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姐姐,就你一個人在這裡嗎?”夏歐奇疑惑地眨眨眼,朝她身後看了看。
“不是還有你們嘛?”夏鷗靈故意打趣。
夏歐奇歪着腦袋想了想,剛剛他明明看到有個人在她旁邊的,難道是看錯了?最終,他還是沒有說出自己的疑惑,只是笑嘻嘻地跑到夏鷗靈身邊,“姐姐,卜皓叔叔說等會帶我們去看個好東西。”
夏鷗靈擡起頭看向卜皓,“什麼東西?”
“一個詭洞。”段辛宸走上前來,接過話道。
“鬼洞?”
卜皓從洗手間洗了手出來,一邊擦手一邊說:“不管是詭異的詭也好,還是鬼怪的鬼也好,總之那個洞你會感興趣。”
“我不感興趣。”她現在只對夏歐奇的事感興趣,什麼鬼洞,跟她無關。
“那個洞已經吞了好幾個人了,你真不打算去看看?我覺得御靈者應該會有最起碼的人道關懷。”
“別給我扣高帽子,什麼人道關懷,我現在只關心歐奇。”夏鷗靈直勾勾的看着夏歐奇,夏歐奇似乎不明白她這強烈的感情從何而來,甚至是有些害怕地往後退了點兒。
這一個小小的動作讓夏鷗靈感到很難過。
“姐姐,我好端端地在這裡,你爲什麼總覺得我好像生病了似的?”
面對夏歐奇的疑問,夏鷗靈斂住內心的真實情緒,反而安慰他,“沒有,你想多了。我只是說不想讓你去鬼洞而已,萬一有什麼危險……”
“沒關係的,卜皓叔叔會保護我。再說了,你不是答應帶我去夜遊宮玩的嗎?那個詭洞就在夜遊宮,正好我們可以順便去玩啊!”夏歐奇清楚地記得跟夏鷗靈說過的所有話,卻就是不提起自己被卜皓綁架的事。
一點認知讓夏鷗靈感到害怕,歐奇還是歐奇,只是,好像真的如易振所說……他在變化,好像是在慢慢地向獸類轉變。只是他還擁有自己的記憶就是了,但是他的情感卻越來越弱。
夏鷗靈看向段辛宸,段辛宸衝她點了點頭。
卜皓連忙說:“靈子,你要是不願意去也沒關係,只是我覺得那件事我處理起來會比較棘手,覺得交給你更合適……”
“我去。”
夏鷗靈不明白,卜皓爲什麼突然變得像救世主一樣了?如果邊瑞和湯斯達的事跟他有關,他跟他們是一夥的,他應該不會是現在這樣的表現不是麼?難道她一直誤會他了?
好像來他家這一兩天,他還的確是沒有做過什麼傷害她的事情。不管從哪一方面,都真的將她當朋友看待。
夏鷗靈甩了甩頭,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這一定是卜皓故意做出來迷惑人的!他就是想利用她,想降低她的警惕。
……
再次來到夜遊宮,看着身邊走過一個又一個穿着奇裝異服的人走過,聽着耳邊響起的一聲又一聲尖叫,夏鷗靈的心情仍舊無法開心起來。
卜皓一路直奔死亡體驗館,夏鷗靈倒覺得奇怪了,難不成他所謂的詭洞就是死亡體驗館裡的那個黃泉?
當他們來到門口時,卻發現那裡裡三層外三層地圍滿了人,有人在大吵大鬧着什麼,夏鷗靈又一次看到了她上次見到的那個負責人。
他正跟幾個遊客理論着什麼,人太多,聽不清楚。
夏鷗靈隨便抓了個人一問,才知道原來是那遊客說自己的朋友進去玩,掉進了黃泉裡,再也沒有出來,叫負責人派人去找,負責人的說辭跟上次跟夏鷗靈說的一模一樣,就是不承認黃泉可以吃人。
卜皓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夏鷗靈旁邊,在她耳邊陰森地道:“看到沒,這就是我說的詭洞,在這個死亡體驗館裡。”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的?”
“現在正門肯定是進去不了了,我帶你從後門進。這個黃泉是人工開鑿的,雖然設計上是沒問題,河水很淺,而且那翻滾效果還是假的,但我懷疑裡面有個隱秘的洞,是可以將人吸進去的。如果我們把這個地方挖開,下面說不定會有一個很大的地下室,或者下水溝什麼的,總之裡面會有很多屍體……”
卜皓說得很滲人,如果是以前的夏鷗靈肯定會覺得他這是天方夜譚,但現在的她唯一的疑惑就是卜皓爲什麼會跟她說這些,爲什麼會要來調查這個事情。
他們明明是兩個立場的人不是麼?
“靈子,你在聽嗎?”
“啊……好啊,我們從後面進去吧!”夏鷗靈說着,看了看段辛宸,這傢伙,這種關鍵時刻爲什麼不發話?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習慣了大事他做主……
段辛宸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般,微微一笑,“去看看。”
簡單地三個字,讓夏鷗靈放心了不少,不由自主地衝他會心一笑。
“你們幹嗎老是眉來眼去呀?”夏歐奇的話突然插進來,讓夏鷗靈臉一紅,又點兒無敵自動,連忙快步跟上了卜皓。
她身後,段辛宸一把將夏歐奇撈起來夾在腋下,“要我告訴你爲什麼嗎?”
夏歐奇大笑着點點頭。
“因爲我是她老公,是你姐夫。”
“騙人,我姐姐又沒有結婚。”
“你去看看她手上有沒有戴結婚戒指就知道了……”
……
沒想到卜皓竟然真的跟死亡體驗館的工作人員挺熟的,輕輕鬆鬆就將夏鷗靈一行人帶了進去,從後門進入死亡體驗館的感覺跟從前門進去完全不一樣。
夏鷗靈現在才發現,裡面的燈光效果竟然出奇地好。
從前門進去,給人的感覺是從壓抑變得輕鬆,而從後門進去是從輕鬆變得壓抑。
這其實是對死亡的一種很好的詮釋,當人們知道自己要死了的時候,最開始是恐懼不安的,但越是接近死亡,慢慢地就越顯得平靜了。死亡的最後一刻,反而會有一種解脫的輕鬆和快感。
黃泉路比較靠近後門,沒走多久他們就來到了黃泉邊上。
黃泉裡的水仍舊是如開水般滾滾而流,看得人膽戰心驚,彷彿一進去就會被衝成白骨一般。夏鷗靈用手試探了一下黃泉上面,還是有一層玻璃的。
幾個人擠在一起檢查了好幾遍,沒有看出什麼破綻。
“看來,只能走上去試試了。”卜皓說着,一隻腳踏上玻璃。
夏鷗靈想起胡斯昕被吞沒的場景,心有餘悸,連忙喊道:“等一下!”她把鼠寶從口袋裡拿出來,摸了摸它的小腦袋,“鼠寶,要麻煩你一下了。”
鼠寶回過頭,吱吱吱吱地叫着,表示同意,然後縱身一躍跳到了玻璃上。
昏暗而詭異的光線下,鼠寶飛快地在黃泉上的玻璃上跑來跑去,看起來很歡快的樣子。
夏鷗靈和卜皓都緊盯着它,夏鷗靈一方面害怕它會跟胡斯昕一樣掉下去,一方面又希望它掉下去看看下面到底是什麼。
最後,在她緊張的心情下,鼠寶又飛快地跑了回來,吱吱地叫着,似乎在說“沒什麼問題。”
卜皓疑惑地敲了敲那玻璃,“不太可能啊,明明最近出了不少失蹤案件的。”
“姐姐,鼠寶是亡靈,所以它沒有重量,所以纔沒有掉下去吧?”夏歐奇揚起頭問。
“這隻老鼠……是亡靈?”卜皓驚訝地問。“難怪不會有什麼效果!看來還是得我親自上陣了。”
“卜皓叔叔,我跟你一起去!”夏歐奇自告奉勇。
“歐奇!”夏鷗靈喝住他。夏歐奇委屈地撅了撅嘴,可憐兮兮地看着卜皓,一臉期待。
卜皓猶豫了一會兒,笑道:“可以啊!正好我也需要一個伴兒!”說着他牽着夏歐奇的手,讓他跳上玻璃。
夏鷗靈又急又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現在歐奇就像是中了卜皓的蠱咒一樣,什麼都以他的意願爲自己的意願。她知道就算她不允許他去他也還是會去的。
“既然這樣,那再多兩個人作伴應該會更好吧!”段辛宸上前一步,很自然地牽起夏鷗靈的手,夏鷗靈接收到他傳來的訊息,兩人也跳上了玻璃。
卜皓沒有說什麼,率先帶着歐奇往前走。
夏鷗靈的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緊緊盯着他們腳下。
一步……兩步……三步……
突然……
“啊!”一聲低喊,卜皓腳下一沉,果然不出所料地掉了下去,由於夏歐奇一直緊緊抓住他的手,所以他也跟着掉了下去。
夏鷗靈感覺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歐奇!”她二話不說三步並做兩步,跟着他們跳了下去……
然而……
“咚!”地一聲,接着,她整個人都摔在了地上,幸好段辛宸及時扶住了她,不然她就要摔個臉朝地了。
是的,如大家所料,夏鷗靈明明以最快的速度跟着夏歐奇他們跳下去了,但是……那玻璃卻忽然變成完整,擋住了她,她只是摔了一跤而已。
而她腳下,滾滾黃泉水依舊,卜皓和夏歐奇卻不見了蹤影。
“歐奇!”夏鷗靈急得心臟都縮緊了,她一次又一次地在他們消失的地方走來走去,甚至還用腳踢了玻璃,但就是沒有掉下去。
她不知所措地看向段辛宸:“怎麼辦怎麼辦?歐奇掉下去了!他們真的掉下去了!爲什麼我們被擋了回來?爲什麼我們不能掉下去?啊!”她狠狠地踢了一腳,恨不得拿個大鐵錘來把這玻璃給砸開了!
跟夏鷗靈不同的是,段辛宸是一個大大的行動派。他好像能看透夏鷗靈所有的心理活動一般,在夏鷗靈剛冒出要用大錘砸開玻璃的想法時,他就跳到了地上,在一旁尋找着可用的物品。
最後,他把擺放在黃泉邊上做道具的孟婆的攤子給卸掉了,桌子摔爛,四個腳拆下來,遞了兩個給夏鷗靈。
然後……兩人開始把去撬黃泉上的玻璃。
按理說,這些玻璃都是經過特殊加工製作的,跟黃泉也接合得很緊密,根本不可能被人工撬下,但是,夏鷗靈沒想到,段辛宸的力氣……竟然大到了驚人的程度。
她嘗試了幾次才找到一個小小的口子將桌腿插進去,而段辛宸卻已經毫不費力地將玻璃撬開了一點點,接着,在她目瞪口呆之下,整塊玻璃都被撬了起來。
她驚訝得張大了嘴巴:“天哪!你是什麼怪物變的?”
“傻妞,合上嘴巴,過來幫忙!”
夏鷗靈不好意思地笑着跑了過去,離開羊角村後,她的力氣就越來越大得讓自己吃驚了,但是……再段辛宸面前,這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難怪她只要被他抓住,總是沒有反抗的力氣——當然除了他故意輸。
最後,在兩人合力之下,玻璃就那樣被活生生揭開了……
用四個桌腿將玻璃撐起來,兩人爬進了黃泉裡。
黃泉裡的水果然是用機器製造出來的翻滾效果,看起來好像可以將人燙熟,實際上卻是冰涼刺骨。夏鷗靈忍住寒冷,跟着段辛宸一起下到了裡面。
黃泉底下凹凸不平,兩人摸索了好久都沒有找到所謂的洞。
“這裡的水這麼少,而且是人工開鑿的小河,應該不大可能有水鬼吧?”夏鷗靈一邊用腳摸索一邊問。
“這種事情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段辛宸一句話說得夏鷗靈無地自容。
“我就說說而已,我當然知道沒有啊。”死鴨子嘴硬,憋得她的臉紅紅的。
段辛宸不由得笑了,然後正色道:“如果是水鬼搞的鬼,這裡面不管怎麼說都會有屍體,但是現在是他們完全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對了,昨天那個男人好像說過他從這裡掉下去了?”
“你說胡斯昕?對啊!我親眼看到他掉下去的。”
“但是他最後卻在北大街出現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歐奇他們也會重新出現在另一個地方?”
“也不一定,凡是都沒個定論。咦?”段辛宸說着,從水底掏出一個東西來。
藉着幽綠的光芒,夏鷗靈看到他手上拿着一個白色的軟膠套子,像是什麼蓋子一樣……
接着,只聽到“咕嚕咕嚕”一連串的聲響傳來,夏鷗靈感覺腳下的水在如潮水一般退去,很快,就只齊她的膝蓋了,沒一會兒,就到了腳踝處……
很快,就見底了。
黃泉底下是一片褐色的凹凸不平的石頭,石頭中間有一個小小的洞,剩餘的一點水正順着洞口往下流。
“就是這裡了!肯定是這個洞有問題!”夏鷗靈驚喜地喊道,立即蹲下去,試探着用手去摸那個洞,寒冷刺骨,比她剛剛被黃泉水泡過的身子更冷。
這時候,鼠寶自己從她口袋裡跳了出來,吱吱地叫着在洞口嗅了嗅,然後身子變得扁扁的,一溜煙兒,竟然滑進了洞裡。
“鼠寶!”
夏鷗靈一下子急了,她不是不相信鼠寶,只是歐奇已經被這奇怪的洞給吸走了,她不能再看着鼠寶也……
然而,很快,鼠寶就從裡面探出了頭來,它的頭變得小小的,從洞口擠出來,眨着圓溜溜的眼睛看着夏鷗靈,夏鷗靈看着它。
四目相對間,她好像明白了它要說什麼——你讓到一邊去。
夏鷗靈不解地退到一旁,接着,便看到鼠寶的脖子忽然慢慢地變大,使勁兒撐着洞口,好像要撐爆一樣……
夏鷗靈看得心驚肉跳的,那可是石頭啊!這樣下去,鼠寶的脖子不會被撐斷?
“鼠寶,快停下來!”她緊張地喊着。鼠寶的臉上卻帶着一絲她看不懂的表情——像是在笑。
一隻老鼠的笑容,要是被別人看到了肯定會嚇得屁滾尿流,但看在夏鷗靈眼裡卻覺得又感動又難過。
……
幾分鐘後,黃泉底開始微微地晃動起來,接着,便出現了幾條裂縫,裂縫越來越大……
段辛宸不由得讚歎:“這小老鼠居然還有點兒本事。”
夏鷗靈沒有回答他,只是緊緊地盯着鼠寶,生怕它出什麼意外。
最後,終於,“嘭!”地一聲,洞口被撐開,而鼠寶,也大大地鬆了口氣,掉了下去。
夏鷗靈目瞪口呆地看着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黑黢黢的大洞……大洞深不見底,偶爾可以聽到水滴到洞底的聲音,下面好像也是水?或許是因爲剛剛黃泉裡的水都流到了裡面,所以原本乾燥的洞底才變成了汪洋?
天哪!
夏鷗靈忽然臉色一變,歐奇也是被吸進這個洞底的,這麼說來,他會被水淹了!
她着急地跪在洞口大喊起來:“歐奇!歐奇……你在裡面嗎?”
回答她的只有回聲。
就在這時,噪雜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好像有不少人過來了,還有人嚷嚷着:“誰在這裡搞破壞?”
夏鷗靈一驚,糟了,她居然忘了這是在死亡體驗館裡,在別人的底盤上,工作人員已經追過來了!
段辛宸看了看身後,有六七個身形各異的男人拿着棒子往這邊跑來。
他看了看面前被鼠寶撐開的黑洞,當下做了決定——
抓住夏鷗靈的手,帶着她一起跳到了洞裡。
呼呼的風聲在耳邊吹過,工作人員趕到這裡時,頓時有些傻眼了——
他們明明看到這裡有人的,黃泉水乾了,玻璃被撐開了,可是……黃泉底下卻什麼都沒有。沒有了裂口,沒有了那個黑洞,就好像,剛剛的一切都是幻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