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怎麼了?”
見藥老良神情慌張,久未出聲,被這故事勾起強烈好奇心的夏宇楓,忍不住出聲問道。
夏宇楓的聲音將陷入回憶的藥老拉了回來,他瞥了一眼夏宇楓,神情逐漸放鬆下來,頓了頓說道:“我們三個人剛拉了沒幾下,突然聽見持續不斷的低鳴聲從井水中傳出,與之同時,一股讓我們感覺快要窒息的恐怖威壓籠罩在全身,就在我們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情況弄得手足無措時,一直如一塊鏡子一般平靜的水面,突然像鍋裡煮沸了水,向上翻滾着。我們還來不及仔細看清楚,‘嘭’的一聲,整個人被井中噴涌而出的水擊飛了起來,人也在那一刻昏迷了過去,等我們醒來時,發現自己莫名其妙躺在這院子裡,當時我就躺在這裡。”藥老擡起腳在夏宇楓面前跺了跺。
“墨澤瑞和你們一起?”夏宇楓好奇的問道。
“嗯,四個人躺在這裡。只不過他要比我們晚一兩個小時才醒過來。”藥老點了點頭說道。
“然後呢?”夏宇楓充分發揮不恥下問的精神,繼續追問道。
“等墨澤瑞醒來後,我們問他下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一臉懼色的說,在他深入二十幾米強忍着牆壁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繼續往下走時,突然看見本來清幽的水井下面漆黑一片,接着一雙足足有足球那麼大泛着深紅色的光芒的眼睛顯現出來,就在他驚愕時,那雙眼睛猛然睜大,滲透出一股讓他渾身寒毛豎起的凜冽氣勢,緊接着,他看見四周牆壁似乎開始扭曲了起來,隨着一道低沉慎人的嘶吼聲,他直接失去了意識,什麼都不知道了。”藥老語速輕緩的說道。
眼睛?扭曲?嘶吼聲?
夏宇楓在藥老講述完畢後,腦海裡一直閃現着幾個關鍵的詞句。
如果墨澤瑞所述不虛的話,難不成井底有怪物不成?眼睛和嘶吼聲顯然只有活着的生物纔有,可什麼生物的眼睛堪比足球?按照正常的比例來判斷,這眼睛都這麼大,那身體得有多恐怖啊?可井的直徑只有一米左右,那怪物身體怎麼可能容得下?難道牆壁的扭曲,是怪物移動時造成的?或者說牆壁屬於怪物身體的一部分?
一時間,夏宇楓腦袋裡,思緒紛亂,越想越恐怖。稍稍消化掉這個故事的驚奇後,緩過來的他,身子不由得輕微一顫。
這就是所謂的正事?他們是想讓自己進去?
虧他還問自己害怕不?尼瑪,入虛境後期的墨澤瑞他們都沒能成功,讓自己這個入虛境中期的人去送死嗎?明知是死,你說我怕不怕?
送死。想到這個詞,夏宇楓似乎一下子全明白了。
原來這幫人根本就不是在真心救自己,只是換一種對他們更有價值的死法讓自己去死。
也對,自己算個什麼東西,憑什麼讓這幫牛-逼哄哄的人甚至一號首長高看?因爲自己長得帥,天賦好?去你妹。
說到底,還不是覺得讓自己揹負着兇殺幾十條人命的罪名被便宜槍斃,還不如將有點能力的自己作爲免費棋子,推進那個讓他們好奇又害怕的神秘-洞府去賭一把?
如果自己在裡面不幸死了,人家也許會哀嘆一句,但哀嘆也絕對不是爲該死的自己,而是可惜這個機會。
如果自己走他媽的狗屎運,命賤沒死成,又或者再加上上輩子積了點陰德,好死不死的還就真的替他們揭開了某些他們很想知道的秘密,那麼他們就算徹底賺大發了,因爲,零投入嘛。
可是,即便自己明白了又如何?
拒絕,或許偷偷的滾犢子?呵呵,能滾哪去?人家這顯然是計劃好了的,自己要是敢給他們上眼藥,這三個入虛境後期的人,估計也不會介意以大欺小。自己也不用挨槍子了,等着挨掌吐血致死吧。
一念及此,神情頹敗的夏宇楓擡起頭,看着那個先前覺得慈眉善目,如今看來虛僞陰損的老頭,聲音乾澀疲憊的說道:“準備讓我什麼時候去?”
以往在開口說話時,他都會加上‘藥老’這是交談起碼應有的尊敬。然後他說這句話時,直接省略了這個稱呼。他真心是心涼了,人家不僅不把自己當回事,而且還絞盡腦汁的來利於自己這個對他們感恩戴德到就差沒上刀山下火海的笨蛋。
作爲一個被人隨意玩弄的笨蛋,不能指望任何?唯一能堅守的便是不卑賤,至少不要讓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藥老淡淡道:“兩個月後。這兩個月裡,你就跟着我在這好好修煉精神力吧。至於,最後你能到達一個什麼樣的高度,就看你自己的了。”
“好,我知道。那先回去了,明天早上再過來。”夏宇楓站起身,對藥老說完,招呼一直趴在地上不動聲色的白虎,徑直離去。
好半響過後,感覺夏宇楓已經徹底離開這區域後,‘吱啊’一聲,房門突然被推開。
一位黃袍加身,光禿禿的腦袋下,掛着一串長佛珠,體形微胖的和尚,大搖大擺的走了出來。
“阿彌陀佛,他似乎有情緒啊?”和尚袍子一撩,一屁股坐在夏宇楓剛坐過的石凳上,嘆息道。
“這是他的命。”藥老一邊給和尚沏茶,一邊回答道。
“你難道不覺得可惜麼?”和尚花白的眉毛一挑,意味深長的看着藥老說道。
藥老,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替和尚面前的杯子沏滿茶水,放下茶壺後,擡起頭看着和尚道:“一個不出幾年,定能步入幾百年來都沒人突破的洞虛境的年輕人,說不可惜是假的。不光是我這樣想,你軒轅劍和墨澤瑞想必也一樣,但是能怎麼辦呢?”
藥老伸出手示意和尚飲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說道:“三月份,在這我跟他見過一面,當時我給了他一份我們家族的秘方,作爲條件,讓他答應我一個請求。本來我想着等他晉升洞虛境再找他,就他這修煉速度,想必也就一兩年的事,這點時間我能等。但是沒想到,會發生這些事,更沒想到,一直不動聲色的你們,會出手這麼迅速。唉,要是能再等個一兩年該多好啊!”
和尚對藥老搖頭嘆氣的模樣,手轉動着一串褐色的佛珠笑了笑,說道:“你我都知道,這事,有多難,即便是洞虛境,成功的希望也是非常的渺小。老墨當時在我和軒轅老兒的內勁輔助下,實際也跟洞虛境差不離多少。可是,那樣的他,卻也僅僅比我們深入了三米,到達二十一米左右的位置。我們用繩索捆綁石頭觸摸到所謂的底部,足足有二十四米多,這還差三米多。更何況,這二十四米深,到底是井真實的深度,還是說,這只是石塊觸摸到那怪物頭部的深度?這誰又知道?”
藥老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和尚瞥了一眼藥老,端起那杯已經涼卻有一會兒的茶杯,一飲而盡,繼續轉動着佛珠,說道:“我和老墨軒轅老頭今年有望突破洞虛境,一旦突破了,我們都勢必一定要去再試一次的。但在這之前,我們必須多掌握一些情況,比如那怪物到底是什麼存在,我們是如何從那洞中莫名其妙躺在這裡的等等。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一直懷疑,我們躺在這裡是人爲的。試想,從這到那瀑布有多遠?就算走直線的話,也得有十幾里路遠吧?更何況,我們當時並不是在瀑布上,而是處於一道只夠一個人側身進入的窄門裡面的洞中。如果說我們是被炸飛,落在這裡的,瀑布上方我們檢查了多少遍?你也用精神力探視過,根本就沒有什麼缺口。這種種莫名其妙,也唯有人爲可以解釋了。”
“如果我們這次再失敗,怕是今生都沒機會解開這個秘密了。所以我們得做最萬全的準備,讓夏宇楓去探探路,是最好的選擇。他已經有了入虛境中期的實力,這兩個月,你傳授他精神力,說不定這個妖孽,在修煉精神力的輔助下,晉升入虛境後期。如果是這樣,那麼他必將帶給我們更多有用的訊息,我們的成功率也會提高很多。反正,他這條命也是我們給救的,死了,就當撇清了吧。”
藥老聽和尚把話說完,並沒有繼續接話,而是自顧的泡起了茶。
他的沉默,究竟是在細嚼慢嚥和尚剛剛那番話,還是在感傷夏宇楓這悲催的命運,沒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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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藥老的居所,回到住所後,夏宇楓用火機點燃了幾根蠟燭,坐在木桌前,沉悶的吞雲吐霧。
此時的他,心境已然出現了巨大的變化。對於人性,對於社會,對於現實以及對於所爲的權利,他有了更爲透徹的感受。
把郭妮出事後發現的一系列的事,在腦海中通通過了一遍後,很多原先不理解,弄不懂的事突然清晰了起來。原來從那張紙條開始,到懷仁和尚,軒轅擎天以及那個帥氣男的相繼出現解圍,都是這個圈套的一部分,自己一直傻傻的被人牽着鼻子走。
想到這裡,夏宇楓腦海中突然產生了一個大膽可怕的想法-----郭妮出事會不會也是這個圈套的一部分?
一念及此。夏宇楓的眼神突然陰寒凌厲了許多許多。
他雙眼微眯,一道寒光乍泄而出,咬牙切齒道:“這次我若死不了,該還的帳,你們一個也別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