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桂心懷不覺激盪開來,低聲問道:“那日我們短短一敘之後,你真的一直在等着我嗎?”
陳圓圓卻被回話,轉身對着裡面垂手站立着的兩個丫鬟說道:“你們兩個,拿上行禮,先行下去!我稍等片刻,即刻下來!”
那兩個丫鬟一聽,急忙各自背起早就收拾好了的小包袱,向吳三桂施禮問好之後,就先行小樓去了。
吳三桂一聽,心裡就是一涼,看那兩人已經下樓,就再也顧不上許多,急忙過去,一把拉起陳圓圓的手來,急聲問道:“怎麼,你今日就要離去嗎?”
陳圓圓這才揚起頭來,已是眼裡泛淚,點頭說道:“是啊,我的義父已經催我快些返回江浙了!父命難爲,我不得不即刻起身!只恐怕,回去不久,就要被義父指配嫁人了!”
吳三桂呆愣愣的看着這張驚豔的臉,心裡泛起萬丈波瀾,急的大聲喊道:“你等我,我去提親,定當娶你爲妻!”
陳圓圓悽然一笑,低聲說道:“我義父極爲勢力,你只不過是個小小五品的武節將軍,又豈能入得我義父眼中?你去提親,只能是自取其辱罷了!你我二人,今生有緣無分,只能就此別過了!”
吳三桂一聽,心裡一痛,更是感到羞愧萬分,就低下頭去,背轉身去,緩步走出房去。
陳圓圓看他神色悲慼,自己心裡悲痛,想要出聲叫住他,但卻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來,只得眼睜睜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捂住自己的眼睛,淚水撲簌簌不斷滴落下來。
當陳圓圓的小轎起轎,朝着京城南門而去時,吳三桂遠遠的跟着小轎,心裡悲苦萬分。雙眼戀戀不捨,看着越來越遠的那乘小轎,暗自想到:“我一定要幹出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出來,再不讓這世人小瞧了我半眼!圓圓。只是希望你能念在,我們一見鍾情的份上,能再等等我!”
直到那乘小轎混入茫茫人海之中,再也看不清了,這才嘆息着迴轉身去,緩步離去了。
第二日傍晚時分,坤寧宮中,太醫來來往往,無數宮女進進出出,人人臉色驚慌。腳步匆匆。
當太子悠悠醒轉過來之時,睜開雙眼,卻正迎上紫凝滿是關切的眼神,不覺心裡又是一痛,微微轉開頭去。閉上了雙眼。
紫凝看他醒來,急忙回身,對太醫說道:“太子殿下已經醒過來了,你快些把一下脈,看他此時,究竟如何?”
太醫急忙上前一步,跪倒在太子牀前。伸手去,細細爲太子把脈。
許久之後,太醫起身,低聲對紫凝和一旁的長平說道:“微臣稟告太子妃,長平公主,太子經過昨夜調養。脈象已經平穩,只要好好再靜養一兩日,就會痊癒了!”
紫凝一聽,心裡才稍稍安穩,低聲說道:“那就有勞太醫了!”
太醫躬身施禮。低聲說道:“微臣現在就去,給太子再抓一些調補的藥來煎煮!微臣告退了!”
看那太醫已經出去了,長平屏退房中衆多奴婢,這才走了過來,拉住紫凝的手來,輕聲對她說道:“六妹,你現在雖然是我的嫂嫂,但是,我還是覺得叫你一聲六妹,似乎更是自然順口些!我們以後,在人前就客氣相稱,但是私下裡,還是照常稱呼吧!”
紫凝點頭,看着牀上的太子,低聲對長平說道:“大哥心裡想着五姐,但是,我卻成爲了他的太子妃!四姐,以後,我該如何面對大哥,又該如何和他度日啊?”
長平煩惱的摟住紫凝的腰,低聲勸慰道:“我知道,你們兩人,心裡都各有所屬,卻被父皇亂點鴛鴦,弄成了一對兒!但是,無論如何,你們兩人既然已成爲夫妻,總比兩個陌生人成爲夫妻,要來的好些吧?實在無法,你們也只能,將錯就錯了!倒不如,你們都好好珍惜對方,安穩度日吧!”
紫凝心裡卻仍然想着:“如果玲瓏哥哥等人知道,我們現在的尷尬處境,又不知會如何煩惱呢!”
她點頭對長平說道:“我知道了,也必將珍惜大哥,絕對不會冷落了他!但是,只恐大哥心裡,還是無法忘記五姐啊!”
她這一番話說出口來,卻立時就想到了自己,卻也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忘記玲瓏,而且,總是想起出嫁前夜,兩人的纏綿之吻,心裡霎時就又是甜蜜,又是酸澀,不覺就痛苦異常,低下頭去,不再說話了。
長平見她臉色大變,不知爲何,擡眼再看看病牀之上的太子,心裡也是萬千思緒,想起父皇將自己許配給一個陌生之人,而且,聽得父皇的意思,不日就要將自己嫁給周顯,就低聲說道:“五妹,姐姐比起你和大哥來,就更是悲苦了!你們兩個,好歹還彼此熟識,但是,我的那個夫婿,卻從沒有見過面,才真是讓我莫名恐慌,心亂如麻呢!”
紫凝一聽,急忙拉住長平的手,細問端詳,聽後,心裡更是增添了一絲憂愁,低聲說道:“爲什麼,我們自己的命運,卻都無法掌控在自己手中,只能任由他人決定呢?”
長平聽得她滿腹幽怨,心裡難過,兩人不覺都流出淚來。
太子雖然躺在牀上,閉着雙眼,但是耳中依然能清晰聽得兩人竊竊私語之聲,也是不覺就想到了自己。
自己雖然貴爲太子,是大明未來的君王,但又能如何?還不是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無法遂了心意!
但是,此番大錯鑄成,卻實在是與自己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與紫凝妹妹卻毫無關係。
想到這裡,他偷眼去看自己牀前的紫凝,見她雙眼紅腫,滿臉倦色,顯然也是心緒煩亂痛楚所致,心裡不覺就更多了幾分對她的歉意。
而紫凝卻在暗自想着:“我愛着玲瓏哥哥,大哥又愛着維鈺姐姐,我們三人之間已是紛亂不堪,卻已是大局已定了!現在,我已經嫁給了大哥,只能在心裡愛戀着玲瓏哥哥了!只是希望,玲瓏哥哥,日後能找到,自己真正心儀的女人!”
但是,轉念之間,她又想到,如果日後玲瓏真的找到了自己喜歡的女人,肯定就會將自己忘掉,不由得就心裡一痛,低下頭去,眼裡涌出淚水來。
長平看看自己眼前的兩人,不禁就想到了自己那個,連一面都沒有見到過的什麼駙馬來,心裡立刻就煩亂不堪,已是低下頭去,默默不語了。
一時之間,房中寂靜一片。
三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真是覺得煩惱至極。
曹文清從早朝歸來,急匆匆奔進前廳,看到聞聲正迎出來的柳梨,就笑着說道:“夫人,我有個好消息,要告之於你啊!”
柳梨見他喜笑顏開,不覺好奇問道:“大人,究竟有了什麼喜事?你高興成這個樣子!”
曹文清屏退廳內奴僕,拉過柳梨的手來,兩人坐在前廳椅子之上,這才低聲對她說道:“夫人啊,今日,聖上爲袁大帥欽點上陣將才,我已經毛遂自薦,將我們的兩個孩兒舉薦了!而且,聖上已經首肯,擇日就要宣他們進宮受封了!”
柳梨一聽,心裡就是一冷,擡眼見他卻一臉的喜色,不禁恨聲埋怨道:“好糊塗的夫君啊!這麼大的事情,你竟然沒有和我們商量一番,更沒有求得兩個孩兒的同意,就擅自主張,替他們定了下來!這自古以來,戰場征戰刀槍無眼,如果我們的兩個孩兒此一去,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那該如何是好?況且,那沈玲瓏是喬豐年所託遺孤,如果有了什麼閃失,你又如何向故人交代?”
誰知,這曹文清一聽,立刻勃然大怒,拂袖站起,厲聲喝道:“夫人,你這番話,說的就真真是讓人心寒了!我們同爲大明子女,眼見着我大明萬里江山即刻就入外患內憂之中,已是危機重重了,但凡熱血男兒,豈能冷眼旁觀,置之不理?更何況,我們曹家上下都深受聖恩,更應該爲了聖上而身先士卒,分擔國憂啊!豈能畏首畏尾,圖的保全自身?”
柳梨聽到這裡,知道他一心一意,只是爲着這萬里江山而考慮,根本就沒有顧忌到自身安危,心裡敬佩他的同時,還是不得不想到,玲瓏和鈺傑畢竟年少,從未在沙場之上廝殺過,心裡痛苦矛盾,只是垂首落淚不止。
曹文清見她不斷落淚,心頭之火漸漸平息,嘆息一聲,重重跌坐在椅子之上,低聲對她說道:“我又豈能不知玲瓏和鈺傑年幼,尚沒有作戰經驗,如果真的上了戰場,只恐怕有去無回!但是,男子漢大丈夫,在這國難當頭之際,要麼膽怯退縮,苟且偷生;要麼敢於擔當,浴血沙場!這番狠心之舉,也只是爲了能讓我們的這兩個孩兒能夠快速成長,勇於肩負國運家途罷了!還望夫人,能夠體諒我的這番苦心啊!”