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不清楚爲什麼,你遇見過千百個人,而他們只不過是匆匆過客。接着你就邂逅了那麼一個人,改變了你的生命,永遠。
——《愛情與靈藥》
陸君顏低着頭,一言不發地坐在那裡。在這種情況下,她實在不知道應該回復她什麼。其實溫如玉說再多又有什麼用呢,她必須遵守和溫良儼的約定。
“我爸爸那邊……他脾氣太倔,即便心裡認可你了,嘴上也不會鬆口。”溫如玉終是忍不住搖了搖頭,“其實我本來是想勸勸你的,現在看到你了我覺得我也不用再多說什麼了。你雖然看着文文靜靜的,其實脾氣也挺犟。”
“咳。”陸清媛適時地假咳了一聲,她擡頭看着溫如玉,笑道:“如玉姐。他們的事情就不用我們操心了,我相信公子會處理好的。”
溫如玉這才道出了自己的憂慮:“我不是擔心阿衍處理不好,我是怕時間久了他會怨恨顏顏。阿衍的性格再好,在這件事情上他也不會再和往常一樣地包容你,我想你知道的。”
“我知道……”陸君顏不是沒有見過溫衍生氣,但他越是生氣,就越是隱忍。上回他來公寓的那一次,就已經露出了幾分端倪。所以她以爲,她已經失去他了。
即便再怎麼不捨,她也終究要與他分離的。事到如今,她怎麼還敢抱有期待呢……
“所以你得答應我,別對他太壞了。給他一個機會,也是給你自己一個機會,懂嗎?”溫如玉語重心長地對着陸君顏說道,她柳眉緊蹙着,似乎是對他們的事情操碎了心,“這樣,我跟你保證我爸爸不會動你。”
陸君顏一時半會兒不太好接受,對此仍是有幾分躊躇:“可是,我答應過上校先生。”
“你這孩子怎麼認死理了呢,有我和二叔二嬸在呢。”溫如玉一下就急了,“要不到時候你後悔都來不及。”
“……”陸君顏頓時愣住了,她承認她是個很講原則的人,容易鑽牛角尖。但這件事情是她和溫良儼定下的約定,她不敢出爾反爾。
但溫如玉的循循勸誘,對她來說無疑是有着巨大的吸引力的。
“我們吃飯吧,最近減肥減得我快餓死了。”見氣氛有些古怪,陸清媛連忙招呼着她們吃飯,恰到好處地轉移了話題。
“你怎麼也學別的新娘減肥啊?你這瘦得要命了都。”溫如玉瞥了陸清媛一眼,對她的行爲很是納悶。
陸君顏也上下打量了陸清媛,不解道:“試婚紗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畢竟陸清媛的身材一直都不錯,絕不可能要到減肥的地步。
“別提了,心寬體胖說的就是我。我前一陣子的樣子你們是沒看到啊,虧得我拼命減肥纔算是恢復了原來的身材。不行,我今天也不能吃太多。”陸清媛一邊舉起筷子夾菜,一邊碎碎念地說着。
因爲有陸清媛在,現場的氣氛被調節得很好。溫如玉偶爾提起溫衍,也被陸清媛三兩句話地就帶了過去。但陸君顏心裡知道,溫如玉說得對,如果她還是現在這個態度,那麼她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我先走
了,大齊還等着我呢。”溫如玉離開之前特意拍了拍陸君顏的肩膀,彷彿對她給予了厚望似的,“該說的我都說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陸君顏只得點了點頭,默默目送着溫如玉離開。她原本已經下定了決心,現在聽溫如玉這麼一說,她再次被動搖了。
既然溫如玉都這麼答應她了,那麼她到底是在害怕什麼呢?當初她時刻提醒着自己不要淪陷,最後卻還是輸給了溫衍。命運的齒輪兜兜轉轉,好似又回到了原點。是再一次地與溫衍攜手,還是徹底與他分離?前方的路尚不明晰,陸君顏陷入了深深的憂慮之中。
或許她懼怕的一直都不是溫良儼,而是她的心魔。
好在現在離陸清媛和秦紹之的婚禮還有一個禮拜,她還有足夠的思考時間。
“我們也走吧,好久沒有跟你一起逛街了。”陸清媛也站了起來,不由分說地拉着陸君顏往外走去。
陸清媛強烈的購物慾望促使她帶着陸君顏到了溫湖廣場,這裡集服裝、娛樂、飲食與一體,且走的都是高端路線。而最重要的是,溫湖廣場屬於溫氏集團旗下。
因此,陸君顏陪着陸清媛到處逛的時候,心裡不是不擔心的。
“還記得你之前和我說的小和尚摘蘋果的故事嗎?”陸清媛正挑選着時裝,她狀似漫不經心地對陸君顏說道:“那山洪就好比是你現在內心的恐懼,既然你過不了河,那不如就直接取下河邊那棵蘋果樹上的蘋果。”
(從前有一位老和尚,他身邊聚攏着一幫虔誠的弟子。有這麼一天,他囑咐弟子每人去南山打一擔柴回來。弟子們匆匆行至離山不遠的河邊,只見洪水從山上奔瀉而下,無論如何也休想渡河打柴了。無功而返,弟子們都有些垂頭喪氣。唯獨一個小和尚與師傅坦然相對。師傅問其故,小和尚從懷中掏出一個蘋果,遞給師傅說,過不了河,打不了柴,見河邊有棵蘋果樹,我就順手把樹上唯一的一個蘋果摘來了。後來,這位小和尚成了師傅的衣鉢傳人。)
“你的意思是,溫衍就是那棵蘋果樹上的蘋果,要拿到它根本無需過河?”陸君顏定了定神,有些驚訝陸清媛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在開導她,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被她點化。
可她不得不承認,陸清媛說得很對。
“正解。”陸清媛滿意地點了點頭,伸手拿起了衣架上的幾件衣服遞給陸君顏,“那麼,這些就由你來買單了。”
陸君顏無奈地接過了這些衣服,“敢情你的一句話值這麼多錢。”要知道這都是名牌時裝,她覺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你可是未來的女主人,還在乎這點小錢?”陸清媛回頭看了陸君顏一眼,柳眉微挑。
“得,我去買單還不行嗎?”陸君顏自覺地抱着衣服到了櫃檯前面,話雖那麼說,但她刷卡的時候卻是痛快極了。
然而等陸君顏出來的時候,卻沒有看到陸清媛的蹤影。她只得出去轉了一圈,商場里人多,她怕被人認出來,不得不戴上了墨鏡。
穿過高高矮矮的人羣,看了
臨近的幾家服裝店,都沒有發現陸清媛。
陸君顏只得撥打了她的電話,然而電話那頭只傳來了冰冷而又機械的女聲,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她:“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一個人站在人潮涌動的商場,陸君顏有些茫然得不知所措了起來。她手裡還提着陸清媛剛剛選的幾件衣服,此刻它們的主人卻不在她身邊。
按理說陸清媛不會這樣丟下她的,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陸君顏又回到了剛纔的那家服裝店,她坐在店裡的歐式長沙發上,不死心地繼續給陸清媛打電話。
“在等人嗎?”忽然有一道男聲從她的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使得陸君顏下意識地轉過了頭去。
只見溫衍正朝着她緩緩走來,他穿着一身復古的藍黑色手工西裝,胸前彆着一枚精緻的胸章,就彷彿是從畫裡走出的歐洲貴族一般,美好得讓人不敢輕易觸碰。
“你……怎麼會在這裡?”陸君顏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溫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今天她聽人提及了溫衍太多次,忽然看到他本人在她面前出現,陸君顏又怎麼會不驚訝。
“來解救你。”溫衍衝陸君顏笑了笑,直接拿起了她放在沙發上的衣服遞給了服務員,“這些是秦太太的衣服,送到秦家的莊園裡拿給管家就行。另外,把各個品牌當季的衣服,一個款式一件,一併送過去。”
看着溫衍的音容笑貌,陸君顏覺得自己像是剛從一個冗長的夢境中醒來一樣,一切都沒有改變過。她和溫衍,還是原來的樣子。
她不自覺地跟着笑了出來,調笑道:“你是不是有什麼把柄落在清媛手裡了?送這麼多衣服給她。”
“除了你,我還有別的弱點嗎?”溫衍轉身走向了陸君顏,他在她面前站定,正色道:“我可是還在生氣,別以爲笑一笑就沒事了。”
陸君顏不知道溫衍在打什麼主意,但她能肯定陸清媛出賣了她。這會兒聽溫衍這麼一說,她有些不大自在地偏過了頭去,也算是回過了神來。
在她和溫衍最美好的那段時光裡,現實毫不客氣地打了她一個巴掌。至此,她避他不及,她惶惶不可終日。而他也從氣惱、痛心和失望中清醒了過來,再次站在陸君顏面前的這個溫衍,似乎和之前都不大一樣了。
若不是今天陸清媛的一番話,她大概會再糾結上好久。命運跟他們開了個玩笑,以後會如何,她無從得知。可那麼多人都在告訴她一個道理,那就是珍惜眼前人。
溫衍好整以暇地盯着陸君顏看,倒是一點兒也不着急,任由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店裡的店員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都不見了,偌大的服裝店裡就只剩下了他們。
過了半晌,陸君顏才擡起頭來對上了溫衍的眼睛,“不能笑,也不能說對不起,你讓我怎麼辦?”
既然逃脫不開這個人,那麼不如就順從了自己的心吧。夢想和現實,有時候就只是一念之間的差距。但只要她還活着,未來就會有一萬種可能。
她不能……再這麼懦弱下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