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笑道,“難道你認爲,我白天所做的一切只是爲了想在鏡頭前給觀衆做一場戲?”
老花眼神中的疑慮一閃而過,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秦陽知道他在想什麼,“姜天星雖然一向都跟我在工作上不和,但是在這種特殊的階段,我也完全沒有落井下石的必要。他好或者不好,其實對於我來講都沒有太大的關係,不過,我希望至少在這三天裡面,他的狀態是好的。因爲這不僅僅是他一個人、或者是我一個人的事情,而是我們整個團隊的力量。能不能看到日月同照,能不能看到極光,不是我個人的意願,而是整個電視機前的觀衆們,他們全部都無比渴望的結果。”
老花猶豫了一陣,終於問出了那個沉積許久的問題,“秦陽哥……你、你有沒想過……假如你很恨一個人的時候,會不會……有想要殺掉那個人的衝動?”
秦陽微微吃驚了一下,很快便回道,“我不會。”
老花追問,“可是,如果那個人真的很讓你惱火,一次又一次地在你的道路上形成阻礙,讓你的人生之路變得愈發黑暗,這樣……你都不會有一些很黑暗的想法嗎?”
秦陽笑道,“我可是有家室的人,要是我真的犯了法,那我愛的人該怎麼辦?再說了,如果從一開始暴力就能夠解決問題的話,那你認爲,這個世界應該是混亂的,還是應該和平的?”
老花低頭不語。
秦陽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早了,回去睡吧。”
老花向着帳篷的方向緩緩走去,臨走之前,又再次問了秦陽一個問題,“秦陽哥,我想知道,你做這個節目的意義到底是爲了什麼?究竟‘超級男子漢’這五個字在你心目中,是個怎樣的定義呢?”
秦陽目光沉靜地望着他,輕笑道,“你今晚不想睡了是不是?”
“跟我講一講吧,講完這個,我立刻就去睡覺。”
秦陽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認爲呢?在你心中,你又是怎樣理解這五個字的?”
老花毫不猶豫地回答,“當然是能打、能挨、能承受了!”
“你說的這種並不是男人,這種是莽人。”秦陽否定道。
“那……還要身體強壯,走路不娘!遇到不公平的事情時候,能夠挺身而出、仗義相救,不管在誰的面前都永遠是一副爺們的姿態!”
“這也不是男人,這種叫做粗人。”
“那……”老花實在是想不出了。
秦陽笑了笑,看着老花茫茫然的樣子,回答道,“我認爲的男人,並不是只需要靠蠻力征天下的人,而是,他身上即便有着這股蠻力,但也完全能夠收放自如,不僅僅只是憑藉外力去贏他人,更是憑着自己的心去征服他人的心。如果他只靠自己的雙手就打贏了一個人,那對方可能會打心底裡不服;如果他能靠自己的口舌去說服一個人,那第二天那個人也還是會回來繼續挑釁;但是,如果能讓對方心服口服,心甘誠悅地佩服這個人,這個人才算得上是一個成功的男人。”
老花問,“那你認爲自己現在算成功嗎?”
秦陽說,“算成功了一半吧。因爲我現在不確定,到底他目前有沒有被我成功的說服。”
老花的神色漸顯憂慮,在深夜的暗色籠罩下,那張臉孔愈發清冷而悲傷。
“我去睡了。”
“別走。”
秦陽拉住了老花的手臂,“你快看那邊。”
老花順着秦陽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天空的一角,隱隱的光線慢慢跳躍出來,日與月的輪廓漸漸清晰,順着各自不同的兩側軌道,正在形成一道清奇的風景。
“快!快去開機器!把那個傢伙給叫醒,這種情況一年內只會發生一次,讓那小子也起來看看,別到時候說我故意不叫醒他,免得日後再拿這事出來發通告罵我。”
老花驚喜地望着天邊越來越明亮的光束,興奮的一陣小跑,一把掀開帳篷裡姜天星的被子,在他耳邊大喊,“喂,不要再睡了,極光出來了!日月同升了!快點出去看啊!”
姜天星被他從睡夢中這樣突然間叫醒,衣服都沒來得及穿,直接裹着自己的毯子就跑了出來。只見日與月已經在夜空中同時升到了最高點,在它們的正中央,一道極絢極美的光束正好將日月一分兩半,如同一面熠熠生輝的鏡子,不分伯仲地愛着它們的兩個孩子。
秦陽碰了碰身邊的老花,提醒道,“這種場景只會維持五分鐘,快,趁現在光束還沒徹底消失之前,趕緊許個願。”
老花滿目虔誠地雙手合十,“我希望……”
姜天星一把將他合十的雙手給打了下來,“哪有你這麼許願的?都說許願是不能夠說出來的,說了就不靈驗了。”
老花乖乖地閉了嘴,“好,那我悄悄的。”
三個大老爺們在極光之下異常真摯地各自許了願,睜眼擡頭的那一刻,剛好尾巴上的最後一點光束在慢慢消失。
姜天星望着天邊殘留的半點極光,一邊抹着眼角的淚水,一邊忍不住動情地感慨道,“我好想找個人抱一下啊。”
他一回頭,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秦陽跟老花兩個人已經抱在了一起。
姜天星試圖不讓自己被這個小小的團體再度孤立,努力想要融合到三人之間,“那個……我也特挺感動的,加上我一個唄。”
秦陽跟老花紛紛默契地放開了手,一人一邊拍了下姜天星的肩膀,齊聲說道,“回去睡覺了,晚安。”
姜天星孤獨地裹着自己的小毛毯站在孤獨的冷風中,依舊是淚流滿面。
“Gay裡Gay氣!”
他恨恨的大聲說道。
極光的絢爛褪去的太匆忙,夜色也太黑暗,他沒有注意到,在自己親弟弟精緻的面孔上,他——老花也同樣掛着兩行悲傷的眼淚。
第二天,姜天星的感冒變得更加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