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擦肩而過的背影

這個“緊緊”的擁抱持續了很久,依舊沒有停下,最後,還是李秋用蠻力把掛在自己身上的閔先藝“扒”了下來,以前閔先藝因爲發育比他早,當時還比他高上一點,如今,李秋已經是輕輕一拎,就把她制服了。

“先藝,那傻乎乎的勁,還是沒改變啊。”把閔先藝“扒”下來後,李秋很隨意地拍了拍閔先藝的肩膀,細心爲她整理了一下因爲剛纔擁抱而紛亂的衣領。

“纔不是呢,我只有在哥哥面前纔會傻乎乎的,在那些後輩面前,我可是很有威望的。”

“是嗎?”

“那當然,那些後輩,一半是我調教出來的。”閔先藝似乎很得意,握了握拳頭,向李秋宣告自己的威武。

“行了,傻乎乎的,還充什麼胖子,對了,你們來這個學校幹什麼,這個學校是初中啊。”在這裡遇到閔先藝,李秋還是很驚訝,他本來打算過幾天到閔先藝家看望閔爺爺、奶奶,順便看下她。

“對了,今天是練習生的聚會,待會我也要去啊,哥哥,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我,那就不用了,我又還不是練習生,去湊合什麼。”

“哦,那……”

“我在學校裡等你,這是我的手機號碼,等你忙完了,就找我吧,很久沒見閔爺爺了,有點想念他了。”

聽李秋提起自己爺爺,閔先藝立即垂下了頭,臉頰對着的地面上,幾滴晶瑩剔透的水珠,在這凌冽的寒風中,摔成無數顆小顆粒,“爺爺,他……去世了……”

“閔爺爺……”前一刻笑容還掛在李秋臉上,這一刻,卻已經消失無蹤了,仰起頭,望着那一點都刺眼,洋溢着溫暖氣息的太陽,重新笑了出來,把閔先藝的身子拉過,靠在自己肩膀上,指着天上,“沒關係,先藝,我們堅強一點,你看那太陽,像不像爺爺?暖暖的。”

“嗯……像!爺爺摸着我的時候,也是暖暖的。”擡起頭,閔先藝的眼淚雖然依舊還在滑落,但卻不再溢出更多……

“先藝,知道嗎,我在日本,也認識了一個很好很好的爺爺,他也是我的老師,他對於我,就像是閔爺爺對於你一般,一年前,他也去世了,他的去世,讓我明白了,什麼叫珍惜,所以,先藝,我們一起珍惜身旁的人吧。”擡起頭吧,我們都能止住淚水,迎着陽光,一步一步向前走的。

“嗯!哥哥,謝謝你……”雖然已經得到過很多朋友,很多老師的安慰,她也從爺爺的去世中走了出來,但今天,這個差不多三年沒見面的哥哥的勸慰,依舊讓她很暖心,珍惜嗎?“哥哥,我也想珍惜你……”

“嗯,傻妹妹,我也會珍惜你的!”

……

最終,閔先藝還是先去參加練習生聚會了,李秋把圍巾裹好,繼續沿着校園裡,那熟悉的道路,一步一步,追憶……

“嗯?這株鳶尾花……”一株已經掉光了花葉的藍色鳶尾花,傲立寒風之中……

這個花圃,是去教學樓必經之路,以前,偶然的一次,李秋髮現了,這個花圃裡,竟然栽種了一株藍色鳶尾花,一向喜歡這種花的他,每天早上來的時候,總是喜歡照顧一下,如今再來,這株鳶尾花,依舊還在,只是,它附近的雜草和殘葉,都被清理過一遍,而且看痕跡,還是剛剛不久之前的事情,“還有人也喜歡這花嗎?你好,好久不見,藍色鳶尾花……”

走過花圃,李秋這時候,卻沒有直接去到自己教室,而是繞過了教學樓,來到背後,曾經一直很喜歡望着的那堵灰色的牆壁……

這堵灰色的牆,牆角處,還有一些耐住寒冷的雜草頑強的生長着,牆壁上,曾經蔓延着整面牆的爬山虎,那枯萎的痕跡,在這寒風中,依舊清晰可見。走到曾經教室的窗戶,似乎,有一個身影,剛剛走出教室門口,模模糊糊的,看得並不是很清晰,但,一眼看過去,卻是如此的動人……

那是一道什麼樣的背影呢?似曾熟悉,卻又有點陌生;絲絲長髮,隨着寒風的腳步飄蕩;這背影纖細,固執,還有一些悲傷氣息,甚至,帶了一點點憤怒,不甘心?或是不願意,一個背影,竟然蘊含了如此多複雜的情緒?

李秋側着腦袋望了那道背影,很久,直到它消失在轉角處,纔回過神,繼續沿着這面牆徐徐走過這棟大樓的背部,再次進入這間教室,李秋髮覺,這間教室,他所擁有的回憶,竟然只有一個人——和曾經的自己一般,那個冷冰冰的,自己的同桌,學習超爛的,鄭秀妍。

最角落的位置,似乎還響着當初她那尷尬的聲音,那是他第一次見這個女孩子臉紅的樣子,很清透,就像還青澀的蘋果,忽然之間就透出一抹粉紅一般,成熟了,當時的他,似乎也感覺到了一絲尷尬。

……

“能不能,讓一下,我要去洗手間……”

……

最角落的那個位置,似乎還有這麼一個女孩子,在這裡躺着,每天早上,到學校的時候,都會說上一句,雖然沒有夾雜着任何情緒,卻讓他感到很溫暖的一句。

……

“來了?”

……

最角落的位置,李秋坐下,似乎還感覺到,一股,殘留下來的溫熱,不,確實是還有一股,還未消散的溫熱……

望向窗外,那清晰可見的爬山虎蔓延的痕跡,似乎還回響着那麼一句話。

……

“前天發現牆角處長起了爬山虎,在這裡一年,我都不知道這牆底,還會長爬山虎……”

“你以前不是說過嗎?這圍牆圍的,到底是什麼?”

“它把我圍住了……”

……

直到把椅子那未消散的溫熱重新點燃,李秋才從記憶中回神過來,從灰色的牆體轉回眼神,站起身,拖着一道背影,走出了教室,向着最熟悉的,校園的一角,有着幾張長椅的花圃走去……

一個轉角,轉過去,就是那個花圃,李秋還未轉身,一個身影就轉了過來,沒有看到李秋,一轉眼,就和李秋擦身而過,那一瞬間,寒風抑止,花草停止發抖,冰涼的氣息把李秋那由於長居山林而散發出的,充滿着溫暖的氣息掩蓋住;匆匆而過的身影,沒有任何停駐,匆匆而過,讓他有一種掉入冰窟的感覺;一股很熟悉的感覺,真的很熟悉的感覺,敲打着他的心房,只是等他回過神,那身影已經走遠,只留以下一道、和剛纔在教學樓後面看到的一般,那複雜的白色的魅影,給予李秋一些想象……

和他擦身而過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李秋還停駐在原地,耳畔的寒風又開始呼嘯,花草又開始瑟瑟發抖……

若干年前,在一片風雪連天,或者百花爭豔裡,誰曾遇到過這樣的一個女孩子,當時她躺在椅子上,長長的頭髮掩着臉頰,看不清相貌;或者兩手託着書本,遮着溫暖的陽光,後腦勺那直直的長髮垂下來任風肆意搖擺,好像是慵懶的睡着,又或者只是靜靜的眯着眼一會,然後再繼續看書……

若干年後,當我們再次相遇,我們卻互相不知……

而李秋,也只是望着那道背影,詢問着自己,這,或許是自己熟悉的人,又或者,只是一個過客而已,挽了挽蒙着下顎的圍巾,李秋轉過身,背對着那道身影的方向,走進這校園一角的花圃……

長椅旁那朵藍色鳶尾花的花枝,同樣,被照顧過,那乾乾淨淨的土壤,枯瘦的花枝,有了一份期盼,期盼寒冬過後,或許有一個美好的春天……

“這,或許是這個學校,最後一個留念的地方……”蹲下身子,望着這株只剩下枝幹的鳶尾花,李秋心裡,卻沒有任何想法,空蕩蕩的,亦如頭頂,那空蕩蕩的天空,只是,或許,還有,寒冬裡,一輪,很溫暖的太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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