馬上回公司,用公司旗下的賬號發佈一條停更通知,具體事宜不要對外界透露,另外,讓所有股東安心,就說程橙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就會馬上回去主持大局。”
“好的。”
小助理也走了,當樓道里只剩下程橙和魏翔時,他才找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不過,這還沒有完。
魏翔又拿出了電話:“錢重,你去幫我聯繫火葬場和殯儀館,按照咱們樑城的規矩,守靈七天後出殯。”
他都沒給錢重說話的機會,馬上掛掉電話給自己老媽又打了過去:“媽,柳阿姨走了,我現在在醫院,你們學校那些老同事什麼的,麻煩您幫忙通知一下,都是和柳阿姨共事多年的朋友了,他們應該不會讓柳阿姨如此孤單的離開纔對。”
沒有辦過任何紅白喜事的魏翔安排起這種事情來有條不紊,這不是經驗的問題,是事不關己,他不至於慌亂。
緊接着,魏翔纔看向了再次愣住了程橙,慢悠悠伸出手握住了那隻淚痕還沒有乾的冰涼小手:“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
程橙搖了搖頭:“我不知道現在的感覺是不是難過。”
魏翔皺着眉看向了程橙,等待着她的答案。
“真的。”
程橙情緒很低落的回答道:“我只是……突然間好像失去了全世界,之前爲之奮鬥的一切都好像和我自己沒有了任何關係一樣。”
“你能懂麼?”
魏翔真沒聽懂,不過現在程橙無論在說什麼,他懂不懂的還重要麼?
“就是那種,媽媽離開時的時候我根本沒感覺到疼,只是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可在電話裡聽到你唱歌,整件事才徹底讓我相信……你的每一句歌詞,都能讓我想起和媽媽相處時的畫面,是那畫面扎我疼,如同一根針一樣,扎的我心頭在滴血。”
程橙似乎反應過來了:“是難過,是這種感覺讓我難過,難過是因爲並沒有好好陪伴她,當明白過來,一切都已經晚了。”
程橙揪了揪鼻子,她的目光在抖,這個時候應該是要哭,只是,已經沒有淚水了。
魏翔伸出手順着她的頭髮往下撫摸了幾次,安慰性的說道:“現在還不是沉浸在情緒裡的時候,還有很多事情要你處理。”
“爲什麼?”
程橙好像孩子一樣問道:“我的母親已經沒了,我爲什麼不能悲傷?”
“因爲還有很多人在看着你。”
魏翔終於說出了這個世界的殘酷:“你要只是個普通人,你可以隨意悲傷,關上房門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可你不是,你有一家公司,有很多人等着吃飯;你是網紅,在這種時候得到的不全是憐憫,還有無數人等着你出醜。”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你最虛弱的時候,你每一個對手都在準備着,在你最虛弱的時候擊敗你……”
程橙無所謂的搖了搖頭:“你沒懂,我剛纔已經說了,媽媽離開的時候,全世界就只剩下了我自己,你說的那些,都已經和我沒有關係了。”
這一秒,魏翔才聽懂了這種悲傷!
這是不疼,是一種放棄,一種愛誰誰的自我保護,好似一隻受傷的兔子,現在她指向把自己縮進洞裡,外面哪怕天塌地陷也無所謂了。
“那你剛剛纔有了百萬粉絲的短視頻賬號……”
“不要了。”
“那你的公司……”
“不要了。”
“你……”
“我只想休息一下,就靠在你的肩膀上,可以麼?”
魏翔緩緩伸出了手,攬過程橙的肩頭,讓她疲憊的身軀有個依靠,隨即,在安靜的醫院裡,看向了窗外,說了一句:“可以。”
他,作爲一個男人,就應該在自己女人需要依靠的時候站出來,既然你不想,那就由我來面對,哪怕去面對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