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學會打人了你!趕緊給小藝道歉!”
三個大人坐成一排,臉色都不好看,若不是樑四安死命兒掐着陳秀梅的腰,她怕是要撲過去,狠狠揍女兒一頓。
“孩子還小,有事兒好好說。”
樑四安兩口子,若說陳秀梅是那個唱白臉的,他就是那個習慣唱紅臉的存在。
“還小?十八歲的大姑娘了,還小?小藝才十六,甩了這討債的十條街!還讓我好好說?好好說有人聽嗎?看她能成啥樣兒了!都會打人了嘿!還好好說?我看她這樣都是你給慣的!”
陳秀梅非常不好意思,一邊罵女兒,一邊心虛地看李鳳霞。
李鳳霞看着孫女胳膊上一道道的紅痕,臉繃得緊緊的,任由她罵,完全沒有幫腔的意思。
明知道樑歡厲害,還總往她面前湊!被欺負了只知道委屈的掉金豆豆,典型的記吃不記打!吃虧受罪都是活該!
講真的,她是一點也不希望自家孫女和樑歡這種學習不好脾氣還暴躁的女孩子做朋友的!
“小藝,你跟奶奶說,這大半夜的,偷偷下樓幹嘛?歡歡雖然脾氣急了些,可她也不是那種喜歡隨便打人的人!你到底做了什麼事,惹得她這麼生氣?趕緊跟陳老師還有樑叔叔說清楚!這麼晚了,明天你樑叔叔還要上班呢!”
李鳳霞不是不講理的人,雖然她不喜歡自家孫女被欺負,但她還是理智的知道,這是事出有因。
樑歡眼眶還是紅的,抱着抱枕,背對着林藝趴在沙發上,渾身都散發着仇恨光波。
林藝嘆了口氣,她知道自己今天若是當了“告密者”,和樑歡的關係絕對會降入冰點,但她還是決定把情況告訴她父母。
如今十八歲的樑歡,只是個從小沒遭過厄難,受盡了家人寵愛的大齡熊孩子,和上輩子那個思想成熟的女人,有着巨大的差距,她不會在乎星探帶來的危險,只渴望他帶來的機遇。
她也只是一個備受奶奶管束的十六歲少女,若不爭取樑歡父母的幫助,她可能沒把握防住樑歡作死。
說起來,上輩子她們的友誼,是建立在樑歡對原主的懷念之上的,這輩子她代替原主活了下來,樑歡這輩子都不可能有那種心境了,再加上兩人從小就關係不睦,若是此生註定沒法再當好朋友,她能做的,只有盡力防止樑歡走上上輩子的老路。
被捲進權色交易,就像一個工具,連身體都不屬於自己,被人毒啞了嗓子沒法繼續高歌,到最後還得揹着抑鬱症的名頭憋屈的死去。
講真的,有時候林藝甚至覺得,樑歡比自己還慘。
至少她給自己掙到了足夠的籌碼,陰差陽錯提高了自己的利用價值,從沒遇到過那些污糟事兒。
若不是最後一切真相被揭開,她恐怕還繼續滋潤地活在謊言裡。
“我發現歡歡姐很可能被人騙了,這纔下來找她。但她一門兒心思只想去港島當明星,連那人是人是鬼都不清楚,就想偷偷收拾包袱想跟他走。”
“哦?還有這種事?歡歡,你怎麼也不跟爸爸商量商量?”
樑四安脾氣一向好,可只要涉及到大事,樑歡還是最怕她爸爸。
“爸爸……我本來準備明天跟你說的……”
“她撒謊,她明天就會跑去跟人籤合同!連合同裡的陷阱都不知道,肯定會被人騙的!”
樑歡氣得一把扔了抱枕,反過身就想發火,想了想還是坐在原地沒動。
因爲林藝好像她心裡的蛔蟲似的,說的正是她的打算。
“你別瞎說!如果籤合同我肯定會看清楚的!”
“看清楚?就怕那些字你都認識,合一塊兒你就不認識了!你連去港島務工的法律程序都不懂,就這樣直接跟人走,這麼傻乎乎的,被人騙了還要給人數錢!”
“關你屁事啊?你別在我家一直瞎說成不成?你真的好煩啊!”
一腳甩飛拖鞋,樑歡拍着沙發背站了起來,一副極力忍耐的樣子。
“別打着爲我好的旗號干涉我的人生!你懂個屁啊!我的事不要你管!你給我滾!”
林藝知道她這會兒傻白甜什麼都不懂,心底有點氣,也很快就壓下去了,倒是李鳳霞臉色越發難看。
她這人性子最是清高,自家孫女一片好心被當了驢肝肺,她反而比孫女還氣!
按她的意思,這種丫頭就不該管她,成天鬧,都是因爲日子過得太好,讓她多吃幾回虧,自然就懂事了。
李鳳霞什麼都沒說,站起來拉着孫女的胳膊就要走。
“咱回家吧!你歡歡姐的家事,小孩子就別瞎摻和了,有你樑叔叔和陳老師管着,不可能怎樣的。”
樑四安夫妻現在還是懵的。
睡覺睡一半被嚇醒,再加上剛剛林藝說的內容有點多,他們還有點回不過神,見李鳳霞生氣了要帶着孫女走,陳秀梅連忙拉着她們。
“小藝,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麼?我剛剛聽得不大明白,你若是知道什麼,可不能瞞着我啊!”
“陳老師,雖然歡歡姐可能會不高興,但我還是要說。”
“別說了!趕緊跟我回家!沒見人不待見你!給我有點眼色有點自尊!”
“李老師,求求你讓小藝把事兒說清楚!歡歡那丫頭一直瞞着我們呢!萬一出了什麼事兒可怎麼辦?小藝別生氣,我代歡歡給你道歉!”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李鳳霞雖然惱了樑歡,到底還是住了腳。
“沒事的陳老師,歡歡姐只是一時想不明白。”
“你閉嘴,趕緊給我滾!”
樑歡忍無可忍,隨手拿起遙控器衝着林藝就扔了過去,林藝脖子一歪,遙控器掉在地上摔成好幾瓣。
“老樑啊,帶着歡歡進臥室待會兒,我和小藝聊聊天。”
樑四安與妻子對了個眼神,撈小雞似的,直接把女兒扛進了臥室。
“好啦,小藝,你儘管說,把你知道的情況都說出來,我保證歡歡不會來找你鬧。”
隔壁家的孩子怎麼優秀怎麼來,自家的女兒精心培養,就像爛泥扶不上牆,有時候她也有點恨鐵不成鋼。
但她大部分時候都明白,讀書,也是個講究天賦的事兒,強求不來。
對於唯一的女兒,她是打心裡愛着的。
“哎!”
林藝掏出了那張隨手揣兜裡的紙條,遞給她。
“剛剛我撕了她一張名片,上面顯示的職位是港島一家唱片公司的星探,她就跟我打起來了。但我覺得不對勁。”
“星探?什麼東西?”
“就是發掘明星的一種人。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如果這個公司是正規與她簽約,會通過公安機關與港島出入境管理處那邊辦理手續,等到手續合法,歡歡姐才能合法入境務工。可是這個星探,什麼保證都沒有,直接就要帶人走,若是打算辦手續,是不可能這樣只帶人走的。”
“什、什麼?港島不是迴歸了嗎?都一個國家的,還要辦理那些手續?”
“陳老師,港島雖然迴歸了,可是因爲是一國兩制,政策不一樣的,和去外省不一樣!歡歡姐什麼都不知道,奔着明星夢就要跟人走,我怕她被騙了,纔想着來勸勸她。這個樑叔叔應該清楚,他們司法系統的,稍微打聽一下就能知道。去旅行都要辦手續呢,何況過去工作?什麼保證都沒有,直接帶人走,明顯就不對勁!”
想了想,林藝從茶几上摸了支圓珠筆,順手把剛剛名片上的電話號碼寫到了陳老師手心裡。
“這個就是那個星探的電話號碼和名字,我懷疑他組織偷渡,還非法招工,甚至拐賣人口也說不準。”
這都是上輩子有實錘的事兒,林藝不怕陳老師兩口子去查!
就算那孫斐斐這輩子還沒來得及幹那些壞事,反正大陸還不存在什麼星探,他在這兒開展工作,肯定有很多不合法的地方,不能傷筋斷骨,剮蹭剮蹭還是可以的。
陳老師的手一直在抖,她沒想到,女兒差點就要被這樣一個來路不明的人拐跑,而她什麼都不知道!
“陳老師,如果歡歡姐真的想要當明星,不管怎麼攔,都攔不住的,您看,要不要讓她去讀音樂學校,接受專業的音樂訓練,或者直接送她去參軍,當文藝兵?你也知道,我們家在這方面也許可以幫上忙。”
見她六神無主站在原地,一副大受打擊的樣子,林藝心道,今兒個也把樑歡得罪死了,也不怕再給她補個刀。
若是沒有上輩子,她可能不會這樣干涉一個女孩子的人生,可她敢保證,若是不干涉,樑歡一定會遭難,做起這些事兒,也就一點不虧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